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蝶
春天走了，夏天來了…月圓。
傍晚下課，回到家的我立刻趴在桌上，趕著明天要交的筆記。
雖然老師早早就通知了期中考考完就要交筆記，
但我還是拖到現在，也就是期中考考完才在寫。
這是從國小就開始養成的壞毛病，儘管怨不得別人，
但我還是忍不住低聲咒罵老師，還有期中考考完才提醒我要交作業的同學。
寫煩了，將桌前的窗戶稍微拉開。
讓空氣流通一下，也順便喘口氣休息休息。
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
望著桌上寫了密密麻麻的兩三本筆記，我不禁輕嘆一口氣。
因為已經寫了六個小時，才寫完一半。
但基於上學期已被當了兩科的原故，雖然再不情願，
我還是乖乖地拿起筆來，繼續埋頭苦幹。
我，楚詩宇，二十歲，二專一年級。
人如其名，英俊瀟灑、氣質高雅、風度翩翩……
正當我沉醉在自戀的情緒裡，因而落筆亂七八糟的時候，
忽然眼前黑影一晃，打斷我的思想。
抬頭一看，一隻蝴蝶停在檯燈上。
我停筆，對著這隻我想應該是從窗戶飛進來的蝴蝶細細端詳。
蝴蝶是不怎麼稀奇，但奇就奇在在天母的住宅區裡會有蝴蝶出現。
而且還是一隻這麼漂亮的蝴蝶。
關於對於昆蟲的認知，我可以說是一個白癡…蝴蝶應該是昆蟲沒錯。
所以我也不知道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這種蝴蝶。
淡紫色，有著絢爛的藍色彩紋，身上隱隱射出金黃色光芒的美麗蝴蝶。
夜半時分，寂靜無聲。
清涼的微風從窗縫間吹進來，窗外偌大的月亮正高高地掛在天空上。
望了一會這隻從窗外飛來，停在檯燈上一動也不動的美麗蝴蝶，
我忽然童心大發，舉起手來想去逗一逗它，誰知道…
『嗨。你好。』它突然開口說話。
我嚇得整個人往後彈，跌倒在地上，然後還不住倒退，直到背脊撞上門板。
哇咧！！見鬼了！！
蝴蝶跟我打招呼！！用的還是國語！！
我眨了眨眼睛，然後用力地晃了晃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不好意思啊，把你給嚇一跳了。』
這隻該死的美麗的蝴蝶又“開口”說話。
本來還懷疑是自己聽錯，但這時候，我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它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我的耳朵裡，
而且在這安靜無聲，四下無人的房間裡，
只有我一個人，和這隻不知道是蟲是鬼的蝴蝶。
沒等我收拾好驚恐的心情，這隻蝴蝶從檯燈上翩翩飛起。
然後它身上金黃色的光芒越來越強，越來越刺眼，讓我有點張不開眼睛。
金黃色的光芒很快地在我面前化成白色的橢圓形光團，把它包圍在其中。
下一瞬間，光芒倏地散去。
原本被白色光團包圍在其中的美麗蝴蝶，在我眼前…幻化成人。
一隻女生…
不，一個女生才對。
一個女生，一個漂亮的女生，一個由蝴蝶幻化成人的漂亮女生出現在我眼前。
我瞪大眼睛，張大嘴巴，背靠著門坐在地上，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也忘了喊救命。
『你嚇過頭啦？』
她笑嘻嘻地問我。
「妳…妳…妳…妳…妳……」
『別妳啊妳地…我是月光蝶，你叫我小蝶就好了。』
「月光蝶…？小蝶…？」
『對阿，我是因為吸收了月光的靈氣，所以才有了法力的蝴蝶阿。』
我好不容易吞了口水：「妳是妖…妖精？」
未免被滅口，我連忙將“妖怪”兩個字改口。
『什麼妖精！』小蝶輕嗔薄怒地說：
『我是精靈，是有著月光靈氣的蝴蝶精靈。』
「那…妳想幹嘛？」
我管妳是月光仙子還是蝴蝶精靈，現在比較重要的是我的安全問題。
『呵呵…』小蝶輕笑幾聲，然後說：
『你就這樣坐在地上，我怎麼跟你講話啊？』
不坐地上我坐哪？我可是被妳嚇倒的耶。
『來…來這裡坐好。』
