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南方人文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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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蓮要走出自己的一條路，豈止是千山萬水
文／吳勁毅（中華民國社會發展學會專案研究員）
花蓮人對「發展」這個議題，始終有很深的困境。一直以來，「很遠——山脈阻隔，
交通不便」、「很窮——自主財源少，倚賴中央補助」被認為是花蓮不發展的致命傷，
但從近十年來發生在花蓮的重大公共議題分析，這些其實都是假象。交通不便阻礙發展
嗎？花蓮「國際」機場即將完工，卻沒有一家航空公司會在新機場開闢固定航班櫃台，
因為現階段不會有足夠的國際觀光或商務旅客來花蓮，養不起一條專屬航線。花蓮沒有
錢建設嗎？若以投資在「花蓮這塊土地上」而非單指縣政府的資源來看，每年中央級各
單位在公路、海岸、河川、觀光、水電設施等等經費加起來都超過百億之數，可是花蓮
有真正發展起來了嗎？
蘇花國道比起過往花蓮的建設是超重量級的，也是多數人夢寐以求的，有了它，花蓮
的發展就會起飛。這樣的說法見仁見智，大家對於「發展」的想像不同，可以預見的是
國道一旦建設完畢，花蓮一定會有很大的「改變」，這個改變是否符合你我的「發展圖
像」，那就很難說。在這樣多元的發展想像下，如何形成被共同認知與接受的基礎，而
不會淪為各自表述的僵局？這才是花蓮發展的真正困境。
為什麼花蓮在重大的公共議題上，要形成共識很難？這必須回到歷史脈絡來看。花蓮
是個移民社會，先後與原住民在這塊土地上求生活。由於東部的移民非常晚，整個移民
的過程其實已經是台灣逐漸進入現代化的時期，地方的發展是在「國家」的整體佈局下
有計畫推動的，發展的列車由國家啟動，人民在其中安身立命，因此發展出來的生存之
道，乃是在大結構已定之下，以家庭或地方小社群的尺度來經營，例如以甘蔗佃農為主
的光復大富、寓兵於農的吉安光華；唯一發展經驗尺度較大的原住民，也在這個現代化
的過程中崩解。因此，「花蓮人」完全沒有跨越地域與族群的歷史經驗，來「走自己的
路」。
不會，可以學習。可是，花蓮的發展或是花蓮的未來應當如何，這個問題也完全超越
了花蓮人「生活尺度的經驗」。過往花蓮的發展從農業嘗試進到工業，在國家計畫分工
中能夠具體落實的，只有賣祖產——以自然資源輸出為謀生之道——大理石、蛇紋石、
黏土、石灰石等礦業、東砂西運的砂石業等等，除此無他。西部發展歷程中勞力密集的
加工出口區不會在花蓮，技術密集的精密工業不會在花蓮，高科技簇群的半導體、生物
醫學科技更不會在花蓮，50年來國家計畫以西部走廊發展出台灣經濟奇蹟的同時，卻無
法根據花蓮的特殊性替她找到一條可長可久的路。如今，在全球化的衝擊之下，台灣錢
淹腳目變成泡沫的神話，西部工業化經驗逐漸變成夕陽經驗，國家開始朝向運籌中心、
金融中心等等更大尺度的國際分工找尋轉型的可能性，而花蓮在全球化的衝擊下，活路
在哪裡？國家依舊無法回答。
花蓮的困境一來自於大環境局勢的變遷已經是全球性的結構問題，必須要在全球性的
尺度找到自己的競爭位置，二來，過往的生活經驗在小尺度以及國家計畫的安排下發展
出來，因此對於未來的想像以及如何達到這些想像的「經驗直覺與思惟慣性」無法扣連
全球化地方競爭力的趨勢。問題的癥結點既然在此，如何扭轉？
首先，花蓮在全球化的結構中到底核心競爭力會在哪裡？簡單說，花蓮可以掌握的條
件——豐富的自然環境與多元的文化環境，可以對比的國際經驗是夏威夷、峇里島等環
太平洋的發展圈，這與西部走的大亞洲發展圈是完全不同的路線。花蓮拜多元文化與移
民經驗所賜，世界上罕見單位面積上有如此高密度卻彼此差異的文化社群或聚落，在環
太平洋發展圈中又顯得獨樹一格，這才是花蓮長遠的方向。
方向有了，到底花蓮如何一步步向前去？其實漫步在夏威夷或峇里島街頭，答案就有
了。他們成功的經驗與吸引人的魅力在於「居民的生活氛圍」，也就是那股居民散發出
的「生活幸福感」，而這是在花蓮街頭感覺不到的。如何讓自己生活得幸福快樂，才是
花蓮所有建設投資的「共同目標」，不同的發展想像可以有共同的基礎，以此來檢視蘇
花國道的投資是否為花蓮轉型的關鍵性建設，也才不會落到立場的爭執之中。
蘇花國道預定路線自崇德往南經過新城、花蓮到吉安是為「平原段」工程，計畫共設
置了4個出入口，可以預測未來大花蓮地區的「門戶」將完全改變，沿線居民是否有能
力來因應這種結構的改變？目前在台9線鳳林外環道的拓寬工程來看，過去有徵收補助，
但可以觀察到房舍拆除之後，居民重新搭建的大多是鐵皮屋或夾板屋，顯示居民的應變
能力是相當薄弱的。
蘇花國道要改善的是交通時間，若將相當的經費投資在輕軌電車等大眾運輸上，電車
路線可以一個一個串連沿線的社區，可與社區慢慢醞釀出的微型社區產業互動，（例如
現在芋仔蕃薯的路邊攤，可以慢慢轉型成芋頭蕃薯的特色小吃或精緻伴手禮店），居民
在生活中找到新的經營方式，社區中的中老年人，也可以乘坐大眾運輸到市中心尋求醫
療等服務，居住在花蓮的滿足感就會逐步散發出來，對外的吸引力也與之俱增，這種一
來一往的互動性變動，才有機會將發展的大餅落實在居民身上。
花蓮的發展要挑戰的是花蓮人的「經驗直覺與思惟慣性」如何改變，朝向彼此相互依
賴，並且凝聚在花蓮生活的核心價值。改變根深蒂固的「習而不察」必須透過切身的實
際行動，居民要回應蘇花國道帶來的改變太遙遠，但要與每一個社區都停站的電車系統
互動卻很容易，直接刺激居民學習公共的、永續的生活方式。花蓮需要建設是毋庸置疑
，但需要何種建設卻需要停下來思考清楚，時代的變動使得過去許多的理所當然變得充
滿疑慮，如何超越經驗法則看清未來，透過新的公共建設投資方式來扭轉乾坤，正嚴酷
地考驗著花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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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吳勁毅是「中華民國社會發展學會專案研究員」。這篇文章原發表於「洄瀾夢
想聯盟」架設的「航向花蓮新世紀」網站。洄瀾夢想聯盟」（簡稱洄盟）於2003年6月
由一群關心花蓮長期發展問題的地方人士與學者所組成，思考花蓮的發展問題與未來，
希望以花蓮主體價值為基礎，推動花蓮永續發展。
洄盟正在推動「暫緩興建蘇花國道連署」活動，歡迎關心台灣環境的朋友參與連署行動。
（giff）
航向花蓮新世紀：
http://h-l.twweb.biz/front/bin/home.p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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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並不是很長
但如果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
那就是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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