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requiem (墮落,在天) 看板: ntufiction
標題: 香水
時間: Sun Nov 30 17:13:47 1997
同樣有趣的是,後現代努力超越小說及歷史敘述的傳統呈現型式:
派崔客 徐四金Patrick Sueskind的"香水"Perfume以所有的嗅覺榮耀
提供了十八世紀法國的小說化歷史,雖然它必需用敘述體從來很少記載的
,物質性的語文呈現以達成該效果.小說提供了嗅覺,作為媒介,不獨為了
其社會上及歷史上脈絡化作用,亦為了其後設小說式的評論,因為這是尚
巴提斯特 葛奴乙Jean-Baptiste Grenouille的故事,法國農民困境下的
產物.該農民生而受人憎惡--沒有任何體香,卻有著世上最為警覺的鼻子.
故事的敘述者無所不在,亦控制大局,作為我們同時代的人,亦與讀者同時參與一
切.他使用該權力及位置以強調他的(及我們的)語言,從一開始便有著的局限.
作為男孩,葛奴乙在學習與嗅覺無關的事物的文字時,困難重重:"他不能保留
它們,又把它們彼此混淆,甚至作為成年人,依舊不情願地,及常常常不正確地使
用著它們:公義,良心,上帝,樂趣,責任,謙卑,及感激等--凡此種種所意味的及
表達的,對他來說,都繼續是個謎."(徐四金1986:頁25).對於以"殺手的故事"
Story of a Murderer為副題的小說中的主角來說,也許不足為奇.
葛奴乙常常自覺"世上可被嗅覺感知的世界的豐裕"及"語言的貧乏"
之間的分別(徐四金1986:頁26).敘述者以為該語言上的貧乏,可解釋人們為什麼
一般只能粗略地區分在"可嗅到的世界"(smallable world)內的一切.文本把
語言的失敗,連繫著葛奴乙的創作力,作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香水的提煉者及
創造者.而身為讀者,我們亦不能忘記,只有藉著小說的語言本身,我才能知道
一切.後現代嵌入與顛覆的矛盾,規範了後設小說的反身性.它亦同時結構了情節
,因為這是有關權力的小說:窮苦農夫所沒有與生俱來的權力;他借著其天賦
(作為香水的大師)取悅他人而獲得的權力;殺伐的權力(為了完美的香水);完美
的香水駕馭他人的權力.其行刑者,及聚集見證該多項謀殺者被審判的民眾,
突然地跟他們的受害人,墮進愛情的狂歡聚會中--當他把從世上擁有最強力
香氣的受害女子提煉出來的"香水"散佈開來之時:"所顯現的,是一股比金錢,
或恐懼,或死亡還要強大的力量:一股無可抗拒的,控制人類愛心的力量"(頁252).
"香水"Perfume指向歷史的,社會的,或小說的敘述體裡,在嗅覺方面,呈現上的
匱乏.小說內嗅覺的密度--當然,被語言呈現所複述--是歷史上特定的,準確的,
亦社會上必要的.這便是史記式後設小說,有著轉折的小說化歷史.
----本選文摘自"後現代主義的政治學(The Politics of Postmodernism)"
Linda Hatchen著 劉自荃譯 駱駝出版社 Ch.2 後現代的呈現
pp.58--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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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quiem (墮落,在天) 看板: ntufiction
標題: Re: 香水
時間: Sun Nov 30 18:14:26 1997
※ 引述《requiem (墮落,在天)》之銘言:
: ----本選文摘自"後現代主義的政治學(The Politics of Postmodernism)"
: Linda Hatchen著 劉自荃譯 駱駝出版社 Ch.2 後現代的呈現
: pp.58--59 ---
其實本文的翻譯與臺灣當前的習慣有所不合,而譯筆也多坳口
夾槓不順之處.
我轉錄時將原譯本之"香氛"作"香水","舒斯京德"作"徐四金",
"格蘭努爾"作"葛奴乙"(作"恭維耶"或更近原音).
