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鴨裙的老農夫
有一次與教育界的朋友閒聊，有人談到小孩子的創造力的問題。是啊，學校教育要如何培養小孩子的創造力？
記得四十年前，我曾經在家鄉宜蘭的高山湖泊，看過一位老農夫，他不用獵槍、不用弓箭、不設陷阱、不張網子，也沒看到他用超自然的異能施展法術、念咒、放符，而竟然有此能耐，只憑雙手，赤手空拳，將十多隻戲游在湖心的水鴨，一隻不漏統統捉上岸。他也不是神奇到一游過去就手到擒來，但這種能力，不用說是面對野生的水鴨，就算是一般家禽的小鴨子也不易如此辦到。
他是這樣的：只穿一件內褲，腰纏一條腳踏車的內胎，頭戴安全帽大小、並且挖了兩隻眼睛的匏仔殼，可遮住半個頭臉，這匏仔殼就是胡蘆瓜，讓它硬化後切半，變成鄉下在使用的水瓢。然後，在驚嚇不到水鴨的地方，準備了一堆枯枝雜草拋入水裡當偽裝，人潛入水中將頭鑽出雜草堆的中央，身體就用雙腳在水底擺動地站泳，很慢很慢地游移，倚近鴨群。水鴨以為是水面上的漂流物，不疑有他。這時候老農夫看準最外圍的第一隻鴨子的腳，在水中伸手急速地將鴨子拉到水裡。鴨子不但展翅難飛，張嘴也叫不出聲音，就這樣把鴨子一隻一隻拉到水裡，一隻一隻的鴨脖子塞進內
胎的腰帶。上來的時候，看到他就好像穿了一件鴨裙。
跟農夫短暫交談之後，才知道那是他獨門的招術。他說想法誠然特別，但要抓準分寸，拿捏到不驚動水鴨的地步，是得經過多次失敗的。這件事有關技術上的修練先不談，他的想法確確實實是很高明的創意，不可否認，那便是創造力。
從這件例子，我們就可以知道：創造力或創意的能力，不一定是從學校裡面培養出來的吧。並且，創造力也不是分門別科分裂出來的單門科業，像是國語、算術、公民等等。這種所謂的創造力，是一種潛能，也是一種人的性向，不一定每一個人都有，並且擁有的資能也未見相等。
不過我們知道，一個人創造力的潛能，就像礦一樣，是開採出來的，和知識不同，不是經過累積加上去的。可惜的是，在絕對制式的教育之下，有創造力潛能的小孩，往往是頑皮的、惡作劇的，比較不喜歡呆板的功課。這在重視考試記分和拿一把道德尺度衡量小孩的學習成績與學校生活行為時，往往被視為「問題學生」，最後便被犧牲了。
這位穿鴨裙的老農夫，他沒上過學，除了創意潛能沒被埋沒之外，在他的生涯和工作環境中，還學到該有的知識和行為。他知道水鴨的習性，他會游泳，他有耐心，他認識湖泊的環境……縱然他有如此的創意，但上列的現實條件，缺一都不行。
看看現在學校的教育、家長的要求、小孩子目前的學習壓力……想一想，別空談了！什麼培養小孩子的創造力？
~20050508 自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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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質早謝。委靡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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