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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SAN 看板] 作者: kea (蒼天已死) 標題: [轉錄][創作] 滅蜀記 下卷 之七 時間: Wed May 25 11:12:12 2005 ※ [本文轉錄自 kea 信箱] 作者: kea.bbs@ptt2.cc (kea.bbs@ptt2.cc) 標題: [創作] 滅蜀記 下卷 之七 時間: Wed May 25 11:12:01 2005 作者: kea (蒼天已死) 看板: kea 標題: [創作] 滅蜀記 下卷 之七 時間: Sat May 21 20:33:40 2005 七、 成都一連下了三天的大雨,直到是日清晨雨勢方才歇緩。午後 日頭初現,照著滿城盛開的杜鵑,一幅生意盎然的景致。 皇城之內,數十名魏軍將領紛紛往偏殿行去。這些將領有的乘 馬,有的步行,惟一相同的是,他們均身著白袍,頭繫素帶,乃是 赴喪的裝扮。 雖說是赴喪,這些將領面上卻無絲毫哀淒之色。 將軍王買快步趕上了龐會,笑道:「龐將軍,聽說兄弟們清點糧 草,賺了不少啊?」王買身材圓滾,一臉和氣,與龐會同屬於淮南 軍的將領。 龐會在王買背上輕拍一下,低聲道:「王將軍,這事可張揚不得 啊…不多不少,總不會虧待各位…大約是這樣的數…」說著伸出手 掌,比了個「五」。 王買笑道:「這樣可好,夏侯咸還怕沒東西分,我與他道,只要 跟著龐將軍,好處大伙兒總少不了。」 龐會笑道:「不如謝謝鍾都督,若不是他分派這差事,咱們又哪 有這樣好處?」 二人說著已來到偏殿門口,守衛士兵開門讓二人進去。只見殿內 諸將已到齊,眾人或坐或站,彼此竊竊私語;偏殿樑柱上滿掛著白 綢,隨風輕擺,殿階上一面鑲金瑪瑙玲瓏鏡,上頭罩著一套華繡鳳 凰仕女袍,前頭擺著香案,香煙裊裊;正面牆上一幅大大「奠」字 ,筆劃工整,乃名家之手。這靈堂雖是臨時佈置而成,卻仍是哀肅 莊嚴,不失氣派。 龐會走到上座坐下,見荀愷正好在旁,當下悄聲問道:「荀將軍 ,你可曾與這郭太后見過?我從軍多年,只有為先帝發過喪,可還 沒為太后發過喪。」 荀愷笑道:「嘿,我久在京中,也沒見過太后…說來慚愧,若不 是鍾司徒說要發喪,我還不知太后晏駕的消息。」朝廷已下詔任鍾 會為司徒,是以諸將不再稱之都督,改稱其為司徒。 龐會搖了搖頭,道:「荀將軍何必慚愧?龐某可是直到今日方知 有太后這人物,豈不該以死謝罪?」兩人說罷均笑了笑。 胡烈坐在一旁,並未言語。 便在此時,偏殿大門又開,鍾會身著白袍,領著楊針、鍾偃步入 殿內,殿內將官紛紛起身相迎。 鍾會環顧室內,低聲對楊針道:「那癆病鬼沒來?」 楊針道:「仍在賓館內,當是大病未癒。」 鍾會道:「天助我也!」 鍾會走上臺階,坐個手勢請眾將坐下,他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朗 聲道:「各位將軍,昨日洛陽流星馬來報,郭太后於本月初九崩於 惠陽宮,享壽六十有三…太后歷經三少帝,宰輔朝政,母儀天下, 雖是女流,明德猶在鬚眉之上;鍾某以為,我等雖戎甲在外,聞及 哀訊,仍當依禮發喪,以盡人臣之份。」 