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最大製鞋王國──寶成集團
一億雙鞋子的傳奇
文／張殿文
寶成集團分布在全球的員工數現已達二十一萬人，幾乎可媲美我在中南美洲擁有二十二萬
人口的邦交國貝里斯。集團總裁蔡其瑞如何建立起這個帝國？寶成總經理蔡乃峰掌握全球
業務的秘訣是什麼？《商業周刊》採訪隊伍深入寶成大陸生產基地──裕元工業區，獨家
專訪寶成的中國總司令裕元工業董事長蔡其能，進軍大陸十四年的經驗談（另有專文）。
成立「精成電子」，是寶成集團的重要轉折，精成能否再創造一個「電子業的寶成」？
也許有一天，我會用寶成集團做為我小說的題材。」作家李昂透露了她的好奇和驚訝，同
樣和她來自鹿港的寶成集團蔡氏兄弟，成長於同一個年代，老家距離只幾百公尺。
一直到今天為止，寶成集團仍是台灣最神秘的家族企業之一。民國五十八年，這家以鞋面
編織為主的公司，在中部海岸的鹿港用資本額新台幣五十萬元起家，從一百名員工開始。
根據美國《財星》（Fortune）雜誌的全球五百大企業資料，寶成現在全球已有二十一萬名
員工，連日本最大的豐田汽車（Toyota）全球十八萬名、韓國三星集團的全球八萬名都被
它比了下去。
二十一萬名員工，以台灣五千名員工為輻射點，分布在太平洋東、西兩岸，從大陸沿海的
十五萬名、印尼的二萬五千名、越南的二萬五千名、墨西哥的四百名到美國加州的二百名
，全球共有二百三十五條生產線可以源源不斷地出貨，各種國際間的貿易壁壘、紡織品限
額都無法限制寶成的出貨成長。八十九年時，寶成集團的年度總出貨量已達一億雙各式鞋
子，這一億雙鞋子也讓寶成集團跨世紀的腳步走得更快。
去年前美國總統柯林頓訪問越南並宣布，美國宣布將給越南「永久正常貿易關係」（ＰＮ
ＴＲ），這意味著越南輸出美國的紡織品配額將大幅提高、並享受關稅減免的待遇，寶成
集團總經理蔡乃峰也宣布，將在越南再加倍投資、把原來二十六條生產線增加到五十八條
。台大國貿系教授洪明洲就說：寶成是台灣最有代表性的全球企業！
集團及轉投資整體營收達千億元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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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在全球開枝散葉，但蔡氏兄弟卻一直沒有分家。根據八十六年底時《富比士》雜誌的
調查，光是掛有寶成公司（寶成集團下最大公司）董事長頭銜的寶成集團總裁蔡其瑞之弟
老三蔡其建，名下的財產約二十一億美元（約新台幣六百八十二億元），在全球富豪中排
名第三百一十三；而老四蔡其能是集團下香港上市公司裕元工業董事長，根據香港媒體在
民國八十八年的香港富豪排名，蔡其能排在第二十二，名下約有港幣三十三億元（約新台
幣一百三十二億元）。兄弟都是獨霸一方之富豪，還能緊密結合，也是台灣家族企業中的
異數。
寶成集團去年的營收，是新台幣六百八十億元，而整個集團加上業外轉投資營收，達一千
億元（見圖二）。儘管這四十年的時間，鹿港在大甲溪口、濁水溪口間的沖積平原上，仍
是那個海岸線不停淤積延伸、人口不停外移的小鎮，但鹿港的企業家卻建造出橫跨世紀的
全球集團。
在鹿港最古老的中山路上，就在同一條街上，可以先找到宏碁集團董事長施振榮的老家「
施美玉香舖」，而寶成的蔡家則在中山路口第二家。光復前後的蔡氏兄弟就是在這個老家
跟隨父親蔡裕元，清晨四點從這裡出發，到附近鎮鄉收取農人利用餘暇為他們編織的手工
品。
「鹿港商人的特色就是低調而務實。」作家李昂指出，或許是三百年前就已歷經繁華，所
以覺得炫耀財富、愛搞排場是很愚昧的事，連請個傭人都很不好意思，即使她們家也算是
鹿港的有錢人，李昂還記得她的大嫂還是要親自下廚、侍侯公婆，傭人只是做其他瑣事，
只是李昂也不免感嘆的說：「我們家以前做的是鰻魚生意，財富絕不比當時做草帽、拖鞋
的蔡家少，沒想到寶成現在已在做全球的生意！」
從藺草編織鞋帽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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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五○年代，台灣還是農業社會，蔡其瑞的父親蔡裕元，就開始利用農村人力在農餘時
發展手工編織的副業，他們先利用台中縣大甲鎮出產的藺草，堅韌的彈力，來編織帽子和
涼鞋鞋面。當時做這種簡單加工的家庭副業不在少數，一名居住鹿港龍山寺旁的長者就回
憶，家家戶戶好像都在編織，有時手巧的婦人一天賺的錢，可以比討海的先生賺半個月還
多！但是收加工品外銷的公司這麼多，蔡家是如何脫穎而出的？長者也透露：蔡家放材料
的面積最廣闊，從沿岸小鎮到靠台中的內陸，做的家庭也最多，只不過在交通不發達、還
要靠雙腳或是腳踏車的年代，蔡家的壯丁就要長途跋涉。
「我還記得每次出門，天都還是黑的。」蔡其瑞回憶過去，他和老三其建、老四其能，都