小蝶先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要我坐下，然後自己走到床邊坐著。
我不敢忤逆她，只能乖乖地聽話。
但基於安全問題，我不敢直接從她身前經過，所以刻意迴了一個半圈，走到椅子上坐下。
因為雖然小蝶一直表現的很溫柔，而且笑容可掬，但我還是免不了對心裡對她的恐懼。
這是一定的。
誰會相信一隻會說話，還會變成人的蝴蝶在大半夜的來找你，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那個…小蝶小姐，您那麼晚了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故作鎮定，露出超級明亮又閃閃動人的笑容對她說。
『我…幻化成人，為你帶來一場美麗的愛情。』小蝶微笑著說，
『在…月明蝶舞時。』
「什麼？」
我沒聽錯吧？一隻瘋了的蝴蝶？
『你還記不記得一年前，你在陽明山上救了一隻被蜘蛛網困住的蝴蝶？』
小蝶這麼一問，我猛然想起。
記得在一年前的某一天，我和朋友到陽明山夜遊。
在下山的時候，騎到一半，我發覺在路邊有一團小小的光點。
我停下車來，靠近去看，結果發覺是一隻會微微發光的蝴蝶被困在蜘蛛網上。
當然，有著一副悲天憫人大好心腸的我，是不會置之不理的。
所以我就輕輕地抓著它的蝶翼，將它從蜘蛛網裡救了出來。
但會發光的蝴蝶固然稀奇，可是時間一久，我也就漸漸地忘了有這麼一回事。
「妳就是那隻蝴蝶？」
我不敢置信。
『對阿。』
小蝶笑著說。
我回想了一下小蝶剛剛身為蝴蝶的模樣，的確和我救的那隻非常相似。
但這實在是太玄了……
「那…妳是來報恩的囉？」
雖然這麼問很唐突，但我必須現在決定，
是要乾脆拉開窗戶從六樓跳下去，還是留在這被她抓來吃。
『是阿。我是月光蝶，愛情的象徵，我是為了替你帶來愛情而來的。』
「那表示…妳不會害我囉？」
我膽戰心驚地問。
『呵呵…當然不會阿，你是救了我一命的人耶！』
「喔…喔…喔…！」
我鬆了口氣，因為至少已經知道她不會對我造成危害。
不過…替我帶來愛情…？我跟妳…？謝了，我對蝴蝶沒興趣。
『咦！你的表情怎麼怪怪的？』
「沒…沒有。」要是讓她知道我在想什麼，不被殺了才怪。
「那妳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救了我的那時候，因為有觸碰到我，所以在你的身上沾了我的靈氣。』
『我就是憑藉著依憑在你身上的一點點靈氣找到你的。』
「所以妳花了一年的時間來找我？」
『沒有。我找了十個月就找到了。』
「十個月？陽明山離這又不遠，幹嘛找那麼久？」
『因為我沾在你身上的靈氣本來就相當的薄弱，再說時間隔的越久靈氣就越弱，所以我很不容易尋找。』
『而且我只有在晚上，當月光明亮的時間才能獲得較強大的法力。』
「喔。然後呢？」
『而在其它的時間裡，或是在白天，我便沒有了法力，只能維持著蝴蝶的姿態。』
「那又如何？」
『要知道，沒了法力，我只是一隻普通的蝴蝶。』
『台北的空氣又那麼髒，還要飛來飛去地找你，我可是會死翹翹的啊。』
「那還有兩個月咧？」
『還有兩個月當然是跟在你身旁觀察你囉。』
小蝶說得理所當然。
「觀察我幹嘛？」
『首先我當然要先瞭解你的情況，然後還要幫你去刺探敵情阿。』
『這樣子我才知道要怎麼幫你擬定作戰計劃，也不會到時候一時太過匆忙，出了岔子。』
「什麼作戰計劃？什麼刺探敵情啊？」我啞然失笑。
拜託，又不是打仗，而且這跟愛情也沒關係吧？
『就是幫你去探查你喜歡的那個女生的個性、喜好、興…』
「什麼！妳怎麼知道我喜歡誰！？」我吃了一驚。
『當然囉，不然我這兩個月來的觀察不就白費功夫了？』
「我怎麼不知道妳在觀察我？」
『在白天的時候，我只是一隻普通的蝴蝶，也沒靠你相當近，你當然不會注意到我了。』
「那晚上咧？」
『晚上？你下了課就到處亂跑，實在是很難跟，然後在家的時候又都是緊閉著門窗…』
