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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宜蘭回到台北,我的力氣在復健池畔大量消耗,黑眼圈快像是 可以挖出洞來,同時也開始因為生理時鐘大亂,出現失眠的症狀。 但還是要處理學校的工作,指導老師很體貼我,沒有給我太多的壓 力,可是該上的課還是得上,上個學期我總是乖乖得寫著教案與報 告,這學期卻再也沒有時間做這些工作。同時,開始常常翹課,趁 不是自己的課時跑去用學校的電腦上網,或是寫小福日誌。 很慚愧,但是我的整個心都遺忘在宜蘭了,遺忘在那個水池邊。 週休二日我便跑回去,228紀念日放假僅一天我也跑回去,來來回回 車資讓荷包直直瘦下去,也讓我的身體元氣大傷。但說實在一點感 覺都沒有,像是著迷一樣,只有想著海豚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活 著。 但今天卻發生了一件驚人的事情。 上午十點左右,一踏進辦公室發現幾個人神色凝重的收拾行李箱, 忙著擺進藥物與急救用品,正奇怪到底發生什麼事,夥伴告訴我, 瑞芳有擱淺,集體擱淺! 我有些發楞,但沒有太驚訝的反應。阿通伯與小蘇也是同時復健。 不過那時是暑假,志工人手充足,但現在卻已經開學,這裡的排班 都已經捉襟見肘了,哪裡有力氣去接別隻海豚過來。我望向DR,他 一言不發,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我沒跑過擱淺第一現場,因為總是做後勤部隊,這次有集體擱淺, 我人又在防治所,如果可以一起去……如果可以看到海邊的狀況, 體驗一定不一樣…… 「你什麼時候過去?」我問他。 「等他們的通知,現在還不是很清楚狀況。」 「……那,我留在這裡。」我輕聲說到。DR點點頭。 留在這裡,我會努力,把這裡的事情弄好。等你把海豚帶回來。 我們安靜地在辦公室裡等待。DR不時打電話聯絡瑞芳的狀況。協會 有其他人過去看,嘉斌打電話給洗衣服到一半的小韋,放下衣服衝 到現場去。有點羨慕男生的行動力,在兵荒馬亂的第一現場確實比 女孩子有用,推海豚需要力氣,忍受風吹與日曬也需要大量體力。 在事情還沒有確定之前,我們並未這個消息告訴當時在場的其他志 工,就怕打草驚蛇嚇了大家。小福現在的狀況還好,如果一次送來 兩隻海豚,會考慮把牠送回小水池,把較大的池子讓出來。我看看 辦公桌裡的班表。假日人手總是比較多,今天現場有十幾個人,應 該暫時還夠用,熬過第一天才重要…… 等待之餘,我一直不斷想起小蘇擱淺,送到通霄的那一晚,簡直是 一場惡夢,記者的閃光燈,允如的疲憊,宗翰蒼白的臉,他們兩個 人的吵架,以及鮮血淋漓的小海豚,守谷香跌到水池裡,我撞到麻 繩腫了半邊臉,接到家裡的電話,被怒斥一噸,心力交疲的淚水…… 重重的喘了幾口氣,至少這一次,應該不會在今天接到家人打電話 來罵人。只是DR的臉色好糟糕,希望他撐得下去。 等待的時間就像是風雨前的寧靜,好不容易又接到擱淺現場的電話, 虛驚一場,海豚沒有擱淺,祇是靠岸而已,現在已全數游走了。夥 伴們紛紛回到自己剛剛的工作,值班的、餵魚的、或是跑回房間睡 覺的。可憐的小韋,衣服洗一半跑出來,現在趕回去洗衣服。DR卻 沒有移動,他還是沉默的坐在桌前。 「沒事了吧?」我問。 「……」他點頭,卻突然微微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嗎?雖然說我 們的情況已經這麼慘了……」 「……但是我剛剛……剛剛竟然有點期待那邊的海豚的狀況,連我 自己都覺得很訝異我的想法……」 「哈!」一種同理心,我笑了起來:「真糟糕,因為我也是!」 海豚獸醫就是海豚獸醫,他永遠不會有停下的一天,即使自己在怎 麼疲倦,一旦聽到新的擱淺事件,又是活體,DR體內那股屬於科學 家的思考還是會蠢蠢欲動,驅使他忘記身體的疲勞前往現場。就像 是藝術家在創作的時候,三四天不吃不睡也可以把作品做完是同樣 的道理。 正因為這件工作,是他的靈魂寄託的地方。這是他用一生,用自己 的時間所下的賭注。 「……我還是很期待,很期待不同隻的海豚的狀況……很期待每一 次發生的情形會是怎樣……」DR不太好意思的抓抓頭。 我懂你說的話,因為我也是同樣期待著,很想知道,每一隻海豚會帶 來怎樣的故事,照顧海豚的日子感覺上似乎是千篇一律,但仔細觀察 後會發現,沒有一隻海豚是一樣的,而在海豚身邊,也沒有一天是相 同的。每天,每天都可以寫下這許多的故事與日記。 就像一首繁複的,海豚之歌。 -- Origin:<不良牛牧場> zoo.ee.ntu.edu.tw (140.112.18.36) Welcome to SimFarm BBS -- From : [ppp-218-32-85-7.BC.sparqne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