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過往,勇於開創──意識報社史2007-2009
◎哲學畢 孫有蓉(第一任總編/社長) (本文刊載於台大意識報第059刊)
http://tinyurl.com/NTUcpaper05908
意識報於2008年一月一日發行第一刊,但整個報社的籌備工作,早在2007年暑假便默
默開始。由於對台灣學生獨立刊物歷史的陌生,意識報不同於其他歷史悠久的學生刊物,
創辦之初,旨在提供一交流、對話平台,而未以針砭社會為旨。
緣由
2006年,我進入台灣大學哲學系,有幸認識不少關注學生自治的學生們。跟著這些學
生自治老將開會、討論、天南地北,「大學生好冷漠」這句話是最常出席的下酒菜。社團
活動顯而易見地蓬勃發展,學生們為了各自的小社群奔走、熬夜、看日出,何來冷漠可言
?然而,冷清的校園議題公聽會現場,冷漠聒噪得令人無法反駁。
我們必須承認那個風聲鶴唳的時代,連追憶都鮮能觸及。歷史迅速地被遺忘,就如同
社會迅速地變遷。在前人用血淚換來多元自由的民主社會之後,又有誰捨得理直氣壯地要
全世界關心同一件事、耕耘同一塊土地、重複同一思維視角?學生並不冷漠,大家投入了
各自關懷所在,在各個社群中各自燃燒出不同卻璀璨的火花。如果能有一共同平台,在各
種關懷間架接起對話的橋樑,我們是否會發現,各個團體間能合作、共同關懷的,遠比彼
此的差異來的多?就在這樣的發想下,我開始籌備意識報。
籌備
由於未曾編輯過任何刊物,2007年的暑假開始,我開始奔走於我能力所及的社會及學
生團體間,而第一個機緣,即是當時剛剛成立的第三社會。那年暑假,我在第三社會所舉
辦的營隊中,結識了當時六七位工作人員;另外還認識當時政大種子社、師大人文學社、
輔大黑水溝社、北大青年社、東吳思潮研究社五社社長。這些最初認識的夥伴,有些成為
了意識報的贊助人,有些成了忠實讀者與訂戶,有些成了社會運動場合中的夥伴。關鍵是
,他們都曾支持過意識報,就連意識報的排版軟體InDesign也是當時師大人文學社籌備社
刊讓我參與學習而來。我走過意識報的歲月,有他們一直相伴、一起成長。
除了找尋其他團體請益,同時找了當時哲學系同屆各有所長且愛做夢的朋友們;當時
並肩的夥伴劉書甫也幫忙在他的人際網絡中尋找意識報的支持,多半為其高中同學、從前
人文社會科學營的朋友,或是學生自治營隊中所認識的各系系學會長。也因此,意識報一
開始的創社團隊,以哲學系與社會系居多。
萌芽與誕生
2007年10月24日,意識報召開了第一次成員大會。在這次的成員大會中,除了報紙的
框架與運作分工,還決定了:意識報的出版頻率、各版面的分工及負責人、第一刊發刊時
間,而「意識報」這個名字也是當時提出定案。意識報起名「意識」為劉書甫的想法,以
「喚醒意識」為號召;由施東宜設計Logo,由十個左右的設計稿中挑出了目前所見,一張
可以看成兩種面部表情的「意識」二字,作為意識報的標誌;蔣孟芸所繪製的顏色鮮艷且
風格獨特的封面,很快就成為意識報的標誌。第一二期封面上所出現拖著一袋腦的黑色小
人偶,也由於是每次封面的主角而成為意識報的吉祥獸,日後命名為「意識蟲」。
意識報的最初兩刊,幾乎全為邀稿或社內成員自己找題目寫作而成。當時,小組專題
式的運作模式已有雛型,只是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開始運作。在意識報發刊之初,便
不避諱文章帶有政治立場,在此之後幾年的發展,意識報的專題、文章、關懷也都展現著
清晰明確的政治、社會立場。
公開活動與社團合作