小蝶語帶埋怨地說：『要不是你剛剛開了窗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和你見面呢。』
「呵呵…那這兩個月來妳觀察到什麼？」
原來妳是要來幫我追女孩子的喔，我本來還以為……
『我知道她叫陳筱妤，二十歲，是你的同班同學，個性乖巧文靜，含蓄內向。』
「就這樣？」
『當然不只阿，不過先說這樣就夠了，不然好像我在炫耀呢。』
「喔……」看妳這副嘴臉，根本就是在炫耀……
「那我呢？」
『你喔…？』小蝶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
『不過沒關係，我會改造你的。』
「改造？」
『沒錯，就叫作「楚詩宇徹底改造完全變身計劃」。』
小蝶一臉得意：『我包管你能成功地擄獲陳筱妤的芳心。』
「真的嗎？」
我充滿了期待地問著。
『那當然囉。從明天開始，只要晚上沒下雨，然後月光明亮的時間，我就會來了。』
「ＯＫ、ＯＫ。」
我滿口答應，對小蝶的計劃滿懷信心。
畢竟她是精靈嘛，當然會有些撇步了。
『記得不要關窗唷。』
「好。」
『那我要回去囉，掰掰。』
小蝶說完之後，身上開始散發出強烈的金黃色光芒。
跟她幻化成人的時候一樣，白色的橢圓形光團，把她包圍在其中。
然後在白色光團瞬間消散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隻美麗的蝴蝶。
從窗縫間翩翩飛去。
我站在書桌前，把窗戶完全拉開，看著外頭偌大的滿月。
這是在作夢嗎？還是該打個電話跟精神科醫生預約一下時間？
上帝啊！別玩我了！
隔天，月光明亮。
我也證實了我沒瘋，我也不是在作夢。
因為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小蝶又從窗縫間飛了進來。
看著她輕巧巧地飛進來，然後身上發出金黃色的光芒，變身。
我沒有再像昨天一樣嚇得跌滾在地，我還跟她親切地打了個招呼。
「嗨，妳好阿，漂亮的蝴蝶精靈。」
畢竟她是有法力，會變身的妖怪，我開罪不起。
而且她還是要來幫我追女生的幫手，要跟她套好關係比較好。
『好累、好累…我休息一下。』
小蝶一屁股坐在床上，雙手直忙著往臉上扇風。
「累什麼？」
『我一路從陽明山飛過來耶，當然累啦。』
「又沒很遠。」
『沒很遠？我是用翅膀飛的耶，你去用雙腳走走看就知道遠不遠了。』
「喔、喔、喔…」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小蝶。既然妳是有法力的精靈，那妳怎麼還會自己連個蜘蛛網都掙脫不了？」
『我說過，我的法力是來自月光，一但沒有了月光，雖然我身上有著靈氣，但我也只是一隻普遍的蝴蝶而已。』小蝶又繼續說：『而那天的月光並不夠明亮，我也就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自己掙脫蜘蛛網。』
「是喔…那這麼說來，妳也沒有多了不起嘛！」
『呵呵…我當然沒有多了不起阿，我也從來沒有這麼覺得。』
『只有你們人類才會自以為了不起，還總以為自己能夠主宰世界。』
「嘿！別拿我跟那些自不量力的傢伙相比較，我可是個樂天知足的好好青少年耶。」
小蝶聽完，用手摀著嘴哈哈大笑。
「……」
『你就是這樣，平常總是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小蝶已經笑到流出眼淚：
『可是阿，一但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卻又講話結結巴巴，害羞的跟個女孩子家一樣。』
「……」
小蝶又笑了好一會才停止，然後她說：
『好了、好了…該開始我們的「楚詩宇徹底改造完全變身計劃」了。』
就這樣，我開始接受小蝶的改造，往「天下第一氣質溫柔美少男」這個大目標邁進。
而每次改造計劃實行的時間都是三個小時。
只要是天氣晴朗，月光明亮的日子。
