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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leshelter (Falco) 看板: NTPUyouthCOM
標題: 轉貼 遙不可及的改革
時間: Sun Oct 16 03:23:40 2005
2005.10.15 中國時報
遙不可及的改革
郭峰淵
選舉又到了,「改革」、「和解」也再度成為熱門話題,
反映了台灣人民渴望一個安和樂利社會的心,但多年來「只見
花不見果」的經驗又讓人懷疑是否又是另一次的失望。的確,
經歷了百年殖民的台灣已承受了似乎無止境的苦難,每個人都
想盡快地拋脫悽慘的過去,以擁有快樂的未來。但實際是我們
越是努力的揚棄悲情並浪漫的尋求和解、改革,政治卻越混亂
,社會也越黑心,而這一條從悲情通往浪漫的路途則越是遙不
可及。
或許我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把悲情及浪漫當成水火不
容的死對頭,而不是一體的兩面。我們可從兩個諾貝爾文學獎
得主的作品來瞭解這個道理。一九九三年桂冠摩里森女士的小
說「最藍的眼睛」,敘述著一個黑人小孩渴望擁有像白人一樣
的藍眼,最後卻遭到父親強暴而精神失常。身為一個黑人女性
,摩里森試圖表達的是,美國黑人最大的問題在於「內在殖民
」,沒有勇氣面對真正「殘缺的自我」,而只是以不切實際的
美麗世界麻醉自己,並複製殖民者的暴力。從這個角度而言,
美國黑人要脫離殖民困境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二○○三年桂冠柯慈的小說「屈辱」,敘述著一個教授,雖然
不認同其所屬的大學體制,但又藉其身為教授的特權強暴女學
生而遭放逐,之後在其女兒家逃避時卻目睹女兒被強暴,結果
女兒決定原諒暴徒並撫養因此而受孕的小孩。相對於摩里森,
身為一個南非白人的柯慈想呈現的是,在失去殖民特權之後的
南非白人階級,懷著虛偽的優越感而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直
到經歷了忍無可忍的屈辱之後才體會了殖民暴力的本質。從這
個角度而言,背負著殖民原罪的南非白人,要脫離困境最大的
敵人也是自己,他們必須在自身悲情的遭遇中才能體會到卑微
與寬恕是殖民者與被殖民者共同的,也是唯一的出路。
不管是摩里森或是柯慈,都強調殖民創傷的治療,只有透
過自覺,我們才能透視自我的悲情,不再自憐自艾、孤芳自賞
、固執狂妄,我們也才能以慈悲情懷來擁抱「殘缺的自我」-
這是「改革」成功必備的基石,來寬恕「殘缺的敵人」──這
就是「和解」不可或缺的元素。可惜的是,摩里森及柯慈所提
倡的,也正是今天的台灣所欠缺的。
看看羅文嘉、段宜康所發起的「新民進黨誕生運動」之後
,結果「黨內很多大老對我有所埋怨」,羅、段也「受傷很重
」。這樣的情節,和幻想著「最藍的眼睛」的黑人女兒,幾乎
無異。再看看馬英九以「國民黨在抗戰期間就要求光復台灣」
來連結台灣,則等於是改寫了柯慈的劇本:教授以「曾經救過
你祖父」來連結被其強暴的女學生。其實,羅文嘉、段宜康、
馬英九都展現了天真浪漫的情懷,要求自省,但卻都沒有實質
的自覺,也就無能令人感動信服。
解嚴以來,殖民創傷四字一直是個充滿衝突的話題。每次
被提起,一邊的人憤怒的要求公道,另一邊的人則指責對方挑
起族群仇恨,殖民創傷也就成為禁忌。如此,少數的政客總能
從中得利,無法療傷的社會卻陷入無休止的紛亂,重演歷史的
悲劇。但事實上百年殖民帶給台灣最大的傷害正是「自我殖民
」──台灣人民無法自覺其已將歷代殖民者的壓迫、腐化、及
扭曲,內化為生命的守則,並只是盲目的模仿先進的西方世界
,追求最新的科技,妄想成為「世界一流」。
但「自我殖民」意味著以前有多腐化,現在就有多腐化,
以前有多暴力,現在就有多暴力。這些「最藍的眼睛」、治標
不治本的「改革」,也自然無疾而終。所以當政治舞臺上演員
賣力的演出「和解」、「改革」的戲碼之時,殖民歷史的巨靈
卻在一旁冷笑,管你是陳水扁或馬英九,只要你無法誠實面對
「自我殖民」的創傷,你一定逃不過我的掌心。
悲情及浪漫,不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而是藉著慈悲將其
連為一體的兩面。畢竟,以慈悲情懷來擁抱並深根「殘缺的自
我」,不是最浪漫的表現嗎?如果我們能體會這個道理,「和
解」與「改革」就有了成功的可能,台灣也才能開始其脫離苦
難殖民命運的旅途。
(作者為中山大學資訊管理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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