意識報發刊四期後,藉著校園內學生代表補選,舉辦了一系列「學生參與公共領域」
活動。這一系列活動,起於2008年4月3日與師大人文學社合辦,一場名為「公共領域,死
了嗎?」的公共論壇,舉辦在溫州街當時開張不久的一家餐廳:大紅。由於「大紅」的這
段歷史鮮為人知,卻扮演著當時讓意識報得以從緊迫的財政問題舒緩過來的關鍵,所以請
允許我用這段故事向大紅致敬。
「大紅」是一家由從前人間雜誌攝影師開的韓式料理餐廳。從外觀看,有別於溫州街
花俏歐式的咖啡廳,「大紅」被人間所捕捉下那些生命的瞬間所環抱,因此裡頭顯得陰暗
,就老闆本人的說法:「這家餐廳是開來和老夥伴們聚會的」。我記得2008年三月大紅才
剛開張,不久我聽聞到這是家老左派們聚會的餐廳,一次偶然,我和意識報兩年來最重要
的財務黃湄評在一個晚上來到這家餐廳。老闆十分熱情,走來和我們聊聊,隨著時間漸晚
,不知不覺中進來了很多人,店的大門也關上了。我和湄評,無意地參與了一大群老左派
的家庭聚會。聚會中出現了陳映真的弟弟、問津堂書店的老闆、在綠島監獄度過十個年頭
的王大哥、盲人原住民詩人莫那能、鬥志不減當年的工運領袖汪立峽等。餐廳不久後被菸
、酒、佳餚所圍繞。我們隨即被邀請入座,而我永遠記得坐在我面前的莫那能為我朗誦「
我莫那能只是一張破敗的落葉」。老左派們想聽聽年輕人的夢想,我談著意識報、談著我
所看見的台灣社會、我所看見的大學生。問津堂老闆起身出門,隨後問我:「你們做一刊
多少錢?」然後掏出了一萬現金遞給我,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大叔也拿出了三千元台幣現金
,要我們好好堅持下去。那天凌晨三四點,我和湄評微醺地走出大紅,不知道是因為那些
紅酒威士忌,抑或是寄望太過濃烈。由於這段與大紅的往事,意識報第一次登台見讀者,
就在大紅。
往後意識報開始有規律地舉辦講座與活動,也和台大其他異議性社團互相合作。2008
年後各社團共同成立了高等教育研究小組,以及十社聯合「社影展」,一系列社會紀錄片
的播放與討論會。從這裡開始,意識報與其他社團之間才建立起較為穩固,且多有交流的
社員合作關係。
創刊難題
一份刊物的開始,總會遭遇眾多難題,意識報也不例外。意識報一直到2008年二或三
月才正式成立為意識報社,在此之前一直以未登記的學生團體形式存在,因此沒有學校資
源幫助、沒有社團空間(但事實上直到創社兩年後才分配到今天台大第一活動中心的社團
辦公室)。在沒有學校資源幫助的情況下,發行紙本刊物有著資金問題、社團組織問題、
招生題、人員聯繫…等種種問題,而意識報也用了各種方式來面對這些難題。
在我籌辦意識報的過程中,當其他人聽到我要發行紙本而非電子報,第一個問題是:
錢哪裡來?資金問題的確是意識報長久以來一直很棘手的問題。為了減省印刷費用,意識
報直到十五期都是以社內成員手工裝訂;為解決意識報財源問題,所有社員不分層級都必
須排班去各個地方拉廣告,不斷嘗試各個基金會的資助,以及老師與長輩們每次幾千元的
贊助。僅次於資金問題,意識報由於成員分散在各個系、沒有共同空間、以小組運作,小
組間成員少有機會接觸,因而組織鬆散,缺乏凝聚力。因為缺乏共同工作空間,當時排版
編輯都靠同屆同學於校園附近蟾蜍山下所租賃的小房子作為開會、編輯、熬夜排版的場所
。「小屋」在意識報早期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最初排版會聚集在小屋中一起校稿排版
,日後才因為組織較為系統化而各自分工;編輯會議、新生會談也多半在小屋進行。除此
之外,為了增加報社成員之間的互動,以及團體凝聚力,意識報舉辦了聖誕餐會、聚餐等
