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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alentina (夏日最後玫瑰) 看板: NTU97FLLD
標題: [轉錄]《記哈客詩想》高爾基在中國
時間: Fri Sep 14 16:27:34 2001
早年讀高爾基，特別喜愛他的小說，記得有一本短篇小說集《因為寂寞的緣故》，我看過
後還整本抄了下來。今夏在加拿大卑詩大學圖書館借得一整套高爾基作品集，此番改從其
中的文學評論讀起，並特別注意他對詩歌的看法，想藉此瞭解一下他對中國三、四０年代
左翼詩人的影響。
高爾基專門論詩的文字不多，雖然他的寫作生活是從詩開始的，代表作〈海燕之歌〉且被
譜成歌曲，傳唱一時，但他卻認為自己缺乏詩的鑑賞力，任何時候談到詩歌問題，總免不
了自謙一番，但論起作品來還是十分嚴苛，就詩論詩，一點也不留情，有時簡直像文學教
主對青年訓誡的口吻了。在一次文學會議上，他批評蘇俄詩壇的一些創作現象說：「詩人
多得很，但具有巨大詩才的在我看來卻太少。他們寫的詩長達幾公里。」又說：「詩人的
心靈已經再不像風神的豎琴那樣彈出生活的一切音響，彈出它的笑，它的淚，它的呼聲了
。」高爾基認為剛健的文風式微，作一個蘇俄現
代詩人一定要洗盡舊社會的鉛華，從民歌、農諺、俗話中汲取營養，首先完成新語言的造
型藝術，進而以樸素生動的意象，深刻地詮釋階級鬥爭，詩，是人民的事業，屬於鬥爭，
不屬於個人。論及葉賽寧的自殺，他似乎對這位憂鬱而死的詩人沒有太多的同情和惋惜，
只說「在史詩的時代，在英勇的日子裡，抒情詩人是很難活下去的。」而對於另一詩人馬
雅可夫斯基激情戰歌一般的作品，高爾基也不滿意，明白指出他的長作情感太過誇張，其
中包含「大量不結果的花朵、穀糠和稻草」。總之凡是與無產階級革命生活無關的作品，
都無法得到他的肯定。
從純粹詩文學的立場看，高爾基的詩歌理論是有其歷史侷限的，最大的原因是他把作家當
成第三國際的先行隊伍，要作家不能只做一個作家，更重要的同時要做一個抽刀向敵的戰
鬥員。在高的心目中，詩人應該坦蕩光明，是「在烈日下血液裡帶著太陽生下來的」，如
果一個詩人「以暴露自己骯髒的靈魂」（他曾以這句話批判過杜思妥也夫斯基）為能事，
形式愈來愈精巧，語言愈來愈蒼白，那與文丐何異？高爾基最佩服羅曼‧羅蘭，但對象徵
派以降的法國現代詩歌深惡痛絕；他視保羅‧魏爾倫和波特萊爾為文字垃圾，說波特萊爾
儘管「生活在惡之中，愛的卻是善」，但他與魏爾倫一樣，都是巴黎這頹廢大都會所製造
出來的瘋子、病人，他說他們的作品容或有一絲絲的鼠目寸光，但在思想內容上仍是空無
一物，有害社會的。另外，他對藍波在〈彩色十四行〉一詩中所提出的「聲音彩色觀」
（A是黑；E是白；I是紅；U是綠；O是藍），也認為是荒誕不經，說這種形式把戲只不過
是想以技巧掩飾自己思想的貧弱罷了，基本上是一種語言欺騙。
熟悉中國左翼文壇的人，對高爾基這種論調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事實上不管是魯迅組織
的「左翼作家聯盟」，上海的「普羅詩派」，延安的「新詩歌會」，他們的意識形態和文
學口號，多半都是從高爾基那裡來的。難怪李金髮的象徵詩和戴望舒的現代派成為左翼詩
人的眾矢之的了。而從此我們也可以看到，每一個時代，總有一個所謂時尚，違背時尚等
於逆流而進，這對大多數人是困難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魯迅便被稱作「中國的高爾基
」，不知道我們的周大師喜不喜歡這樣的「榮銜」，可也沒見他對此表示不悅過。在他的
小說中倒是有一個喜劇人物，取名就叫「高爾礎」呢。
高爾基對中國的共產主義運動知之甚詳，他也常常在演講時稱中國領袖為「蔣介石匪幫」
，但印象中他似乎從沒有來過中國。對於這樣一個影響我們文壇數十年的外國作家，我們
對他的研究似乎嫌少了。高爾基的思想，基本上是源自馬克思美學，過去馬列主義在台灣
是禁忌，好像已成了習慣，至今很少人去碰它。這不能說是一種正常的現象。（本文所引
高爾基語，見高爾基著《論文學》，有戈寶權、曹葆華的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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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61.13.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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