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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KG88-314 看板] 作者: jo19 (意識乾涸誓言流淌) 看板: KG88-314 標題: [轉錄][轉錄]醜的罪惡(上) 時間: Sat Aug 5 19:10:33 2000 ※ [本文轉錄自 98SM_NCPES 看板] 作者: khcboy (愛情只是遊戲) 看板: 98SM_NCPES 標題: [轉錄]醜的罪惡(上) 時間: Sat Aug 5 16:36:55 2000 ※ [本文轉錄自 Story 看板] 發信人: neversayyes.bbs@miau.mat.ncku.edu.tw (長長的休息了), 看板: Story 標 題: 醜的罪惡(上) 發信站: 貓咪樂園 (Sat Aug 5 16:20:01 2000) 轉信站: SimFarm!news.ee.ntu!bbs.ee.ntu!news.ntu!ctu-gate!news.nctu!ccnews.nchu     36℃,台北。     盆地熱氣的對流將城市景象換化成微微的彎曲,像隔著一道又一道的 蒸氣,扭動著壅塞的街景。 車陣裡的廢氣環環繞住整條長路,不愉快的悶躁在一小方安全帽下, 全都顯得不真切。 「……中央氣象局表示,今、明兩日氣溫將創今年新高……。」 停在紅綠燈前,我伸手抹過一把汗,水珠像落雨,一路從額角滴落 滑至下巴,一半落入空氣,一半滲入衣服。 「……以刺人雙目為樂的變態兇手王小娟,日前由法院判決,以行 兇手段兇殘,被判死刑,被告律師擬近日上訴……。」 手錶指著九點二十七分,再過十三分鐘就是約定時間。 綠燈一亮,我迅速的催足了油門,溫熱的風拂在臉上,一滴汗水不 巧落在睫毛上,視線頓然有些模糊。 「……醫生表示,六位受害人的眼球及水晶體遭到嚴重破壞……無 復原可能……終身失明……。」 握著機車把手的掌心濕漉漉的,有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會握不住而滑 開,在這種鬼天氣下,短短二十幾分鐘的路程,漫長的像在宇宙裡航行。 「……受害者及其家屬憤怒,均認為判決過輕,受害人之一的綜藝 界當紅主持人吳德明,目前仍於仁愛醫院療養,他激動表示司法正義未被伸 張……。」 上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了? 半年前吧!是半年前在警察局的事情了。 時間只過了半年嗎……? 有時候事情遵循著一種奇特的軌道,像被投擲在宇宙裡的隕石,以 等速度永恆飛行著,往無人知曉的黑暗裡奔去。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要這麼進行,或將怎麼終結……。 那是一個二月的午後,我剛從小歌手的新歌記者會離開,就接到老 編氣急敗壞的電話。 「……你現在快到中山分局,警方剛抓到那個變態。」老編喘著大 氣說著。「大新聞,是個女的。」 “那個變態”在那時幾乎是無人不知的某兇手代名詞。 一個以殘忍手段連續刺瞎六名受害者雙眼的傢伙。 六名受害者除了當今主持界最紅的名嘴吳德明外,還有一名女性立 委、一家減肥公司老闆、電腦工程師、檳榔西施、大學生、廣告企劃。 男女受害比例是1:1。 由於有演藝界及政壇人物受害,警方承受巨大壓力,卻毫無線索, 陷入長時間的膠著。 幾乎是隨機性犯罪,六名受害者唯一共同特徵是……他們都有眼睛。 整整一個月內,整座城市頓時成為幽冥鬼府,沒有人知道下個受害 者是誰,民眾的恐懼化成一波波的憤怒,直指著警方無能。 這些卻都和我無關,因為我不過是個小報社的影劇記者。 而影劇記者是不插手警政新聞的。 「老編,我是跑影劇板的!」我對著手機大聲說著,一面點頭和幾 個熟絡的記者打招呼。 「我不管,小趙他們趕不過去,你離那裡最近,搶不到新聞不要回 來。」說完,老編煞有其事的掛了我電話。 「搞什麼鬼啊!」 我一肚子悶氣的收起手機,背著照相機往外頭走。 抱怨歸抱怨,小報社的記者就是這樣,薪水不高不說,偶爾讓同業 背後笑幾句,還得隨傳隨到的跨版跑新聞。 