活動,使社員團聚,而就連工廠生產線式的裝訂報紙工作,都成為讓社團成員排班聚在一
起促進感情的方式。
意識報、學生會、社會運動
在意識報的歷史上,每年都會遭遇社員參與學生會長競選;因此,意識報與學生會之
間的關係,尤其在選舉期間,是意識報每年必經的課題。身為校園中時常與各團體交流、
合作的意識報,自然而然常有傾向在學生會長競選中表態;此外意識報日後與學生會日漸
密切的關係,也與台大內部學生自治型態轉變有關,無法與我當屆選舉同日而論。學生自
治的生態正在轉變,意識報理當不應墨守陳規。
然而,政媒之間,意識報到底希望自己扮演什麼角色?與學生會合作使得學生自治能
夠拓展,與更多社會議題結合,雙方一同推廣?抑或站在監督、批判學生會、學代會的角
色?每一年接棒擔起意識報的社長、總編輯,有權在每一年開始時重新探討意識報未來一
年的方向。
就如同意識報與學生自治團體之間的關係,清楚地反映在意識報開始每年作學生會、
學代會的評述,意識報與社會運動之間的關係也十分清晰地展現在意識報的行動上。
2009年十一月,中國海峽兩岸關係協會會長陳雲林來台,台灣警方處理不當造成多起
警民衝突,原本由台灣大學社會系教授李明璁個人發起靜坐事件,演變為為期數個月的學
生運動。意識報多數社員參與第一天的靜坐,更有一部分社員成為各個分工小組的幹部;
在運動遷移到自由廣場的當天晚上,意識報在自由廣場召開社員會議,討論意識報是否以
團體方式參與野草莓學運並排班留守現場,以整個社團進入野草莓活動撰寫野草莓特刊。
在野草莓學運之後,意識報愈來愈不忌諱直接以社團身份參與校園或社會反抗運動,例如
日後台大所發生的百大維新運動。
媒體本身到底算不算一種社會參與?對我來說這個回答一直都是肯定的,深入報導、
論述、拉高議題抽象層次,是我辦報以參與社會運動的方式,因為這已經是個專業分工的
社會,會論述的人不一定有能力在社會運動中做出正確判斷,反之亦然。其他如苦勞網等
作為一個專業媒體,運動與媒體兩棲也許可能,但是意識報身為學生刊物,以學生刊物史
來看,終將是寫作與社運耕耘難以兼顧。然而,由於意識報身邊所合作的社團,大多實際
參與各種社會運動,要求意識報社員對激情的反抗、衝突現場無動於衷,也太過扼殺青春
的本性。媒體,不管專業還是學生刊物,選擇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很壓抑的社會位置。媒體
即中介,而中介則意味著不能全然是當事人,也不能全然是反抗者,更不能全然是被反抗
者,否則這樣的媒體就不再是媒體,而是文宣。
然而就如同我對於意識報與學生會關係的主張,意識報是一個實現不同可能性的地方
,只要有人願意不斷讓它發行下一刊,意識報就永遠存在。因此,意識報是否介入社會運
動,不是個是非題,而是每一年必須由社團領導人與社團成員共同填寫的申論題。
至此,意識報的歷史已然草草道盡,看到學生刊物隨著意識報的創辦而復甦,意識報
名氣漸漲,而且愈來愈活躍,我很驕傲我曾是一員。對意識報,我只有無限感念,感念那
些一路上曾經幫助、不斷守護的親朋好友以及陌生人,在這裡致上最誠敬的感激。每一屆
每位社員、每位幹部、每位編輯、社長、總編輯,我們都曾缺乏睡眠、疲於奔命,都遭受
煉獄般考驗的生活,然而意識報還是走到了今日。它的每個特質都能夠在歷史中找到一些
線索,沒有所謂理所當然、理應如何,因此,如果意識報有什麼傳統,我期望那將是:珍
惜過往,勇於開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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