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缺少的東西

[ocookie (縷)]

讀完了散落在各處的討論串，
我在螢幕前思索良久，
除了關於史營的種種外，
也掙扎著是否要發表意見。
身為曾經深深投入史營的一員，我對這個活動有許多期許，
如果能發揮自己的影響力那是再好不過了，
但又害怕剝奪了往後主辦人員從零開始探索的機會（對我來說這相當寶貴）。
但最後我還是決定說說自己的想法，
因為這貼滿關於史營盈餘的版面讓我強烈感覺到缺乏了一些什麼。
也不只是這次，在公開板中對系學會事務的討論，
似乎總是缺少了我過往所體會到的，系學會最有價值的部分。
以下我會盡量用文字說明一己所思所感，
只是希望這個板的讀者能聽到一些不同的聲音，
以及，一位有類似經驗的旁觀者在這次的爭論中所感受到的複雜情緒。


首先，對於工作人員以及對關心史營的老師，我覺得很心疼。

對前者心疼，是因為他們似乎承受了「因意料之外的結果而來的指責」。
由韓翔中同學提出的質疑，確實提醒了大家：
每個人對盈餘該如何使用都有不同的看法，
究竟該如何使用似乎應該經過公開的、徹底的討論。
但在討論之前就先受到「欺騙學員」的指責，
我想心裡是不會太好受的。
倫理學上有兩派學說，分別是結果論與動機論，
結果論主張以行為所造成的後果來判斷該行為之是非，
動機論則主張以引發行為的動機來判斷行為之是非。
這兩派學說各自有其弱點，就我的理解，並無法直接引用來判斷一事的對錯，
但可借用其概念來對事情加以分析。
在這個事件上，如果我們將「盈餘七萬多元」視為史學營的結果，
那麼在結果出現之前，是否有任何造成該結果的動機呢？
我想，工作人員繳交1500元的時候對於「是不是拿得回這筆錢」是完全無知的吧？
因為在當時的情形下，無法預測是否有盈餘、有的話數目又是多少。
那麼，我想工作人員的動機應該與營利全然無涉。

再者，如果因為將這筆錢退還給工作人員而造成了「欺騙學員」的結果，
（是否果真為欺騙行為還有待討論，但就先假設是欺騙好了）
那也並非工作人員的本意。
（基於我自己對人性的認識，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先付出那麼多不求回報的心力，
然後再來欺騙付出的對象吧？除非是對特定某人有仇恨，
但史營的參加學員都是隨機、陌生的，在這樣的場合中應該不會有人預謀報仇吧？）
以韓翔中同學為主的論述是希望避免「欺騙行為」的發生，
但因為使用盈餘的方式會造成欺騙行為，
就推導至「採取此行為的人們的動機是欺騙」，
我認為這是有認知落差的。

但我更在乎的並非思考上的缺漏，
而是態度上的失衡。
在漫長的準備工作中以及上營期間，工作人員所付出的種種辛勞中所蘊藏的善意，
是不在其中的人無法知悉的，
甚至連付出的人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正在行善。
這些善意本來無須加以闡揚，因為那自然會回饋自身，或甚至對他者產生作用。
但是，在善意無聲，而一點點的惡卻被大加撻伐時，
我並不認為這是好的現象。
就好比社會新聞專挑能挑撥人性黑暗面的事件來報導，
或史家專挑社會亂象來記載，
先不論這樣的作法會人心帶來的影響，
基本上這樣的態度缺乏了「試圖了解事件全貌」的努力。
那麼其他未參與史營的人看了這些文章會作何感想？
最初付出的那些善意不僅未受到肯定，
還被忽視、甚至污衊了。

這是我對工作人員感到心疼的主因。
甚至多數未表達意見的工作人員他們可能不是贊成也不是否定退1500元的作法，
而是根本忘了這筆錢、根本忘了有盈餘這回事，快快樂樂過暑假去了。
那這樣的人，是不是也幫助了「欺騙行為」發生呢？
就結果上來說似乎是如此，但他們不也是真的最不把利益放在心上的人？
那這些人，為什麼要承擔這樣的指責呢？

