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年之後我一直掙扎著我要不要繼續下去
因為又聽聞到一些令人遺憾的消息
第二年我又帶到了一個很能唸書的孩子 甚至比第一年那個要猛
更令人高興的是他家不窮 他媽媽還是當地教會的負責人
表示他們家生活和信仰都很穩定 沒有什麼大問題
我簡直就要想像如果我在台大讀到博士班 應該可以親眼見他入學
但是他後來卻為了一個很單純的理由而只選擇關山工商 不是東女
「他如果去了外地唸書 我們教會就沒有青年了
沒有人可以幫我們唱詩的時候彈琴 沒有人可以當宗教教育老師」
就因為這樣似理由又非理由卻很實際的理由 他留下來了
但是轉念想 其實面對這種源於大環境的破口
人本來就沒有辦法在一時之間挽回什麼東西 改變整個大局
可是如果再有一年山輔 讓他原本跑去沉迷網咖 抽煙的時間
被守護在教會之中 改用信仰和學科刺激他
焉知未來不會出現重大的影響?
評量這個工作的心態其實應該改變 不能看我們成就了多少
而應該要看整個原住民部落還有多少需要 只要需要仍在
不管工作是苦是樂 令人欣慰與否 都應該要有人站出去
站在破口之上 拉回一個孩子是一個
所以我又報名了我的第三年
再度回到台中總部去面試時我其實很惶恐
因為我的第二年做得不好 我不知道我夠不夠資格
再去和山輔的執行負責說 我還想要有第三年
結果我一進去面試 他的第一句話就嚇到我了
「南崁班和成功班班負責你選一個」
南崁班那年沒有開成 萬一開成就是新開班
成功班則是班級規模最大的一個班
我心裡頭一直納悶著 為什麼我去年做得不好 你還這麼說呢
後來我接下了成功班 第三年帶著十一個同工重回台東去了
六、
班負責很不好當 第三年的時候我們有六十幾個學生
十一個老師 我要讓這七八十個人在我手上順利運轉一個月
而當了班負責才知道以前原來有很多事情都是班負責擋著的
比如和開辦教會的接洽與公關 人家叫喝茶不能不去喝茶
但是人家說要這樣如果和我們立場不合 還得想辦法扭轉
又得不傷和氣 這真是有夠麻煩的事情
經費又是另外一個麻煩事情 六十幾個人一個人2500伙食費
教會補助一人500 我們的單位又編預算補助500
那就是幾十萬元左右的經費 要聘人專門煮菜 要節省學用品費
又不能虧待學生 最好把這些錢都花在他們的身上 這也很難
最難的大概就是在家長的面前建立我們的專業吧
畢竟我們都還是大學學生 不是真的老師 但是形象是可以建立的
所以要想辦法讓家長對我們信服 才聽得進去我們的建議
於是我開始很積極的學講他們的母語 嘗試在每次公開場合都講母語
很像宋楚瑜之類的人做的事情 但我要很自豪的說我比他們做得都好
我現在可以用阿美語自我介紹三分鐘左右 可以用阿美語講感謝的話
我今年的同工的阿美語老師是我
這很有用 可以充分表現出老師的自我挑戰和誠懇親切
另外搭配上服裝的整齊 開始有家長真的覺得我們很專業
不是玩票而已 開始有人在座談會上詢問要如何教養小孩子之類的話
而怎麼帶領別人更是一門藝術 不能他一做錯就叫他不要做了
也不能放任他一直做錯 這都好難好難
當我走入我的第三年後 我才發現 原來第二年對我也是彌足珍貴
以前我總覺得我的第一年如夢似幻 沒有出問題 沒有被批評 很好
第二年漏洞百出 同工不同心 虧待學生 很是糟糕
有了第三年的經驗整合之後 才發現第一年也有缺點 第二年也有優點
這種原住民的關懷工作 主角畢竟是這些孩子 不是我們
所以不能用我自己對整年工作的感覺 來評斷工作的成敗與否
重點其實是他們到底得到多少
而對線上老師來說 只要我們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好
知道如果再來一次的話 可以怎樣改進 不會昧於不自知
有一顆願意付出的心就夠了 這或許是執行負責願意給我第三年機會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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