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溪心得

[leann3 (海灣 :) 微笑￾ ￾ ￾ ￾)]

p.s. 竊以為此篇寫得太濫情 ... 在唸書唸得頭腦不清醒以後寫的 :p

途中，在楠溪下車                             by 立玟    2003/7/20

我說啊，這好像剛談過一場戀愛，再平凡不過的名字也從此有了特殊的意義，讓人一聽到
就心跳加速，然後發現生活中盡是那段美好的投影，小小的事情也足夠引起傻笑，過程雖
然短暫，恐怕雙鬢斑白了還要跟人第一千零一次提起那段回憶吧。

上山前查看地圖確定去塔塔加的路，現在看同樣一張地圖，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從楠溪回
來，想念是有的，但不是那種反覆把玩紀念品的想念，也沒有印著"楠溪之旅"的T-shirt可
以穿，所有的東西都在腦袋裡，慢慢發酵，被日常生活的什麼觸動了，獨自一個人也會醺
醺然神遊去楠溪。

今天中午從書店回宿舍的路上看見傅園裡有人在跟一群小朋友解說植物，我會心一笑，停
下腳步多看幾眼，卻看到小朋友一窩峰地衝向前拔取葉子搓揉聞味道，他們的動作不是輕
輕折下一片葉子，而是一把抓住枝條用扯的，笑鬧之間那變成某種遊戲，孩子們在葉子雨
裡笑開了嘴，帶解說的大人喊著，"不要玩一玩把我剛剛跟你們說的都忘掉了！！"

在楠溪聽過好多的植物名稱，現在我忘了一些了吧，但是老師和夥伴們仔細觀察一株植物
後覺得有做標本或帶回去對照圖鑑確認的必要，小心地折下一段枝條，裝進封口袋裡收好
，整個過程中他們專注認真的神情我是不會忘記的。如果有枝條影響到經緯儀的測量，我
們會用手撥開或用繩子綁住，番刀，是不輕易出鞘的。
去年我在花蓮的賞鯨船做實習解說員時，遊客們，尤其是小朋友們，會被這樣提醒，"我們
到海上去是去拜訪海洋生物的家，做客人的要有禮貌，不可以把垃圾丟進海裡哦…" 真希
望小朋友在接觸自然的過程中能夠經常這樣被提醒，而不是一個個認得很多動物植物昆蟲
的小博士小天才們到大自然裡巧取豪奪，有些家長也誤以為這是探究自然奧秘的過程，幫
孩子們抓下摘下任何他們感興趣的小動物小昆蟲，葉子花朵和果實。到楠溪的第二天，我
就感受到老師和夥伴們對自然保持著謹慎和謙卑的態度，所以"不可以任意侵害大自然"這
樣的明文禁令就不用貼在牆上了。

在楠溪就是這樣的，態度和行動，比文字或言語更有力量和意義。而在山林裡，我的確也像個小孩子一樣，給人帶著享受發現的樂趣。

儘管接觸到很多新鮮有趣的東西，這八天跟過去的經驗多少是有些聯繫的。

老師說到"深藍電腦"的時候，我想到"深藍電腦"，或者說人工智慧，有一個很大的優勢是
它們能夠透過大量的計算得到各種可能交錯組合的結果，所以敢冒人類不敢冒的險，這樣
看來人類的"洞察力"比不上電腦，我曾經想過那麼人類智慧的優勢在哪裡呢? 一段時間以
後我想到了，也在書中看到同樣的說法，人類智慧的優勢在"創意"，這往往來自於經驗的
基礎下不理性，不規則的思考。

當我們在陡坡上做調查時，經常站不穩而造成土壤鬆動，真是可憐了矮小的草本植物，尤
其是蒲萊氏月桃。因此我想到一個以前想了好久的問題，就像用在人體的侵入式檢查和治
療方法一樣，有時候我們得做犧牲以成全另一方面，如果某種科學調查會造成負面影響，
什麼程度的犧牲相對於得到的科學數據會被稱為"值得"，在這裡面做判斷的價值觀又該以
誰的價值觀為主要依據呢？ 日本開放學術目的捕鯨，如果撇開流入黑市交易的大批違法鯨
肉不談，人類可以純粹為了研究目的而捕殺鯨魚嗎？