我就會先把門鎖起來，然後打開窗戶，靜待著半夜十二點鐘整，小蝶翩翩地從窗戶飛進來。
然後開始我們的改造計劃。
一直到半夜三點，小蝶就會又變成蝴蝶，從窗戶飛出去，回到屬於她的地方。
而我因為白天要上課，半夜又要進行改造特訓。
所以開始在學校會打瞌睡，放學之後也不敢和朋友出去玩。
結果害他們一直懷疑我是不是晚上在外面兼差。
但這樣的生活，我還勉強撐得住，因為我有愛情的原動力。
至於小蝶呢？她總是一副神采奕奕，活力充沛的樣子。
這實在是讓我懷疑，她是不是除了在這三個小時之外，一整天都在睡覺。
「妳一天都睡多久啊？」
有一次，我終於問了。
『大約十個小時吧。』
「哇咧！睡那麼久喔！」
『我還算少的呢，一般來說，蝴蝶的睡眠時間從十四到十五個小時都算是正常的。』
「真是的，大白天的在睡覺……」
『不、不、不…蝴蝶是日行性的動物，所以都是在晚上睡覺的。』
「喔。那妳咧？妳晚上都跟我在一起，不都是白天睡覺嗎？」
『對阿。』
「那妳這樣晚上該睡不睡，對身體會不會有影響啊？」
『嘻嘻…我阿？我本來就是白天睡覺的，所以沒差。』
「耶？妳不是說蝴蝶都是晚上睡覺的嗎？」
『我是唯一的例外。』
「為什麼？」
『因為我是月光蝶阿，我是夜行性的。』
「是喔。那妳之前又都是白天該睡不睡地…刺探敵情，晚上還要觀察我，這樣會不會很累啊？」
『那沒什麼，我可是一個精靈呢，我才不像一般的蝴蝶一樣那麼虛弱。』
「怪不得總是看妳活力充沛的樣子。」
『那是因為月光名亮阿。』
「那要是沒有月光咧？」
『那我就會變得很虛弱，甚至沒有辦法變成人了。』
「是喔…」我想了一下，然後問：
「那妳們蝴蝶怎麼跟蝴蝶說話阿？」
『我們通常都是用味道來傳遞訊息的。』
「是喔…」我又繼續問：「那蝴蝶有沒有耳朵阿？怎麼聽聲音？」
『蝴蝶並沒有特定的耳朵，主要靠胸側的骨片和全身的纖毛感受器感受音波的振動。』
「那妳們怎麼呼吸？」
『蝴蝶呼吸是靠體側的氣孔和遍佈全身的氣管系統。』
「那…」
『好了、好了…』小蝶打斷我的話：
『你怎麼一直問些有的沒的阿？』
「因為難得有這個機會阿。」
『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我們還有特訓要做呢。』
「楚詩宇徹底改造完全變身計劃」––
基本上是針對著以攻陷筱妤的愛情為基本考量，來進行本人的改造。
而本人的改造，在大致上又分成兩個部份，外表和內涵。
一天三小時，每天的課程都不一樣，而通常第二天都會再花一到半小時的時間來復習前一天所學的。
對於特訓的內容，我沒有多大的意見。
只是讓我有點小不爽的，是小蝶說我原本所擁有的太差了，要全身改造。
第一天，小蝶首先訓練我的口才。
她要我先朗讀課文，培養一下說話的能力，不能像個機器一樣沒有感情。
第二天，小蝶要我要坐有坐姿，站有站樣。
坐，就要好好地坐，不能翹著二郎腿；站，也要好好地站，不要站著三七步。
第三天，小蝶要我充實我的學問。
她從我的書架裡翻了一堆文學課本出來，要我死命地念，死命地記。
這樣才不會在和女孩子講話的時候，胡說八道、口不擇言、口嘴裡吐不出象牙。
第四天，小蝶要我改變我那吊兒郎當、嘻皮笑臉的態度。
她說儘管我在和筱妤說話時不是這個樣子，
但在學校裡平時的時間裡，還有我和同學們相處時的表現，卻是她對我印象的一大重點分數。
這點很難，因為我畢竟吊兒郎當、嘻皮笑臉了快二十個年頭，不是說改就改那麼簡單的。
所以在小蝶的特訓期間裡，我吃了不少苦頭，覺得混身不自在。
第五天，小蝶要我著手收集有關於和筱妤興趣有關的情報。
這樣當我以後在和筱妤聊天的時候，也就不怕找不到話題。
第六天，小蝶要我開始每天撥一通電話給筱妤，和她聊聊天，也和她拉近一點距離。
小蝶還特地交代，如果講到沒有話題了，或是一時冷場的時候，
就該是我說聲掰掰，把電話掛掉的時候了。
因為這不但要避免倆人之間的尷尬，主要的原因是我還不夠實力扭轉乾坤……
第七天，沒有特別的加強項目。
但小蝶卻要檢察我這六天來學習的成果，等於是「楚詩宇徹底改造完全變身計劃」的期中考。
