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然飄著細雨，有些媒體已經離開了，DR好像也走了，跟大人們
去開會，而大部分的夥伴都圍繞在旁邊，特地來打氣的波卡也是。小福
雖然可以自己游動，卻還沒完全搞清楚方向，牠不時朝磁磚璧上撞去，
我們想身手把牠格開，卻又擔心自己的手掌到牠嘴邊就變成了靖魚的化
身，會被海豚牙齒吻上一個血印。這時，從逸上開始，把手背在後面，
用手肘去擋牠，反而可以輕鬆的把牠擋開，小韋甚至用肚子。
「咕哩，還好吧？」波卡在岸上問我：「還冷嗎？你剛剛咳得好嚴
重。」
「嗯，」我微笑，因為身體已經不抖了：「還好，我不冷。」只是很
想睡覺。
瞬間突然想起一個人，想起守谷香有一次跟我一起熬半夜，有心臟病
的她在凌晨四點一下水時，說感覺到心臟重重的踹了一下。我也想起小
翠，兩年前一樣是冬天擱淺的海豚，流產時允如陪了牠一整晚，走到最
後身體跟水溫達成平衡。這兩個親密夥伴如今都不在身邊。心中有點點
空，以前的日子我們是最佳的戰友呢。
也想起跟阿通伯同期的小蘇，那個血流全身的好孩子，我們三個那時
輪流守護著牠，那時的辛苦程度比這時更甚。眼睛回望小福，望向四周
的好夥伴，小珠、波卡、阿德、柏諺、逸上、怡寧、文欽……以及那個
堅持的令人不忍的DR，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了，有些熟悉的夥伴不再，
卻也有新的力量加入。擱淺復健算是有了很多進步，但是前方的路卻還
沒那麼清楚，台灣有辦法做到國外的復健程度嗎？年輕孩子的堅持，可
以引起大家的共鳴嗎？
我們的力量還太少，但是唯有不放棄。至少，在眼前的這一刻，我們
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眼前的海豚。
因為小福會不時撞上牆壁，在水裡的七個人漸漸形成兩堵人牆，男生
一邊女生一邊，用身體去把海豚擋開，我緊牽著怡寧、依潔的手，腳很
滑不好走；突然，怡寧一聲驚叫，她穿的是沼澤衣，塑膠鞋在磁磚上踩
滑，做出一個即將起飛的危險姿勢，在水中匍伏前進，我們跟著捏一把
冷汗，都以為她會整個跌進水裡，想不到經過肌肉的拉扯與平衡，怡寧
驚險的伸直雙手，一隻腳還踏在地上，一隻腳旋在水中，硬是將身體穩
住，只是接下去就輪到她吱吱叫，因為冰水灌進衣服中了。
我們那慢動作撥放的人牆引起記著們的微笑，坦白說，我們自己其實
也玩的頂開心的，好像配合著音樂在舞動一樣。不知道在水中移動多久
，小福的游動終於趨向穩定，還是晃頭晃腦的，但比較沒有撞到牆壁。
而夥伴們也在此時輪流上岸去上廁所。我們還是不敢鬆懈，但是人也需
要休息，特別是在這個寒天下浸泡了一個多小時後，膀胱的忍耐力備受
挑戰。
我開始感覺神智不清，雖然不冷，但是也很想去洗手間。終於換我上
岸，看男孩子們上去是用兩隻手支撐著，用一下力就上去了，也想如法
炮製，想不到兩條手臂完全使不出力氣，後來靠著岸上的夥伴用拉的把
我拉上去，像隻海豹一樣被拖上岸，而且竟然還卡住！那個姿勢一定是
難看到爆，更慘的是上岸後我一移動，小腿立即傳來撕裂般的懼痛，我
知道抽筋了。
總之我幾乎是用爬的爬到一旁的洗手間，解決完民生問題，回到水
池，我快要看不清楚了，眼睛有點發黑，又開始覺得冷。
「你不要下來了，快點去洗澡。」我不記得是誰跟我說了這句特赦令
，重複尋問了幾次，我再度爬回房子裡。在浴室內換下衣服時，全身劇
烈發抖，鏡子裡的臉，蒼白得像鬼一樣。洗完澡「飄」回辦公室，幾個
夥伴在裡面收拾東西，幾乎每個人看到我都被嚇了一跳，文欽更是直接
看了我兩秒：「妳……妳好慘。」
腦袋無法思考，我知道自己一定毫無血色。但是沒有辦法躺下來休息。
我又飄向大水池，飄向小福的新病床。夥伴們大多起來了，只剩柏諺還
在水中引領著小福游泳，他還很有活力的擺出好些頑皮的姿勢給大家拍
照。好好喔，我想，我也想跟小福一起玩。不過真的好累，累到沒有半
點力氣說話。
靠在小珠軟綿綿的身上，稍稍溫暖了些，抬頭看著已漸散去的人潮，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
結束了，我跟自己說，終於移完大水池，終於完成了！
小福，接下去的路，更要靠你自己的意志力去走，不過不要怕，我們
都在，都在你身邊陪著你，DR也絕對會陪著你到最後，不要擔心，不要
擔心……待會而休息一下得離開，可憐的DR，還有幾個人陪著他孤軍奮
戰呢？獸醫系的學弟妹都離開了，誰來逗他笑，誰來幫他。
回到辦公室後，稍稍恢復體力得我，跟DR開了兩人的檢討會，結果發
現沒啥好檢討的，這次移大水池順利的不得了，原因很簡單，都是熟悉流
程的老志工，有著工作默契，而且分工合作，沒有人搶工作，也就不會
有人遺漏自己的工作，會很快開完，我們都很開心，那是完成一件重要
工作的成就感。
終於要回台北，回到都市中。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幾天發生的事
情在腦中掠過，很快我還要回來，回來看海豚，回來看夥伴。我感激著
老師放我假，感激一切進行的順利。整件事情，在那時看來是那麼的充
滿希望，海洋，就在不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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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9日 小福順利移動到大水池 過程沒有太多誤差或是意外
另一段復健之路開始 下一次看到牠 是在三天之後的週末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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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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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不良牛牧場> zoo.ee.ntu.edu.tw (140.112.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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