鍾會停了一會兒,見階下諸將並無反應,又道:「今蜀中局勢未 定,因此我等雖悲慟難抑,喪禮仍以簡約為妥,諸位且先飲酒祭拜 ,在下作誄一篇,為諸位誦之,以表我等哀思。」 諸將聽鍾會此言,均是鬆了口氣;蓋古喪禮極其繁複,往往一行 禮便是十天半月;這些武將打殺慣了,最怕這種繁文縟節,聽鍾會 說一切從簡,均是打從心底的贊同。諸將當下飲了面前的喪酒,向北 方拜了幾拜,便紛紛坐定,聽鍾會唱誦誄文。 只見鍾會拔去髮簪,披髮於肩,朝北方跪下,唱誦道:「大行皇太 后驟逝,臣會哀痛五內,乃冒僭越之罪,作誄一篇,誄曰:我皇之生 ,坤靈是輔,作合于魏,亦光聖武,篤生帝文,紹虞之緒,龍飛紫宸 ,奄有九土,詳惟聖善,岐嶷秀出,德配姜嫄,不忝先哲,玄覽萬機 ,兼才備藝,汛納容眾,含垢藏疾…」 鍾會初時唱聲高亮,語調沉穩,但見他眉頭逐漸鎖起,語音越見哀 淒,只聽他續誦道:「…享國六十,殂落而崩,四海傷懷,擗踊拊心 ,若喪考妣,遏密八音,嗚呼哀哉,萬方不勝,德被海表,彌流魂精 ,去此昭昭,就彼冥冥,忽兮不見,超兮西征,既作下宮,不復故庭 ,爰緘伊銘。嗚呼哀哉!」待唸完最後一句「嗚呼哀哉」,鍾會竟伏 在階上,痛哭失聲 臺下諸將原本昏昏欲睡者,皆被鍾會這突然之舉給了一跳;蓋太后 雖然身份尊貴,但並無實權,與百官更無甚交情,鍾會為太后發喪若 是做做樣子便罷了,怎會如此悲慟? 鍾會哭了好一會兒,方才起身,向諸將拱手道:「諸位…恕我失態 了。」說著取過手巾擦乾眼淚,又重新將髮髻盤好,方才道:「諸位 且莫訝異,昔年淮南之戰後,太后曾召我入宮,細問戰事經過,又贈 寶劍一柄,以示嘉獎…我適才唱誄時,憶及太后恩情,悲從衷來,不 能自已,望諸位見諒。」 諸將聽鍾會這麼說,方才恍然,均覺得鍾會乃重義之人。但幾位思 路較敏捷之人卻心存疑惑,淮南之戰時鍾會不過是司馬昭帳下的一名 參軍,太后又怎麼會招一名參軍去詢問軍事? 鍾會回座坐定,嘆口氣道:「莊子云:『人生天地間,若白駒過隙 ,忽然而已。』我猶記太后召見我時,仍是春秋鼎盛,沒想到一晃眼 十餘年,太后竟已殯天,光景流逝,令人不勝欷歔!」 諸將是在刀口舔血度日之人,聞鍾會嘆人生匆促,不免心有所感, 眾人均低下頭去,默然不語。 鍾會似是看透了諸將的心理,嘆息道:「我等武將,縱橫沙場,只 求一死,若能遇著好對手,大戰三百回合,最終不敵而敗,馬革裹屍 ,那也是人生一大樂事!無奈好敵難尋,奸佞卻多如過江之鯽,也不 知多少名將不喪於沙場,卻是死於宮闈權謀之下,只能嘆是造化弄人 了。」 諸將頻頻點頭,同意鍾會所言。 鍾會起身,走到那銅鏡前連拜三拜,然後舉爵飲酒,高聲道:「太后 在天有靈,佑我等均能善盡此生,不死於此間!」說完又是三拜。 鍾會走回座位坐下,神情卻是頗為沮喪,只聽他對階下眾人道:「各 位將軍,喪禮已畢,只盼有太后庇佑,能使諸位避過此難,諸位請回營 吧!」 鍾會這話說得不明究理,諸將聽到「避過此難」這四字不禁騷動起來, 無人願先離去;荀愷忍不住,率先起身道:「司徒大人,您說『避過此 難』是什麼意思?蜀賊已滅,未靖者不過是一些小寇,難道還有敵人威 脅我軍?」 鍾會嘆道:「唉,敵人俱滅,方是禍難之始。」 諸將一方面好奇,一方面心慌,好幾人都站起身來,七嘴八舌地道: 「司徒大人,你倒說清楚啊,到底有何禍難?」