我一路飆車到中山分局,那裡已經被聞風而至的媒體包圍,SNG車 、有線、無線、廣播、報社,一群人亂哄哄的,麥克風、攝影機、照相機、 收音器……。 當然,這可是全台灣最熱門的新聞,誰敢漏。 那天整個下午,中山警局像辦了什麼風光喜事,熱鬧滾滾。 而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看見了兇手的那一眼,了解了。 像是一個荒謬無聊的故事,突然出現重點。 我站在一堆記者之間,看著那張被指稱為兇手的美麗優雅的女性 臉龐,沒有一絲閃躲或反省的神色,態若自如的像接受訪問的公主。 她有一雙很靈澈、很乾淨的褐色眼睛,直要看透他人靈魂深處的 美麗眼睛,嘴角噙著淺笑,一個個的凝視過每個人的眼睛。 就在這時候,我感覺到身邊開始凝聚著一種不安的氛圍。 在那樣美麗而認真的注視下,每個人的動作忽然都緩慢了,搶新 聞的那股狂熱,變成一種羞赧不當的舉止。 「好美。」我聽見擠在我身後的攝影記者喃喃著。 她是個兇手!!一個殘忍的變態兇手!! 我在腦海裡這麼重複說著,而我相信所有的人也正這麼說服自己。 當那雙眼睛慢慢移向我時,口乾舌躁地,我幾乎要大叫。 看過多少演藝界美女,此時想來那些全不過是胭脂俗粉。 她的眼睛停留在我的瞳孔裡,我卻像被吸入黑洞,沒有一絲掙扎的餘 地。 當她認真的注視著你,那種感覺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無窮盡 的寧靜。 那是一雙無罪的眼眸啊!我在心裡狂喊著。 無罪的、澄淨的、真實的眼睛。 後來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警局,怎麼寫稿,怎麼過完那個月。 那雙眼睛像是在腦海裡深植著烙了印,隨著報章雜誌日日夜夜催命般 的報導,緊緊瞪視著我。 ──我無罪!你們不能將我審判! 茫然裡,我只能慶幸自己不是陪審團,必須去面對那樣的一雙眼眸。 在許多我也記不得的日子過去之後,她上訴被駁回,死刑之日雖尚有 時日,卻也一步步接近著。 這些記憶,讓我心裡的善與惡不斷衝突著,造成一種心靈的難堪。 我也注意到不論記者在報章雜誌如何大批她的罪行,私底下卻對她的 事情絕口不談,包括那日趕不回來的小趙開始跑這條新聞後,也變得相當怪異 。 如果開口問他案情如何,他會給你一抹苦笑,像是被判決的是他。 我太明白那種難堪了! 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你卻在心裡深信她的清白;她該受到最嚴酷的 刑責,甚至如大眾所說的,以牙還牙的刺瞎她的雙目,可是你卻違背了內心長 久正義的教養,想要讓她無罪……。 你在心裡把她當作邪靈抵抗的同時,卻不可自拔的想張開雙臂擁抱她。 那種難堪讓你覺得你的罪孽更甚於她,是非論定成為煎熬。 而那種難堪的記憶,卻在半年後,我不得不重新回想。 因為原本該是不相交的平行線,強迫性的,有了交集。 「……她拒絕了所有媒體的訪問,指名只讓你去。」老編指節敲著 桌面,非常高興地說著。「我不知道你和她有什麼關係,不過總之,很好, 咱們報社靠你了。」 「到現在,她的犯罪動機還是個謎,如果你問得出來,那會是個大 獨家,現在已經有好幾家媒體跟我聯絡過了,價錢開得很高哩!」 「他們願意提供你問話上的技術性指導,雖然她拒絕任何形式的影 像呈現,但可以用錄音機,那捲帶子的價值不斐喔!」 「這沒什麼好考慮的,現在你託她的福,已經成為新聞界最紅的記 者,再大牌的記者都得讓你三分。」 每個人用衡量的眼光看著我,在龐大席捲而來的期待與壓力下,我 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點頭。 「訪談時間低調處理,我要自己一個人去。」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或許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她的犯罪動機。 也或許,下意識的,我想再見那雙眼睛,再確認一次,她的罪。 -- Origin: 140.116.35.36(miou.mat.ncku.edu.tw) 一個以看板文章為主, 重質不重量的 溫馨小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