曾跟在父親後面，用雙腳走過大半的中部土地，也見識到了台灣農村源源不絕的人力資源
，從鹿港到王田海邊間最能吃苦耐勞的「管魚村」、到民風強悍的「粘家庴」。那時蔡其
瑞對父親蔡裕元印象最深的一句庭訓是「一切容忍」，蔡裕元甚至告訴兒子：就算別人吐
痰在你臉上，你要抹掉，也要轉過頭去！
鹿港多風，特別是冬天時，海風陣陣中又比實際溫度低三、四度，這也是為什麼三百年來
鹿港留下了著名的「九曲巷」，窄而彎曲的巷弄讓海風灌不進來，蔡其瑞忍不住街上溼冷
的海風時，就會鑽進九曲巷裡，可以敲同學家的後門，一起去天后宮前閒逛，或用一個星
期的零用錢吃一碗市場裡的「麵線糊」，或是從九曲巷另一端通往龍山寺，找借住龍山寺
外廊的外省老師學書法。
蔡其瑞念完初中後，為了想繼續升學，只好參加中部縣、市聯合舉辦的師範會考，蔡其瑞
的初中及台中師專同學丁國富指出，那一年鹿港鎮考上台中師專的學生不到十個，蔡其瑞
就是其中之一。
一直到念師專時候的蔡其瑞，還看不出來要成為一名企業家，反而和後來念師大美術系的
丁國富一樣，想成為一名畫家。蔡其瑞說：「那時家裡的負擔也越來越重，我四弟只好念
彰化商校的夜間部，白天幫忙父親的外銷草帽生意。」
擴張快速成為台灣拖鞋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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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的負擔也讓蔡其瑞決定教完兩年書後，開始投入家族的編鞋事業。民國六○年代，台
灣塑膠產業開始興起，編鞋的材料也從大甲的藺草變成了塑膠，王永慶的南亞塑膠不斷開
發新的產品，民國五十八年，蔡其瑞決定要自己開設工廠來生產鞋面及拖鞋加工。而蔡裕
元也在那一年去世，蔡其瑞於是扛起家族興盛的重擔。
現同時擔任寶成公司及裕元工業總經理的蔡乃峰，是蔡其瑞的姪子，他從蔡其瑞開始設廠
就跟在身邊學習，蔡乃峰說：「我們從一打三美元的拖鞋，做到了一只三美元，品質必須
越來越好，才能維持利潤！」
農村廣大的人力仍是蔡家的後盾。另一方面，當時一名工廠女工一個月的薪水，是二百五
十元，而一個農家平均一年收成也不過是一千元，扣去成本，可能只等於一名女工兩個月
的薪水！這是台灣外銷開始起飛的年代，也是寶成開始積極設廠的年代，蔡其瑞說，「這
些勞力可靠又純樸。」很多東西一教就會，提供寶成穩定又有效率的產能。
五○年代末期，南亞塑膠三分之一是用來做鞋子的出口加工，到了六○年代初期，寶成已
是台灣的「拖鞋大王」。但蔡其瑞繼續從拖鞋做到了運動鞋的鞋面，最後再往當時單價十
美元的整雙球鞋發展，並且積極擴充廠房，從鹿港到鄰近的福興工業區都能看得到寶成的
水藍色廠房，這時連蔡其瑞兄弟都覺得背脊發冷：「大哥是不是衝得太快了？」
而姪子蔡乃峰在業務上也開始嶄露頭角。雖然台灣的外銷事業直接受到原料的價格及美元
的衝擊，但蔡乃峰也看準了美國國內消費市場，往名牌球鞋的發展趨勢，開始爭取全球名
牌球鞋的訂單，這種為「名牌」代工的策略，讓寶成不只是賺代工錢而已，也開始做提高
產品的「附加價值」。六○年代末期，寶成開始為原德國品牌愛迪達（adidas）、
Converse等外國球鞋做代工生意。
選對生產基地──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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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家從那時就開始腳步飛快！」寶成的主要對手、也是現在台灣第二大的鞋業上市公司
豐泰集團發言人陳俊志指出，寶成的擴張速度讓人目不暇給，也讓豐泰更確立「以質取勝
」的路線，否則無法和寶成抗衡。豐泰是台灣專門幫美國耐吉球鞋代工的廠商，和耐吉合
作已有二十二年歷史，但是民國七十七年開始，寶成也爭取到了耐吉的訂單。
早期球鞋代工市場還是韓國人的天下，占全球產量的八五％！另一方面，隨著新台幣開始
升值，而國內勞工成本開始增加，製鞋工業正準備面臨新一波的衝擊，不過韓國也面臨同
樣的問題，而韓國除了採取加強自動化設備投資、以降低人力需求外，也開始將產業外移
到印尼，以大幅降低成本，而台灣最大的製鞋廠寶成則選擇了大陸，做為大量生產的基地
。
韓國人在印尼設廠，也種下了日後的敗因。除了語言不通，很難把原有的品質很快的大量
複製之外，再加上文化差異太大，宗教不同，在管理上也耗費太多成本。反觀寶成進入了
同文同種的大陸，在廣東東莞的高阜設立了第一個工業區，從六十六年到八十九年之間招
募的萬名中國生產大軍，不但在最快的時間內學會了如何縫好一個鞋面，而且只有台灣十
分之一的人力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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