、「可是有蜀賊降軍意 圖造反?」、「天下太平,又怎會有禍難,司徒大人明說啊!」 鍾會苦笑道:「此話又怎能言之?只怕話還沒說完,我便先身首異處, 一命嗚呼矣!」 將軍田章一旁大聲道:「都督儘管直說,若有任何人敢加害大人,咱們 說什麼也要保住大人!」將領們原本稱鍾會為司徒,此刻田章卻又改口稱 其都督,似是意味此刻情勢危急,有再行作戰之可能。 鍾會揮了揮手要眾人靜下,只聽他長嘆一口氣,道:「唉,諸位皆是當 世良將,縱橫沙場,無有不克;如今大敵已滅,諸位驍勇,又該如何安置 呢?」 胡烈、龐會等聽鍾會之言,心下不禁一震,荀愷卻是遲頓些,只聽他問道 :「這有何難之有?只需加官進爵,賜地封侯便是,歷來不都如此?」 鍾會道:「文種滅吳,官至大夫;韓信克楚,爵進淮陰。歷來確實皆如此 ,但歷來之鑑,亦不得不見。」 荀愷默然。鍾會壓低嗓音,緩緩地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 烹…這便是我所稱之禍難。」 階下眾將原本兀自喧鬧,聽完鍾會之言,卻是一片靜謐。「鳥盡弓藏,兔 死狗烹」這八字,便像枷鎖般,緊緊地鎖住了這一班將領的心思。 過了一會兒,胡烈方才道:「都督,你說這鳥盡弓藏,可有跡可循?」 鍾會嘆道:「諸位請想,滅蜀之戰,本當鄧士載居首功,豈知朝庭先封他 為太尉,隔天便稱其行事擅專,圖謀不軌,將他父子二人一併擒回洛陽;司 馬公之疑心,我等又怎避得過?」 荀愷道:「但朝庭命您發兵擒鄧艾,您仍是朝庭股肱,當不至於難才是。」 鍾會笑道:「驅虎吞羊,憑藉著是猛虎爪牙,又豈是愛虎?而今鄧艾方平, 獵虎用的槍矛卻早已備妥,只是我等渾然不知而已。」 荀愷道:「難道司馬公已…?」 鍾會遞了給眼神給楊針,楊針出列道:「日前洛陽譯馬來報,洛陽、許昌 、滎陽、宛城、河內五鎮共十萬大軍已向西開拔,預料大軍已至潼關,統兵 者為賈充。」 荀愷聞言不由得面色蒼白,只聽他喃喃道:「沒道理的,我貴為司馬家親族 ,又是河洛統兵將領,這等調度我竟不知?難道司馬公真要殺絕?」 諸將見荀愷如此,心下不由得更為慌亂,只聽鍾會站起身來,道:「諸位當 知,司馬公待我素來不薄,本來司馬公要我卸我權位,甚至取我性命,我均不能 有半分怨言…若司馬公當真忌我功高,派一使臣前來擒我便是,何必動用大軍? 何必牽連諸位?我念及此節,只覺得心痛如絞,為何忠義者總不能善終?蒼天何 其殘忍!」鍾會說著握拳輕垂心口,仰天長嘆。 諸將聽鍾會之言,均甚為激憤,王買首先跳了出來,大聲道:「鍾司徒大人、 鍾大都督,咱們跟你作戰也一年有餘,現在這情況,你也為我等拿些主意,難不 成我等便像鄧艾一般,被幾個獄卒押解回京,死在那些朝官手下?都督,你倒說 句話啊!」 另一名將軍李輔亦出列道:「是啊,都督,我等好不容易滅了蜀賊,朝廷不但 不封賞,反而另派大軍前來,這是什麼道理?我等大丈夫,死要死的光榮,豈能死 於小人之手,大都督,您足智多謀,這等局勢,你可想些辦法啊!」 鍾會雙手負在身後,語重心長地道:「天自無絕人之路,但此路難行,鍾某自忖 無能帶領諸位,還請諸位定奪。」 田章大聲道:「我等心意已決,還請大都督指引。」其餘諸將亦是齊聲應和。 