就這樣過了一個禮拜，我已經被操得不成人形，
但這還只是有關「內涵」訓練的一小部份而已。
從第二個禮拜開始，小蝶首先就檢察我衣櫃裡的衣服。
她看完之後，搖搖頭，嘆了口氣，然後頹然坐到床上。
「幹嘛？」
我問。
『太糟了、太糟了……』
「什麼太糟？那些可都是ㄅㄧㄤˋㄅㄧㄤˋ叫的流行貨耶！」
『所以才糟阿…你難道不知道筱妤是個文靜乖巧，中規中矩的女孩子嗎？』
「我當然知道阿。她還是我們學科的模範生耶！而且還是個人見人愛、我見猶憐的好寶寶咧！」
『你知道就好。』
「……」我搞不懂小蝶的意思：『那又怎樣？』
『那我問你，她平常都穿怎樣的衣服？』
「唔…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衣服阿，不會很ㄏㄧㄠˊ，也不會很俗的那一種。」
『那就對啦！你自己看看你的那些衣服…』小蝶大失所望地說著：
『花襯衫、破牛仔褲、大大的Ｔ恤，上面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圖案…』
『不然就是一堆大紅大紫、雜裡雜八的短褲，和一些完全和筱妤本性相違的衣服。』
「……」
『你要知道，你的打扮是很重要的，你都穿一些和筱妤的觀念完全不切合的衣服，她要怎麼對你有認同感和好感呢？她首先就會把你歸類成是和她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那怎麼辦？」
小蝶想了一下，然後說：『這樣吧，我明天會早一點來，然後我帶你去買衣服。』
「什麼！？」我不敢相信：「妳要帶我去買衣服？」
『嘿、嘿、嘿…可別瞧不起我喔，我平日有空的時間，可也是會去走走，去看看的呢。』
什麼…？我沒聽錯吧…？一隻會逛街的精靈…？
『不過你要記得帶錢喔…』小蝶頑皮地說著：
『我可是連一毛錢錢都沒有的。』
一隻會逛街…還身無分文的精靈……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和小蝶越來越親切，也不再會因為對她的身份而感到恐懼。
常常有時候，我還會一時忘了她是個精靈，會變身的這回事，完全把她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我在和她講話的時候，也沒有再那麼顧忌，開始會和她扯東扯西，蓋得天花亂墜的。
而小蝶自己也很愛說話，還常常自己一講得高興，
就會把我們的特訓全都拋諸腦後，拉著我開始東聊西聊起來。
「妳好像很喜歡聊天耶？」
我問她。
『對阿，因為聊天很快樂阿。』
小蝶笑嘻嘻地說著。
「是喔…女生都很喜歡聊天，妳平常也和妳朋友這樣聊嗎？」
『朋友…？我沒有朋友…也找不到人聊天……』
小蝶突然整個人落寞了起來。
「為什麼？」
『所有蝴蝶的壽命都只有一個月…頂多四個月而已…只有我不一樣…』小蝶幽幽地說著：
『因為我吸收了月光的靈氣，有了法力，所以不會死…而我卻眼看著我的同類一個個地死去……』
「……妳活了多久了？」
『將近要有兩百年了。』
「……」
好長的一段時間…好長的一段孤獨的時間啊！
我實在不敢相信，總是一臉親切，笑顏迎人的小蝶，在她的內心，竟是那樣的孤獨和悲哀。
想來有了法力，成了精靈，也未必是件好事，因為總有一些無法逃脫的命運要去面對。
而其中，卻是眼見著同伴們一一逝去，但卻苦礙於因為自己有了法力，因而長生不老，
注定了孤獨一生的悲哀最讓人難以承受了。
我找不到可以安慰小蝶的話語，所以沉默著。
但沒多久，小蝶卻已勉強地打起精神，笑著要我繼續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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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蝶...愛情的象徵...為人們帶來愛情...
然則本身卻是注定了孤獨一生...