其它尚有多處不妥.如"反身性"(self-reflexivity)一詞應譯為較具哲學味之
"反思自我"或"自我指涉"(self reference)較好.譯成反身性令人不知所云.
而譯者常用之"作為...."是徹底的英文句法.如"文本把語言的失敗,連繫著
格蘭努爾的創作力,作為世上最偉大的香氛提煉者"一句,其原文應是(我從這
句翻譯推敲的): "The text associates the failure of language with
grenouille's ceativity as the greatest perfume maker.若我推敲的英文
原句沒錯的話,這句話譯為下列文字較好:"(這個)文本將語言的無能和天才香水
師葛奴乙的創造力兩者並列(以為對照)."
中譯本的中文不忍卒睹實在是令人憤慨的一件事.尤其在譯者是香港人,
在學院裡教書時的情況更是如此.這本書前半後半譯文流暢度的不同更令我懷疑:
是不是那個研究生又為老板掛名的譯本捅了個大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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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quiem (墮落,在天) 看板: ntufiction
標題: Re: 香水
時間: Sun Nov 30 19:49:30 1997
耽溺於感官之樂而陷入不可言喻的快感之境者有禍了,一如葛
奴乙之流.我們的世界是符號的世界,而符號運作的前題是視覺.其他的官能
都需邁入視力及符號未達之境,成為在視覺王國邊陲騷動不安的遊牧民族.
一如傅柯在瘋顛與文明描述的愚人船意象:水上飄流的它者既存在也不存在,
透過無盡的文化活動,如:小說的寫作或民間遊藝者的轉譯,我們在自我的符號
天地中形塑了情感,肉體等概念的本體論.曲折而離奇的心理機轉將我們的恐
懼,銘印在肉體上的原初,與生具來慾望表述(represent 再現)於外.於是,葛奴乙
成為社會的集體投射,一種意象,其符號價值遠大於香水的媚惑.
讓我們這麼說:葛努乙並未製造出他的香水.倒不如說:人們需要香水的符號
遠超乎香水本身.逾越者需在當下社會製造分裂和不安,方便現有的意識型態一
方面"凝聚社會共識",令一方面坐大自己.廣場上的每個人來聽從一個逾越者的真
理教誨--一如"punir et surveiller"中傅科所示:囚犯用生命刑為代價,取得
了訴說真理的權力.葛奴乙取得了發言的權力:用嗅覺語言,一種我們不會說,
也忘了怎麼說的語言.在廣場的另一頭,Hucheon所謂無所不在的權力機制用視覺
符號記錄下了一切,忠實地行使主流意識型態之職.
然而,這個在Hucheon眼中似乎具有意識型態優位性的無所不在的敘事者
真的具有和葛努乙的嗅覺語言同等重要的力量,使之擔負的起"複述"葛奴乙
之職;進而讓"香水"成為一後設文本?或這樣問:"葛努乙逃出了"香水"這本書
了嗎?他怎麼逃的?"
毫無疑問,在這文本中充斥了太多主流意識型態無法彌補的 隙.犯人就此
開了個大洞,溜了.的確,我們誰也不會想看一本從扉頁就發出淡淡幽香,卻沒有
文字敘述的書.一個和葛奴乙在不同論述環境下敘事者是必需的.並不是每個敘
事者的存在都是後設的保証!雙重發言也許算得上後設,但在不同的位勢安排之下
,雙重發言的其中一方也許正處於下風,則自我指涉的可能性就消失了!多音文本
變成了獨白.而葛努乙傳揚嗅覺真理的時候便是他獨白,借喚起群眾對慾望的
記憶將敘事角色換成他自己的時候,又何文本上的後設?
葛努乙在此得到了說話的權力:逃出了敘事的牢籠.而權力的體現不指這一端.
有精力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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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2 millimeter, full metal jacket.
< Si vous voulez, c'est un bon solu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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