這次的事件揭示了許多需要更謹慎處理的環節，
對於希望向善的人，自然有許多可以反省之處，
而即使是尚未主動反省之人，亦有其道德責任需要背負。
我能明白持有「反對將盈餘退還給工作人員」的立場是出於什麼樣的用意，
但我並不認為出於維護善而造成的傷害本身可以被合理化，甚至寬貸。
善意的提醒是朋友間共同追求更好的人格的方式，
但如果以真理之名行暴力之實，
因求善的純粹而無法好好面對乃至於改善人性中的惡（或甚至只是對善的無心忽略）
我覺得是相當可惜的一件事。
請試著「信任」人人皆有求善的意願，再來談善吧，
否則似乎是沒有對話基礎的。
看到雙方互相傷害，實在很令人難受。

（附帶說明一點，
關於退費給史營工作人員究竟是不是欺騙，
以及史營是否是營利活動等諸多相關問題，
我認為並不是這次事件的重點，
而且牽涉到個人的金錢觀、對「誠信」的理解等諸多基本價值觀與對社會的認識，
溝通起來實在是非常龐大、細瑣，故在此略過不談。
以上先同意「將盈餘退還給工作人員等同於欺騙學員」，
是因為以「未告知即等同於欺騙」的定義來說，確實是可以成立的，
但這只是在思維層次上成立，事實是有複雜的層次的。
因此以上只是為了我想表達的概念而先把這樣的思維拿來運用，
並不是我認為欺騙行為確實成立。）

另外，對於關心史營的老師，我感到心疼，
是因為看到曾沅芷同學轉述的老師意見，
與三年前我們主辦營隊時曾經談及的那些，皆相差無幾。
史學營的定位與名義問題、課務組與授課老師之間的溝通問題、
老師與學生之間該如何合作......等等，
原來這些老問題都還存在著呢。
昨晚看到的時候，忽然覺得對老師好愧疚。
如果學生這一邊好好地傳承經驗，對營隊的思考更加清楚一些，
是不是比較能回應老師的用心呢？
可是我自己當初也是營隊一結束後就累得只想永遠脫離系學會了，
後續的種種通通撒手不管。
雖然老師們並不會介意每年都被問到類似的問題，
也很樂意幫忙，
但自己還是覺得過意不去。
是不是往後的系學會交接，也能考慮將「與老師的接觸、合作」等等列入項目之一呢？
也就是說，
能不能更重視在這項活動上，老師與學生的互動呢？
當然每一屆主辦者是有自己的選擇自由的，
這只是我私心的盼望。
我自己每次跟老師有課堂以外的接觸時，都覺得很開心，
而老師們的反應也讓我覺得，他們其實也想要多跟學生互動呀！
活動的主體依然是學生，但希望老師不是上過課就離開的「專業人員」而已。



在我心目中，系學會最大的價值就是它提供了實踐的平台，
讓我們能夠在著手實踐的過程中與是非對錯面對面，
承擔自己行為的結果。
當然，日常生活中處處有這樣的平台，因此系學會確實是可有可無，
但當它存在時，因為參與其中的人們以及一起努力過的事件，
它對我來說確實有著無可取代的價值。
因此，探討系學會的定位、存在的意義等等，
我認為都是很好的事情，
但是，也請不要忽略了在其中流動著的情感，
史週、史營、系隊活動等所有由系學會經手的大大小小活動，
除了活動形式與目的、手段之外，
也各自有其所承載的記憶、情感、成長的歷程與跌倒的挫傷、友誼的趨近與破裂
這種種，也都與「追求真理」息息相關，即使在真理之外也各自有其價值
請珍而重之地對待他們。
請珍而重之地對待每一個人。

以上是我想說的話，
希望能讓讀者注意到板上原本未論及的面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3.242.197
推 joe750206:推~~
推 shangling:我覺得這才是真正中肯的言論~「先信任大家都有善心」
推 lingary:我肯定為系上付出的前輩!!!學姊給妳一推
推 ideal000:同上，推。
推 Cantine:獲益良多 推
推 konan338:推!!獲益良多,受教受教:)
推 kitedolphin:好溫柔呢:)
推 violalias:非常喜歡這篇文章^^ 看的好透徹~
推 drqed: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