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t的第1000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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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西望夏口東望武昌,山川
相繆,鬱乎蒼蒼,此非曹孟德困於周郎者乎?方其破荊州,下江陵,順流而
東,舳艫千里,旌旗蔽空,灑酒臨江,橫槊賦詩,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蘇軾 前赤壁賦
官渡一役,天下震動,曹操力挫強敵,次年袁紹卒,曹操利用袁紹諸子對立
內部矛盾激化的機會,離間分化,將袁家在河北的勢力逐一擊破,在6年後
的公元206年,幾乎完全吃下了袁家的地盤,隨即,曹操開始調訓水軍,必然
的,他的眼光已經往南放了
而在官渡會戰中被曹操輕易掃敗的劉備游擊軍,在201年投奔劉表,一
呆也是6年,沒有作為,207年,劉備終於找到了當時正在隆中"睡午睡"的
諸葛亮幫他安穩後方,謀畫外交跟大戰略,此後,劉備的整體戰略才終於形
成,以"隆中對"為中心,進行規劃
遠在東南,那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孫策死後,其弟孫權接位,孫權竭
力安內,並履次在衝突中擊破荊州軍,基本上鞏固了東南方,累積相當實力,
這位年紀小到要叫曹操跟劉備叔叔的人---不要懷疑,當年討董盟軍,去會
師的是孫權的老爸孫堅---將在下次決定性會戰中,確立孫家的東南霸權
荊州
劉表統治荊州近20年,他對北方的戰亂採取觀望的態度,只與孫家在
東方略有衝突,其他方面沒有什麼戰事,兼之荊州土地肥沃,大量流民紛
紛避難於此,經濟生產力提升,又無戰爭動員,因此一片富裕安樂貌,換言
之,荊州的經濟力是足夠的,不會負擔不起戰爭
可是,問題出在統治者,劉表家族內部分裂問題,而這又和袁家相似,也是
中國統治者一貫會遇上的問題:奪嫡鬥爭
在鬥爭中,劉表的小兒子劉琮,在地方勢力的支持下---劉表以現在的術
語講,是標準的"空降部隊+外來政權"---佔了優勢,只是,即便如此,內部對
立已經被激化,大兒子劉琦即使避居江夏還是有支持者的---咦?!怎麼好像
台灣??
公元208年7月,曹操,這位當時世界上可能是最偉大的將領,就戰略上
看,他從沒打過一場敗仗,下達了動員令,指揮著他曾經聚集過的最龐大兵
力,多達15萬的遠征軍,對荊州展開進擊
劉表當時已經年老體衰,臥病在床,一聽這個消息,8月,馬上一命嗚呼,在
地方勢力支持下,劉琮接位,隨即宣佈:接受"朝廷"的"和平改編",襄陽"和
平解放"---當然,這應該是地方勢力想要避免戰禍而作出的決定---於是,8
月底,曹操進入襄陽
當陽長阪
劉備的基地,原本在荊州的最北方前線:新野,面對龐大的曹操南征
軍團,劉備除了避戰,沒有什麼好選擇的---什麼?決戰境外?轉守勢為攻
勢?別傻了,"肉腳"VS"無敵",會相信"肉腳"能贏的請舉手!---他率領了
自己的部隊掩護了大批害怕戰禍的難民,開始往南轉移,襄陽很近,可是
劉琮已經決定開城,這自然不是好出路,劉備只有把目標對準南方的南
郡,這處荊州水軍的訓練基地與後勤中心---南郡就是江陵,是名義上荊
州州治所在,但是,當時劉表以襄陽當作主基地
進入襄陽的曹操聽聞劉備正往南推進,欲奪江陵,自然不能放過,又聞
劉備正在轉移,前不歸村後不歸店,無堅城可守,掩護的難民又多,真是一
舉摧毀劉備軍的好時機,於是親率5000騎兵進行縱深追擊,1日夜奔襲
300里,重擊劉備軍,再次,劉備落跑,軍主力損失過半,曹操也順利進入
江陵
劉備的殘部與少數支持劉琦的荊州軍,最後在江夏取齊,也就2萬人,
似乎,全天下只剩這2萬人在與曹操對抗了
東吳
曹操龐大的南征軍團南下與劉表死亡的消息,幾乎同時傳到孫家,這
必然引起巨大震撼,不過,第1個採取行動的是魯肅,他當然是有野心的,
就他為孫家的構想狀態,是想要奪取荊.益.交三州,加上已經在手上的
揚州,憑長江天險與北方抗衡,這是十分合理的想法---筆者打三國志時,
就常用這招---只是,現實上曹操已然南下,自保的優先性高於一切,於是,
他向孫權建議:此時宜聯合荊州勢力對抗曹操,如荊州不內鬨,三劉共同
穩定內部外抗曹操,則應支援之,如果已然分裂,那麼孫家也應該聯合與
曹操對立的一方,並要做好進行戰爭的準備;孫權同意了,於是派其前往
荊州"吊喪",不過,魯肅只到了江夏就知道孫家得面臨第2種情況了
相對的,劉備方面也了解,與孫家結盟是唯一的生路,同盟的前提已然
成立,於是,諸葛亮乃與魯肅共返,進行外交穿梭
當他們一返回,曹操的檄文也到了,曹操號稱"率80萬大軍,欲與君共
獵於雲夢",這實在是非常大的壓力,孫家內部的和戰對立也告激化,魯肅.