兩個月之後，期末考結束，暑假也放了一個禮拜。
而「楚詩宇徹底改造完全變身計劃」也終於完成。
在小蝶兩月來的密集調教之下，我已經完成了「天下第一氣質溫柔美少男」這個大目標。
不但氣質優雅、風度翩翩，舉手投足無一不展現迷人的魅力。
甚至在談吐之間更是充滿了學識，還語帶幽默絕不枯燥乏味。
我覺得我已經變成神了。
這不但多虧的小蝶的幫忙，當然更重要的是敝人在下本人我的努力不懈。
而結束特訓的第一天，小蝶就要我打電話約筱妤隔天約會。
由於這兩個月來，我每天都和筱妤在通電話，我們已經相當的熟悉。
在和筱妤面對面講話的時候，我也不再結結巴巴，還穩定了許多。
所以筱妤對我的印象已經很不錯，約她出來當然沒有問題了。
但儘管我已經完成了「天下第一氣質溫柔美少男」這個大目標。
對於明天的約會，我還是感到相當相當的不安。
因為畢竟…這是我的第一次！
『別那麼緊張嘛，你現在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要對自己有點信心阿…』
小蝶鼓勵我：『而且在明天約會的時候，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幫你的阿。』
聽完小蝶的鼓勵，我稍稍微心安了一點。
『那對於明天的行程，有沒有什麼問題？』
我仔細地想了一下小蝶所排的行程。
在大致上是都沒什麼問題啦，但在行程裡的最後一項就……
「小蝶啊！那個…我們第一次約會，就要我跟她表白，會不會有點太快了啊！？」
我覺得這不但太快，而且還超出我心臟的負荷。
『這就叫做打鐵趁熱。當然要趁現在她對你的好感正處於巔峰的時候跟她表白阿，不然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蝶信心滿滿地說著。
「可是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耶！」
『放心啦！到時候有我在你身邊，怕什麼？』
小蝶繼續說：『不過你要記得，到時候不要再一副嘻皮笑臉、吊兒郎當的樣子。』
「喔…安啦！」
小蝶會這麼說，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這是在我們的特訓之中，唯一失敗的項目。
畢竟我已經吊兒郎當了那麼多年，再加上小蝶總是笑嘻嘻地發不起脾氣來兇我。
所以當然失敗。
『還有還有…記得到時候不要太自戀。』
「……」
『你這個人有嚴重的自戀傾向，你這個樣子會讓筱妤的雞皮疙瘩站起來唱國歌的。』
「妳不要以為妳是精靈我就不敢打妳喔。」
『呵呵…打不到、打不到……』
小蝶話還沒有說完，身上已經發出金黃色的光茫，然後變回蝴蝶，輕飄飄地從窗戶飛走。
隔天傍晚六點，我已經整裝完畢，在筱妤家門口等著。
因為小蝶必須在天氣晴朗的晚上，才能隨心所欲地活動著，到時候也比較有力量可以幫我。
所以我和筱妤的約會就排在傍晚的時間開始進行。
而約會的第一個項目，就是先吃個晚餐，然後去看一場愛情電影。
讓我們之間的氣氛迅速爬昇，替最後的告白先鋪好路，做好準備。
然後就是到小蝶的大本營，也就是陽明山去看夜景。
欣賞著眼前閃爍動人的台北夜景，讓我們一同沉醉在美好浪漫的氣氛裡
最後，就是表白了。
小蝶說，要我送她回去的時候，先到附近的公園去，倆個人聊聊天，然後再陪她一起走路回家。
然後在這個時候，由於我們必須先經過一條暗巷，而在那裡，就是我表白的地方了。
靜夜沉沉，星光滿天。
倆個人之間的氣氛和戀愛需要的情緒，早已在之前的活動裡攀爬到了最高點。
如果順利的話，我搞不好還可以在這裡獻出我的初吻……
小蝶說這就叫做「簡潔有力」，完全沒有多餘的步驟。
我覺得小蝶有點想得太美了，哪有可能一切那麼順利？
而且再說，其它的不講，光說要是筱妤她在回家的時候，不想和我一起到公園去咧？
畢竟要一個女孩子家，和一個第一次約會的男生，在看完夜景也已經要十二點的時候，
倆個人一起到公園去純聊天…這連我都覺得有陰謀。
小蝶卻直說放心，她已經把筱妤摸清楚了，她一定會答應，而且還會當我的女朋友。
而既然小蝶都這麼說了，我也只好照辦。
因為我一點經驗也沒有，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辦法。
一開始，在接完筱妤之後，我們倆個人一起到餐廳用餐，然後到電影院看電影。
在這段時間內，我一直很惶恐不安，我不斷地四處張望，尋找著小蝶的身影。
直到確定了小蝶一直跟在我身邊之後，我才漸漸地定下了心來。
小蝶還趁著電影散場之後，在筱妤去上廁所的這時間裡，偷偷地飛到我的耳朵旁，跟我說：
『笨蛋，約會還東張西望的？你這個傻瓜快專心一點約會，有問題我自然會來幫你的。』
當然，一隻會發光的蝴蝶在走道上飛來飛去，引起了不少的驚呼聲。
我還一度覺得小蝶太大膽了，因為要是讓其他人聽到她講話的聲音，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有了小蝶的捨身鼓勵，再加上我和筱妤之間的氣氛一直不錯。
我也就越來越放心，越來越有信心。
並且開始慢慢地展現出我特訓的成果，讓筱妤對我刮目相看。
