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珊瑚
我的嘴巴不小心給它開的大大的，這兩隻胖鯨魚！！竟然敢說
我太大隻跌不進箱子！沒錯，我是很高，從小我就不是「小個子
的嬌小美女」，喜歡的男生一直都比我矮，又是易胖體質，就連
現在的他，也跟我差不多高，腿還比我短，身材快比我還瘦......
可是這是我的錯嗎？再說，你這把水桶塞爆的胖鯨魚，有資格說
我嗎？！
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從小的痛處被唱歌難聽的鯨魚給戳破，
我僵硬著，感覺到自己臉上肌肉的抽動。
「別擔心，妳絕對不會跌進來的，靠過來聽啦！」鯨魚不知死
活的揮動著胸鰭，要我附耳到水箱上。
裝什麼可愛，趴下去又能聽到什麼，我十分不滿意的嘴巴裡滴
滴沽沽，說真的，經過剛才那一陣跟鬼魂叫床差不多的聲音，我
真的感覺到我的腦袋溫度在上升，好熱好熱。熱全都悶在腦袋裡，
發不了汗，這麼熱但毛細孔卻是緊閉的。皮膚摸不到一點點的起
伏似的。我勉強著把腦袋靠在置物箱上面。
「小姐下來一點，」鯨魚哇哇叫著，揮動身體。
在那陣咿咿呀呀的歌聲再度響起的時候，我已經睜不開眼睛了，
眼淚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滴落，就那樣垂落在置物箱裡面。我困難的
呼吸著，感覺空氣在鼻孔尖穿梭，奇怪，呼吸是一件我必須記得
去做的事情嗎？我又不是海豚或是鯨魚。
鯨魚的歌聲變得很遙遠，或許是燒過頭了，那歌聲似乎也不再
那麼難聽 ( 但卻絕對撐不上是美妙的旋律 ) 。鯨魚緩緩唱歌，不時
的揮動胸鰭，把水花潑濺起來，就像是部落裡面的巫師在唸咒一樣。
怎麼，我家的鯨魚們，變成了短小矮胖，身上有著斑紋刺青的
巫師了嗎？
水花濺到了我的額頭，迷濛之間，有一點點白色的煙，從我臉
上漫開。
神智在瞬間清醒了幾分，這是啥？我的臉已經熱到可以產生水
蒸氣了嗎？這......這是正常現象嗎？
「......無關海浪風雨陽光......我們越來越胖......」鯨魚們在唸
詩，節拍輕鬆而且不混亂：「大翅鯨會飛過很多地方，藍鯨看起
來最優雅，虎鯨有時候像流氓......」
奇怪的詩句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不自覺將眼睛睜大，更低頭接
近牠們。
「......小姐喜歡談戀愛，他長得像包麻布袋，磷蝦來了舉行大
拍賣，拍動尾鰭前往北極海.......」
啥咪ㄚ？
「小姐，你跟著我們一起唱歌嘛！」鯨魚突然停下來，兩隻都把
頭轉向我這邊，要求著，晃動著。
我看到牠們的眼睛，小小的像是素食餐裡面頗營養的黑豆。是
我的房間太昏暗嗎？我以為鯨魚的雙眼，應該要閃亮迷人的不是嗎？
「我......我不......」我困難的發出聲音，扁桃腺越腫越大，快
要頂住我的咽喉似的，使我講不出話來。而面前的兩隻超大胖水
蛭，卻又極端愉悅 ( 在我感覺是一種快樂的嘲笑 ) 的唱起歌，一
種讓人腸胃迅速蠕動的旋律，不知怎麼的，我突然哈哈大笑出來。
因為真的很難聽。我一邊笑，眼淚仍然流下來，塞住的鼻孔竟
聞到水煮章魚的味道，臉上又有白煙飄散了。好想把電話拿起來，
打給某個人，一個長得像「麻布袋」的人，給他聽鯨魚的歌聲。
跟他說，你看，你不是世界上唯一五音不全的人，鯨魚唱歌比你
更難聽。
這樣想著時，我失去支撐身體的力量，不知道是昏過去，還是
睡著，總之，我倒在地板上，沒有醒來。
當微風從窗口拂進來，掛在窗沿的幾串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醒了，像是去了一趟很遠的旅行，頭有點暈，喉嚨乾澀，掙扎
著爬起來，我倒了一杯水給自己，無味的滑進食道，甚至可以感
覺到液體到達胃袋。探探額頭，燒退，冰涼的。
鯨魚們睡了，浮在水中不動，也不講話。我低下頭，被置物
箱的角落，一小塊紫紅色的斑吸引住。
令人驚訝，我必須很仔細很仔細的看，才看得出來。那是一叢
珊瑚，非常迷你，新鮮的，擺動著。感覺有點困難的，攀附在滑
溜的塑膠箱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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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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