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曾如此安穩地喝一杯咖啡了。子夜正三點整,看簡媜-胭脂盆地,"
..並且研究一種姿勢,避免把孤獨睡縐"。想著,以孤獨為枕,寂寞為被的孓然
姿態。所以決定沖一杯咖啡,把從店裡帶回來的,剛過期三小時的巧克力波羅麵
包啃掉。
依舊放著陳昇的音樂,房裡無人,等著哄衣機裡的衣服。二十四小時後的
此刻,我該在往返高雄的車上了吧。明明離開不過半年多,那陌生的感覺卻恍
如今世去覓找前世的自己,幸好在高雄仍有幾位熟悉的朋友與故地,才稍稍減
落了自我惆悵的孤寂感。
這是第一次我不再以高雄人的身分回高雄,一種似乎棄家後又返家的感覺
延展、滲透著,悄悄穿越記憶的倉儲,而我蹲坐一旁,試圖慢慢咀嚼。
想起高三那年的作文,寫著幻想自己坐公車打瞌睡,回到家沒人,於是外
出到中山路上與某一小說裡的人物軋車的情節。深夜裡,那昏橘街燈下的八線
道,廣闊的像一野荒漠,硬要吞噬你似的。騎上中山陸橋,向西望去,隱約還
看見港口裡的燈火在閃爍著,而陸上只剩餘幾道往返來去的流光,曳著夜半裡
各自的心事,那只在半夜吐露的屬於都市人生的心事,那撥開後又必須再縫合
的無奈與孤寂阿,往往叫人心痛的要命。
只是記憶早已不復記憶了啊,甚至無法記起哪一段記憶才識真實而未經修
編的,好像一切都急著在向你揮別。記憶裡的高雄,自上大學離家後就改了樣,
不再只是由小港高中的籃球場、中山大學的望海蘿蔔坑、往返雄中與家裡的固
定路徑,以及三多、奧斯卡、坎城等戲院所組成,更多了自己從未涉及的地域,
如前英國領事館、聳立七賢一路上的巍峨高雄港大門、紅毛港灣旁停用的電信
天線與進出不絕的各式貨輪、旗津的渡輪與海岸公園、五福路巷子內的四季網
際網路咖啡館等,在在都短暫地寄留著我那急欲渴望的少年情懷,那只屬於一
人份獨享的純粹年少感傷,諸如逝去、憂愁、孤寂、好逞強而其實懦弱的自以
為是的英雄行徑,以及那每每幾近半夜才悠然晃著腳步,細數學校外人行道上
紅地磚的淺淺思念一個人的感懷。天啊﹗我曾是如此著迷於那樣的思念之中,
儘管那思念的對象可能隨著心情而終日不一。
所以離家對我所帶來的不適僅有哪麼幾毫克重,畢竟如果你要用孤僻成性
來形容我,我也沒有太多、太堅強的理由用以反駁。我開始努力於不帶一絲計
劃地過著已延宕十八年(當然,這必須扣除我那毫無意識可言的三年稚童生活)
,晚來的對自我的坦承與實現。我有了更嚴重的夜半不眠,等在面對早晨的東
起旭日而微笑得如同痴漢一般的模糊意識中,度過又一天的行尸走肉般生活。
不想了,聽音樂吧﹗
bartender
00.8.8 AM04: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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