而且在陽明山上看夜景的時候，我還成功地牽了筱妤的手，倆個人甜甜蜜蜜。
在看夜景的同時，小蝶還特地飛到了我們身旁，圍著我們繞了好幾圈，然後飛走。
這當然讓筱妤看得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地直呼浪漫。
而這一招，卻不在小蝶告訴我的計劃範圍之內，所以連我也嚇了一跳。
她後來才告訴我，說這將來將會成為我們倆個人之間，最最再也回味不過的共同話題。
而且還可以讓筱妤有一種宿命感，覺得我們倆人是姻緣天注定，天造地設的一對。
就在這個時候，我終於瞭解了為什麼小蝶那麼有把握，筱妤等會會和我一起到公園去。
如同小蝶所計劃般地，我們倆個人一起到了公園，然後聊天。
等到了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我便陪著筱妤一起穿過那條將會決定著我們之間的關係的暗巷回去。
這時候，我牽著筱妤的手慢慢地走著，心裡七上八下，一張臉越來越熱。
面對著人生第一次的告白，除了緊張之外，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四周除了我們的腳步之外，只有我心裡噗通亂跳的聲音。
「開口吧…開口吧……」我在心裡一直這麼告訴著自己。
這兩個月來的特訓，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小蝶付出的所有努力，不就是為了讓我成功地追到暗戀了一年的筱妤嗎？
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不然不但得不到愛情，更辜負了小蝶的心意。
「那個…筱妤……」
我終於開口。
筱妤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我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準備開口表白：
「筱妤，我一直…我一直…我一直很喜……」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我話講到一半，暗處突然一道黑影急速奔來，奔到筱妤身前。
然後只聽到筱妤一聲低哼，那道黑影已經奪走筱妤手上的包包，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由於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等我注意到時，筱妤的胸口已經是血紅的一片，然後緩緩地倒在一片血泊當中。
「筱妤…筱妤…」我低下身，大喊著：
「筱妤，妳說說話啊！妳沒事吧？筱妤……」
筱妤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躺著。
「小蝶…小蝶…」我站起來，四處張望，卻不見小蝶的蹤跡，
「小蝶，妳在哪？妳快出來阿！出事了，小蝶，妳快出來啊！」
四周仍舊是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的回應。
我跪倒在筱妤的身旁，整個人完全地傻掉，心中充滿了害怕，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忽然背後傳來小蝶輕聲叫喚的聲音，我急忙回頭，只見小蝶一臉疲憊地站在我身後。
「混蛋！妳跑到哪去了？妳不是說會一直跟著我們嗎？妳不是說有問題的時候妳就會出現嗎？」
我氣憤地站起來，對著小蝶大喊：「妳自己看看，現在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妳說啊！」
我不斷地對著小蝶大叫：「是妳自己說會一直跟在我們身邊的，妳剛剛到底跑哪去了？」
「筱妤出事了妳知不知道？都是因為妳突然不見了才會發生這種事啦！妳說現在要怎麼辦？」
我一直罵，一直罵，小蝶只是低著頭，默默承受著。
好不容易等到我罵累了，小蝶才開口說話：
『你先不要那麼緊張，我或許有辦法可以救她。』
小蝶的聲音顯得相當虛弱，但一聽到筱妤或許有救，我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真的嗎…？妳真的有辦法可以救她。」我喜出望外地說著。
『嗯…我試試看……』小蝶輕輕地推開我，跪在筱妤身邊。
我站在小蝶身旁，屏息以待，不敢說話。
只看著她雙手虛按在筱妤的胸口上約兩公分的地方，然後身上開始發出金黃色的光芒。
金黃色的光芒先是籠罩著小蝶全身，再透過小蝶的雙手，完全地轉移到筱妤身上。
然後金黃色的光芒一點一滴地消散，筱妤胸口上的傷慢慢癒合…慢慢癒合。
『好了…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嗎？她怎麼沒有醒過來？」
看著筱妤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我連忙詢問著小蝶。
『她等等就會醒來了……』
