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spicy3:唉 會不會其實不是眾人所想的簡單? 218.184.84.238 06/23
※ [本文轉錄自 NTPUyouthCOM 看板]
作者: paleshelter (困窘新野) 看板: NTPUyouthCOM
標題: 紀念吳昱賢的一篇好文章
時間: Wed Jun 22 13:54:58 2005
學弟妹或許沒必要知道他是誰
他六月過世的時候是一個台灣到德國留學攻讀博士班的學生
這篇文章是某人在他紀念網站紀念他的
最後一句話寫的很棒
http://blog.yam.com/yohen/archives/209817.html
~~~~~~~~~~~~~~~~~~~~~~~~~~~~~~~~~~~~~~~~~~~~~~~~~~~~~~~~~~
How Fragile we are【irrenhaeusler】
【編按：本文轉載自哥倫布廣場 | Kolumbusplatz 】
國中時代，唸的是用來維持明星學校高升學率門面的所謂「第一好班」
。聯考壓力讓打罵成為日常，印象裡某個毫無口德的老師總是喜歡在發
完考卷之後對著全班如此大聲斥責：
「你們這些懶惰鬼用功一點會死嗎？你們聽過誰因為用功過度、書念太
多死掉的嗎？」
當時年幼無知，只把這樣的話當做用語惡毒的譏諷，並且告訴自己儘量
不去理會，以免造成額外的精神負擔，久而久之，這種趨利避害的本能
竟也磨練出教鞭落於身而面不改色的銅筋鐵骨；那當然也算是年少生命
中的某種逆境，只是因為蒙難同儕所在多有，而且朝夕相處也早培養出
「革命感情」，大家可以各自憑著「你倒楣我也沒有比你好多少」的默
契精誠團結、精神上彼此支援，共同「分享」外力的催迫，最後，十幾
歲的孩子竟也意外地堅強。
反而是在三十多歲的今天，獨自在異域面對一本寫得要死不活的論文，
才知道當年國中老師在課堂上惡聲粗氣的「讀書不致命論」非但不是無
聊的狂想，它的相反結論確實可能成為一種不知何時、在何人身上應驗
的詛咒：是的，坐在書桌以及電腦之前並不如想像中那樣輕鬆安全，唸
書唸出人命絕對不是個瘋狂的冷笑話。學業、事業、愛情、婚姻，一個
人一輩子總有好幾段長跑要跑，有的看得見盡頭，有的越跑路越長，終
點一直退後，不知伊於胡底，而一個人出國念博士，可能就是其中最難
跑的一段馬拉松。不管順不順利，不管花費多少時間與氣力，因為跑完
的人比較多，所以最後我們通常不會在終點再清點一次人數，於是那些
中途脫隊的人，便如此被善意的遺忘。
比如剛剛才知道的，最近三個月來第二個。
不是自我了斷也沒有外力脅迫，純粹就是當事人自己跑不下去而已。有
時意志無比堅強，但就是短了那麼一口氣；有時呼吸順暢但行屍走肉多
年，最後變成他人口中精神耗弱的「怪人」。原以為研究生的日子即使
乏善可陳，也不過就是日子孤獨一點、晦澀一點、蒼白一點，或者無話
可說，或者有話想說但苦無對象罷了，很少想到在無聲無息之中，體力
的消耗、心志的磨損甚至性格的扭曲有多麼可怕，總要等到某天自己
終於意外地僵硬冰冷了，讓震驚錯愕的朋友們含淚前來親眼證實你其實
早已經無法繼續堅持；或者漂浮在空中，看著自己的軀殼一動也不動地
癱軟在洋文書堆裡，才發現當初決定出國是個致命的錯誤，這幾年來夜
夜於孤燈下付出所謂的「努力」果真是名符其實的自掘墳墓；搭經濟艙
出門，卻躺在貨艙裡回家，甚至化為一碚黃土，永遠留在異鄉。
知道「有個人跟自己一樣孤獨」這件事，並不會使自己覺得比較不孤獨
，但這位「同志」如果突然中途消失了，卻會讓這條原本便人煙稀少的
蜿蜒小徑變得更加冷清。或許這也是種篩選「幸運的人」的方式：只有
在同行難友靜靜退出的時候冷血地故做鎮靜、克制回頭與感傷的衝動、
繼續咬牙邁步的人，才能在最後全身穿越終點線。我們的關係並不是競
爭者，只是剛好往同一個方向前進而已，但即使基於某種義氣讓我們私
下相約承擔彼此照顧與扶持的義務，此時我終究發現，面對同伴如此「
不夠意思」的離去，自己竟然連兔死狐悲的資格都沒有。
研究生唯一信仰的道德哲學便是「我寫故我在」。雖說生死有命，人情
無常，但論文寫了一半就提前去見上帝，這樣的「恩賜」也未免太莫名
其妙。聽完這段壯志未酬的故事，突然不知道是否該為了每天一早能從
床上醒來、看見升起的太陽而感到慶幸：因為我又多了幾個小時的機會
可以迷迷糊糊地爬出兩行論文，以證明自己確實活著。
If blood will flow when flesh and steel are one
Drying in the colour of the evening sun
Tomorrow's rain will wash the stains away
But something in our minds will always stay
Perhaps this final act was meant
To clinch a lifetime's argument
That nothing comes from violence and nothing ever could
For all those born beneath an angry star
Lest we forget how fragile we are
On and on the rain will fall
Like tears from a star like tears from a star
On and on the rain will say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On and on the rain will fall
Like tears from a star like tears from a star
On and on the rain will say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how fragile we are
（by Sting, "fragile"）
孤獨究竟會讓生命脆弱到什麼程度？先走跟後走的人到底誰比較脆弱？
在沒有跨出最後那一步以前，我想我永遠也不會知道。
※ 編輯: paleshelter 來自: 210.241.56.252 (06/22 13:55)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0.241.56.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