幸運如我，能夠在楠溪當八天的"生態調查人員"，雖然工作內容和自然保育沒有矛盾衝突
之處，看老師和夥伴們小心翼翼地對待樣區和非樣區裡的植物，我想除了感情因素以外，
是不是也因為身為研究人員的自覺，而把自己和自然放在微量天平的兩端審視，平衡範圍
遠比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育構成的翹翹板還要來的狹窄。

最後一個晚上的夜遊，夥伴們拿著手電筒走在前面，往樹林裡搜尋動物的蹤跡，我刻意和
他們保持一段距離以避開人聲和燈光，一個人靜靜地走著。依著月光我只能模模糊胡地看
見林道的走向，當視覺失去作用，其他感官變得特別敏銳，頭腦也特別清醒，雙腳感覺著
路面的起伏，聽到從樹林深處傳出黃嘴角梟短促的叫聲，心想明天就要下山了…下山後，
我得回學校準備留學考試，然後出國唸書…然後呢？那天雅麗突然問我著實讓我心裡一驚
，雖然我喜歡這瞬息萬變又競爭激烈的領域給我的挑戰，老實說我還沒看出我付出的努力
於我自身以外的意義，我覺得科技發展的再快，終究只是工具，使用工具的人才是主體，
"科技始終來自人性"，科技不但來自人性，最終也得歸結至人，電機有句行話說，
"garbage in, garbage out ."，某天又在課堂上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想到另一個解釋，
高科技只是一個靠輸入驅動輸出的黑盒子，如果人文沒有相對應時間和程度上的累積，從
兩端看起來不也是"garbage in, garbage out ."嗎。隔天在鹿林山聽老師提起這句話，讓
我在心裡微微一笑。

這些是跟過去經驗的連結，我相信楠溪八天的經驗也會慢慢地在將來的生活裡浮現，跟所
有經驗一起建構成錯綜複雜的經驗網路，而楠溪這一站，特別美麗。

在楠溪的八天，沒有感到很累的時候，可能是那裡山明水秀，吸取日月精華使得體力大增
，但也有可能是工作不認真吧。我沒有很認真地觀察植物，但是我認真觀察著夥伴，因為
在第一天開始我就感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簡單，各有特色，各有所長，卻又能互補長短
相處得如此愉快。而我自己嘛，就好像是在一群天才之間耍白吃，不過這可比在白吃之間
的寂寞天才快樂多了呀。關於環境風光的描述手記裡已經大肆渲染過了，但是對夥伴的讚
美和感謝永遠不夠。

從屏東回到宿舍，赫然發現書桌上的迷你椰子盆栽被我遺忘了長達十二天以後，不但沒有
枯死還抽了新葉，像老師說過的，松針長出來的方式一樣，是先長出長長一枝，再慢慢從
尖端展開，我看著它一天開展一些，生活也多了一帖情味。

昨天看到一株樹，查詢簡誌的網路版無解以後，採了葉子和果實去問朋友，知道原來那就
是大名鼎鼎的綾果榕呀，聽起來還真蠢，連綾果榕如此常見的景觀植物都要到了二十一?才
"恍然大悟"，想跟人說這個"恍然大悟"的喜悅還真有點尷尬。不過不管從哪裡開始，有在
進步就好了。另外一株還沒查到，說不定又是一個驚喜呢。

就像這樣，慢慢發酵，不經意地碰到，發現在楠溪的感動餘韻猶存。

阿美族人有個美麗的傳說，一個人要是到了讓他留連的地方，一定還要再去一次，去撿拾
捨不得離開的靈魂。
楠溪不但地方美，人也美。我跟楠溪還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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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40.112.223.185
→ tzar:哇....妳好厲害。 我的還沒開始寫^^"
→ tzar:不過因為這幾天，我看到植物都超有感情的
→ tzar:我非常喜歡在山林裡頭悠閒的感覺
→ tltl:樓上的 你的小說也欠很久了...
→ leann3:所以你別再耍悠閒啦 :p 回神吧
→ tzar: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