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力量
■苦勞論壇2005/04/19
◎作者：張鐵志
1968年，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學生衝進校長室，佔領其他多棟建築，建立起
他們混雜著酒精、汗水與理想主義的安那其基地。他們反對越戰反對哥大在哈林
區建造起為大學菁英服務的體育館。雖然遭到警察強行鎮壓，但這場紐約的學生
運動和西岸柏克萊大學的言論自由運動，構成1960年代沸騰校園中最鮮明的反叛
圖像。
對許多進入哥大的學生來說，來到這個校園是因為想要探索纏繞在哥大那些
古老建築上的騷動，與學生反叛的傳統。
去年是哥大兩百五十週年，眾多的慶祝活動中包括一系列關於哥大歷史的演
講。其中一場的主題正是「學生力量(Student Power) ─ 1968年的哥大」。在
台下緬懷歷史的參加者大半以上是當年參與運動的校友。
就在演講即將開始前，一位老先生突然走到麥克風前；當眾人還以為他是來
開場時，他卻說他和主辦單位無關。他說今天我們在這裡追思六八學運，懷念那
個讓哥大裝備起進步精神的歷史時刻時，此時此刻也有一群學生正在講堂外面抗
議。因為哥大拒絕承認他們組成研究生工會。
這是哥大研究生為了組織工會進入罷教的第二週。成立工會的目的是希望獲
得和校方集體協商的權利，談判包括教學環境、工資和醫療保險等相關議題。兩
年前，研究生經過普遍投票同意成立工會，但是學校至今不肯承認。因此在每年
學期末發動罷教，助教不上課、不改考卷，並在這場演講外發傳單。
大學早已不再是傳統浪漫想像中單純和諧的經院。過去三十年來，美國大學
的教學體制出現很大變化。終身職教授人數逐漸減少，而學校為了節省經費，任
用越來越多的兼任教師和博士生來授課。在許多美國大學，博士生必須負擔教學
義務，不論是幫老師帶討論課及改考卷，或是開授大學部課程，理工科的研究生
則在實驗室中長期工作。根據統計，在美國正職教授的授課時數幾乎不到全部授
課時數的一半，更不用說博士生負責了九成以上的學生考試評分。正由於學校減
少聘用正職教授，造成這些十年寒窗的學生畢業面對的是日益窄小的學術市場。
找不到正式學術工作的博士們若要留在學術界，只能大量兼課且難以獲得學校的
福利保障。簡言之，大學追求商品化的邏輯一方面利用博士生作為廉價勞工，另
一方面卻正摧毀了博士生的未來生涯。
因此過去十年來，美國各地出現了博士生爭取成立工會的風潮，至今已經有
二十多個大學成立工會。這兩年東岸的幾所大學，包括哥大、耶魯和賓州大學都
積極爭取組織工會，但都遭遇校方和政府極大的阻力，如哥大已經爭取了五六年。
去年夏天，共和黨主導的勞工關係委員會更宣布研究生是學生，而不享有聯邦保
護的組工會權，打擊研究生工會運動。
但他們並未放棄。就在那名臨時闖入的老者講完話後，十幾名手拿布條的學
生緩緩地走進這個莊嚴的講堂，在預備上台演講的教授前面靜靜地坐下，舉起抗
議布條。台下只響起稀疏的掌聲。
關於1968年學生如何展現力量的演講正式展開 ─ 在一排靜默爭取基本權利
的學生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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