鍾會微微頷首,道:「既然諸位皆有此心,我便不再隱瞞…」說著從懷中取出一 道黃綢書,高聲道:「諸位,此乃郭太后衣帶詔,詔稱司馬昭挾持天子,擅專朝政 ,有陰謀竄逆之心,命我等起兵討賊,靖君之側,匡復大魏江山!」鍾會稍稍頓了 一下,語氣稍緩,又道:「我日前接到此一密詔,心下矛盾難定,如今聞諸位之言 ,方知自己肩上挑的擔子不輕,諸位放心,正所謂眾志矢城,只要我等齊心齊力, 定能剿除司馬昭,復興曹魏!」鍾會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倒似起兵造反,是眾 將的主意一般。 鍾會環顧諸將,續道:「這江山,本是大魏的江山,是武帝、文帝、明帝打出來 的,本該留傳萬世…豈知司馬氏忘恩負義,不念先帝知遇之恩,反倒擅權亂政,意 圖竊國,司馬昭擅殺皇帝,任意廢立,實是天理不容,罪大惡極也!…我鍾氏累受 先帝大恩,見司馬氏猖獗,心痛不已,但形勢比人強,為保身家性命,只能虛以委 蛇,屈居其下;士季日夜懊悔,想到大好曹家江山便將落入奸人之手,不禁嚎啕而 泣,嗚呼,嗚呼,天道不彰,人間不靖,我區區一介文士,又如何能逆轉此局?」 鍾會越說越激動,他髮簪本才剛插上,此刻卻又掉落地面,鍾會撥了撥滿頭亂髮 ,方才又道:「…若司馬昭多施善政,以德治天下,則我雖有志,亦不能奪其政, 誰知今日司馬招倒行逆施,寵信奸佞,濫殺功臣,如此暴行,我等豈能忍受?我等 豈能親眼看他毀了這大魏江山?孟子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 親戚叛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我等將奉太后遺詔,發兵討賊,匡正皇室,只 要諸位能齊心討平司馬賊,我等不但享一世榮華富貴,身後更能留名青史,流芳萬 世!」 鍾會說罷振臂一呼,階下諸將均受其感染,隨著鍾會高呼,此時殿上「打倒司馬 氏」、「殺司馬,復江山」之語不斷,似乎起兵已是萬事具備。 鍾會嘴角揚起一絲淺笑,揩去額上的汗水,仿彿聽到背後有人輕聲道:「…真了 不起…」幾個字,他轉頭看了看楊針與鍾偃,二人均負手而立,雙唇緊抿,不似開 口之貌。 鍾會命侍從取過一張白絹,高聲道:「既然各位心意已決,那便請諸位在這絹上 簽名畫押,以為今日之盟做一見證,若有人違背盟誓,那便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誅 之!」說罷便取過筆墨,在白絹上書下「洛陽鍾會」四字,又以拇指沾朱墨,在名 字下蓋上指印。鍾會令侍從將白絹傳下,讓諸將各自簽名。 「諸位且慢,司馬公待我等不薄,我等怎能說反就反?」原本安靜的胡烈忽然大 步走到殿中央,對諸將高聲道:「諸位且先冷靜,眼下並無證據稱司馬公有意伐害 我等,賈充領洛陽大軍前來,或許是為攻吳準備,我等應先弄明情況,再做打算, 怎能因一時挑撥,便要興兵造反呢?」 鍾會冷笑道:「胡將軍,你也沒證據說朝廷無意加害我等,難不成你是要當個忠 臣烈士,斧鉞加身,還要叩頭稱謝皇恩浩蕩?你若要當傻瓜還請自便,休要連累我 等。」 胡烈拱手道:「司徒大人,我並非愚忠之人,只是起兵靖君側事關重大,不得不 細察之,若大人能拿出證據,證明司馬公確有加害之意,那我胡某必誓死周旋…只 是當下,不過是一只太后的遺詔,一則洛陽傳來的消息,就要我等與司馬公為敵, 實是太草率了一些。」 