小蝶說完，整個人往後倒，靠坐在牆上，神情顯得相當疲憊，還不住地冒汗。
聽到小蝶親口說了筱妤沒事之後，我原本懸掛著的一顆登時放鬆下來，心智這也才清醒了過來。
我馬上後悔了剛才不該對小蝶那麼地兇，還不問原由的對她大小聲。
「小蝶…對不起，剛剛對妳那麼兇。」
我跪在小蝶身前，輕聲地跟她道歉，並且伸出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汗滴。
『沒關係…筱妤沒事就好了。』
「妳剛剛跑哪去了…？妳不是一直跟在我們身邊的嗎？」
小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抬頭，看著天空。
我尋著小蝶的視線望去，是被烏雲遮蓋住了的月亮。
我頓時明瞭，為何小蝶會突然消失，並且在剛剛出現的時候還一臉疲憊。
因為小蝶曾經說過，她的法力是來自於月光。
一但沒了月光，小蝶就會變得相當的虛弱，甚至沒有辦法維持人形。
「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真的是後悔莫及，不知道該怎麼表示我的歉意。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那麼碰巧，剛好碰上了黑雲遮月……』
「妳已經那麼虛弱了，剛才還替筱妤療傷，沒什麼關係吧？」
聽著小蝶虛弱的聲音，我擔心地問著。
想到剛剛她為了替筱妤療傷，全身的靈氣都全都轉移到了筱妤的身上，不知道會有什麼影響？
『沒…沒關係……』
「妳要不要先變回蝴蝶，休息一下？」
『……』小蝶忽然語氣哽咽地說：
『我已經…變不回去了……』
「什麼…！？」
『我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了…我就快要死了……』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胸口忽然迅速地被撕裂。
『原本我的法力已經相當的薄弱，卻又勉強地變成人形…剛剛又用盡了我僅存的一點力量替筱妤治療……』
「妳…妳…那這樣，妳又為什麼不說呢？」
我紅了眼眶：「這不是妳的錯，就算妳不筱妤治療，我也不會怪妳的…妳又何必用自己的生命…」
『看到你焦急的樣子，我又怎麼忍心…』小蝶打斷我的話：
『再說…我的一條命，本來就是你救來的，為了你，這也是應該的。』
「我不要…我不要妳這個樣子…我要妳活下去…」
『別說傻話，筱妤就快要醒了，讓她看到我們這個樣子不好……』
「混蛋！妳才在說傻話…我不要妳死…我要妳陪著我……」
因為小蝶即將死亡的衝擊，讓我忽然明白了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性。
在我和小蝶這兩個月來相處時間裡，我早已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她。
我對小蝶的愛，甚至更超越了筱妤…不！
我完完全全地確定，我愛小蝶…我愛她…這是沒有任何人可以相比的。
只是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原本抱著對小蝶恐懼的心情，到和她親切，然後愛戀。
只因為在我心中一開始便存在著––她只是來抱恩的這種想法。
所以讓我蒙蔽了我內心對她真正的感覺。
而這種醒悟，竟是要以小蝶的性命來做為代價……
『我…憑藉著依憑在你身上的一點點靈氣…在…茫茫人世中…尋你…』
小蝶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然後…我幻化成人…為你帶來一場最美麗的愛情…在…月明蝶舞時……』
我抱著小蝶，眼淚不斷地滴下，滴在她那張靈氣不再的臉上。
『我…不求任何回報…也不奢望你任何的愛戀…只因為…我是愛情的象徵……』
小蝶的一字一句，皆狠狠地砍進我的心扉，刺痛著我。
『我是月光蝶…愛情的象徵…我只能為你帶來愛情…卻無法留住我的愛情……』
小蝶說完，身上開始發出非常微弱的金黃色光芒。
然後小蝶的身體，慢慢地化成了一粒粒的光點，慢慢地消失。
我眼看著小蝶在我懷裡一點一滴地消失，我卻無能為力。
忽然一陣風吹過來，吹散了小蝶……
～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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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朋友，要細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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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61.60.8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