另一名西涼將領句安亦出列道:「司徒大人,我亦贊同胡將軍之言,蜀賊方平, 卻又要重燃戰火,若沒有確實的證據,怎能說服士兵?更何況,我等妻兒皆在洛陽 ,若輕易起事,不免會害及族人,不可不慎啊!」 一旁西涼將領聽二人之言,隨即出聲應和,西涼軍本為征蜀大軍的主力,西涼將 領人數幾乎是在場將領的一半,這麼一應喝,原本要造反的聲勢立刻被壓了過去。 鍾會面上依然掛著冷笑,對胡烈道:「這麼說…閣下是不贊成起事了?」 胡烈道:「末將只是以為此事當緩議,待查明事實,再決定不遲。」 鍾會仰天笑道:「哈哈哈,君豈不知,謀起大事,當速且密,今天既然多數將領 已決意起事,又怎能再緩議?若事情洩露,我等皆將死矣!汝等既不參與盟誓,便 休怪我無情了!」說著拍了拍手,只聽得腳步聲不斷,偏殿兩側迴廊奔出百餘名武 士,個個身著盔甲,手持利刃,將殿上將領團團圍住。 諸將前來弔喪均不攜兵器,此時被眾武士亮晃晃的刀槍給指住,雖是久經沙場, 也不由得心慌。荀愷高聲道:「都督,又何必如此?大夥兒都是自己人,何必動刀 槍,豈不是壞了兄弟情誼?」 鍾會走回座位坐下,道:「在下亦是無奈,只怕有奸險小人,壞我等大事…這些 皆是我門下部曲,我命他們前來待命,以防萬一,諸位只要在白絹上簽了名,蓋上 指印,我等便是金玉之盟,鐘某保證諸位不會受到半點損害,諸位大可放心。」 荀愷笑道:「都督,這您也多慮了,我等隨汝久矣,又怎會有奸險小人呢?要興 兵起事,乃是都督為了保我等身家性命,我等應感謝都督大恩大德,又怎會洩密壞 事?我荀愷願追隨都督,與都督共謀大事!」說罷便取過筆,在白絹上簽了名,並 蓋上手印。 河洛軍的將領與鍾會本就親近,又見荀愷已簽了名,心下便無懷疑。李輔拿筆在 荀愷之後簽名畫押,其餘數十名將領亦上前依次簽了。 鍾會微微頷首,顯得十分滿意,他待河洛軍將領均簽完名,方才道:「各位既有 此心,鍾某必不辜負諸位所託,諸位可先至城東解舍暫歇,養足精神。」 荀愷詫異道:「城東解舍,那我等軍隊…?」他話還沒說完,一柄單刀已抵在他 的背脊上,嚇得他趕緊閉上嘴。 鍾會笑道:「荀將軍不必憂慮,河洛軍暫由鍾偃將軍率領,鍾將軍忠敏勤事,必 會妥善照顧諸軍,汝等便好好休息吧!」 荀愷心底打了一絲冷顫,但礙於眼下形勢,只得道:「多謝都督,那我等便先行 退下了。」說罷,便與一眾河洛將領由邊門給帶離了偏殿。 鍾會看著河洛將領離去,轉頭對龐會道:「龐將軍,汝等意向如何?」 龐會與王買、田章等人對看幾眼,仍拿不定主意。他聽了胡烈所述,便對鍾會之 言半信半疑,心下又惦記著在洛陽的家人,本有意拒絕與盟;但此刻命懸他人之手 ,似無推卻之理,正猶疑間,忽見王買大步向前,向鍾會行禮道:「都督平時待我 等甚厚,又怎會欺騙我等?都督,末將願隨都督起事。」說著便在絹上簽了名。 王買此舉乃是燎原的星星之火,其餘淮南諸將本在猶豫中,但聽王買稱說鍾會給 淮南軍的好處,又看見背後晃動的閃閃刀光,當下也無選擇的餘地,田章、夏侯咸 等紛紛上前簽了名;龐會輕嘆口氣,跟著上前,在最後一行簽上。鍾會待淮南諸將 簽完名之後,同樣下令,將淮南諸將押去城東解舍軟禁。 突然之間,偏殿上人少了許多,只剩數十名西涼將領,與外頭圍著的數十名武士 ,靜候一個最終的結果。 鍾會道:「胡將軍,現下大多將領均已與盟,閣下仍要堅持『緩議』之論,不在 這絹上簽名了?」 胡烈拜道:「我自幼所學,忠義而已,今司馬公待我西涼軍不薄,我等豈能輕言 造反?不忠不義者,不能茍活於人世,都督若要逼我反,那我只有以死明志!」說 著往前踏了一步,昂首看著鍾會。 鍾會搖了搖頭,示意屬下不要動手。他撫著自己光滑的下顎,笑道:「君子以德 伏人,不以力奪志,我好心勸諸位隨我起事,但諸位有所堅持,我也不便勉強。司 馬昭欲收征蜀諸軍,乃千真萬確之事,並非我所杜撰,各位既然不信,那便同樣先 往解舍歇息,若將來有人改變心意,在下隨時敞臂以待。」 胡烈本已抱著必死之心,卻聽鍾會只是將他們軟禁,心下大為疑惑,不知鍾會究 竟有何打算;但此刻利刃加身,也無法多問,只能順著鍾會的意,隨著西涼諸將被 押離偏殿。 鍾會看著西涼將領離開,臉上盡是鄙夷神色。他回身對鍾偃道:「『河洛軍可用 ,淮南軍可攏,西涼軍當除』,賢弟對諸軍的掌握,可謂是明察秋毫啊!」 鍾偃拱手道:「都督過獎了,西涼人向來是硬頸子,要說服其造反,恐怕不易, 我以為應依姜維之言,將西涼軍全數坑殺便是。」 鍾會笑道:「賢弟不必著急,我早有計策,既要西涼軍的命,亦要西涼軍的心。」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紅色紙戔,在上頭寫下數行文字,然後向內對折。又吩咐楊針 取過白玉盒,將紙戔放入盒中,貼上封條,遞給楊針,道:「你將此盒交給丘建,命 他克日北上,將此盒送給駐在漢中的胡淵,除胡淵之外,不許任何人開啟此盒…軍令 送到之後,便令他留在漢中相助胡淵,先別回來了。」 楊針道:「大人,不如我親自走一趟…」 鍾會搖了搖頭,道:「我要你盯著那個癆病鬼,這事要丘建去便好。」 楊針領命退下。 鍾會又取過那張簽滿名的白絹,交給鍾偃,道:「你取這張白絹去接收城內的軍隊 ,再送一份拓本去梓潼,將在那兒的淮南軍給收回來。」鍾偃接過白絹,高唱領命, 鍾會又道:「還有一件事…命漢中與成都之間的三道卡哨加強防衛,除了白玉盒之外, 不許放任何一人通過!」鍾偃領命退下。 旁人盡去,偏殿上空無一人,鍾會先發愣了一會兒,然後俯身拾起髮簪,重新將髮 髻盤上。他似乎沒注意到身後那幅「奠」字,正悄悄地擺動著。 (7) -- 從前,人們只要拔下也豬後腿的一根毛,放在鍋中,就能煮出一 鍋野豬肉,但後來有人貪心,乾脆割下一整隻野豬腿,於是,以後 野豬就不再讓人拔牠後腿的毛,所以,人就要狩獵了. ~<泰雅神話> -- ※ 發信站: 批踢踢兔(ptt2.cc) ◆ From: 218.166.148.115 -- 小說雜文創作區 http://homepage.ntu.edu.tw/~r92a21063/Novels.htm 歌曲創作 http://homepage.ntu.edu.tw/~r92a21063/Others.htm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6.147.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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