諸葛亮與主戰派共抗主和派,基本上,孫權無法決斷---這是必然的,從性
格與他面對的對手看,這非常正常---直到周瑜從出差途中被緊急召回
周瑜在研究局勢後強烈主戰,首先,就兵力上來說,曹操軍加荊州降兵
不過23萬上下,並沒有號稱的那麼多,其次,曹操北方不穩,西邊尚有涼州
軍閥為患,荊州之地新得,亦不穩定,兼之荊州軍士氣不振,戰力不強---吳
軍與荊州軍交戰,履戰履勝,並看不起荊州軍---而北軍又不會水戰,兵力
優勢無效,最後,曹操補給線過長,冬天又到了,水土不符加疫病---武漢地
區是血絲蟲疫區---戰力更低,這都足以一戰
這段話讓孫權決心開戰,廟算已定,周瑜.程普率領30000兵力西進,
在樊口會合劉備軍主力,與曹操接戰
曹操
曹操奪得荊州在8月底,但是,要鞏固後方集中兵力建立補給線,這讓
他無法快速進擊江東,當然,我們可以猜測,曹操亦以為其過往之聲威加
上不戰而下荊州,一戰破劉備,還有兵力優勢,孫家內部必然嚴重對立,
他只要模仿韓信在井陘會戰後的做法---以無形的聲望與有形的兵力
施壓,讓燕.代束手---孫家傳檄可定,乃有了那道最後通牒,不料,孫家竟
選擇開戰!這位當時世界上最偉大的陸軍將領,戰略上,他到那時從沒敗
過,根本就是"無敵"的化身,以"孫吳再世"般的威名,以兵力的絕對優勢,
準備進入戰場接受會戰,問題是:他現在要打一場水戰…….
會戰
曹操軍順漢水南下,水陸並進,在11月初推進至赤壁,剛好遇上剛集中
兵力完成的聯軍,雙方發生遭遇戰,曹軍前衛被擊破,曹操只有選擇在江
北集中兵力,準備會戰,曹操把艦隊密集停泊,程昱認為這樣密集,著火不
易疏散,表示反對,曹操以其為於西北向,聯軍如無東南風就燒不到他,可
是此時為冬天,不會有東南風而否決
此時,黃蓋發現曹軍艦隊非常多且密集---記錄上說:艦艇首尾相接,筆
者判斷是形容船多到不像話---乃建議周瑜應該採取火攻,周瑜同意,黃
蓋乃向曹操派出密使詐降,曹操相信---反正孫家內部矛盾兼老派將領
與年輕將領不和又不是新聞---於是,黃蓋乃率數十艘突擊艦,前往詐降,
一接近曹軍泊地,立即點火衝入,周瑜.劉備主力隨後壓上展開猛擊,曹軍
受到重創,特別是艦隊受到毀滅性打擊,全軍損失近半,在這種打擊下,加
上疫病橫行,曹操軍剩餘的戰力已然不足,曹操只有下令撤退
古之赤壁今何在
這是個美妙的問題,很簡單,三國志只說:會戰在赤壁,其他都沒說了
在當時,赤壁可能是個頗有點名氣的地方,你不說它在哪兒,一般人
也知道,就像今天我們只要一說埔里,大家就知道在南投是同樣的道理,
然而,100年前埔里卻不見得叫埔里,200年後也不見得叫埔里,赤壁只是
個小地方,又沒多少居民,改朝換代名字一改,後人可就不知道那裡曾經
叫赤壁了
這種情況,在裴松之注三國時---約會戰後300年---已經發生,他已經
找不到資料了,陳壽不言明的後果就是如此,而接著,在裴松之後的酈道
元在寫"水經江水注"時,就已經開始猜測,以後又有不少人猜測,問題是,
我們都知道---根據三國志程普傳---赤壁附近有座烏林,他們猜的地方
是都有個山壁,可是,沒林啊!
後來,"元和郡縣圖誌"的作者李吉甫提出了今天通行的"蒲圻赤壁"
說,因為對岸剛好有座林,遂成公論
看似沒問題,其實不然,我們都知道,周瑜火攻靠的是東南風,但是,蒲
圻赤壁對岸的林卻在赤壁的東北方啊!東南風?報告,西北向無林可燒!
或許,這時候真需要諸葛亮出面去跟柏格人打交道,請他們讓風轉彎
不過,根據王燦"英雄記"的說法又頗有不同,他寫道:曹操順漢水而
下,兵至浦口,準備從赤壁渡江,正好遇上孫劉聯軍,前鋒交戰不利,被迫
停止渡江,集中兵力,準備會戰(此為作者翻譯,下面就是會戰經過,不再
引)
這裡點出兩點:一,赤壁在江北---他準備從那裡上船渡江---二,附近有
處小河灣叫浦口,可以停泊艦隊---黃蓋才能看見敵軍艦隊密集,也才能
一燒一片,如果沒有較大的江面作為泊地,艦隊應該是一字展開靠泊的,
無論如何不會一燒一片---於是,蒲圻赤壁兩者均不符,一在江南,二江面
不闊亦無河灣
於是,很自然的,讓我們連想到另一處聲名很大的赤壁:黃州赤壁,很慶
幸,它的赤壁是在江北岸,其山壁如赤燄---蒲圻的山壁就不赤,以"赤壁"
充其外號,不符---江面寬闊,更重要的,在附近有處河灣---舉水注入處---
這一切都十分相符
可是,我們不能以此就否定以往的說法,而應該要找點證據吧?沒辦法
,只有再靠三國志
基於"周瑜傳"我們可以發現,周瑜與劉備會師後,往上游推進,幾乎是
立即的就與曹軍前衛發生接觸,擊敗敵軍,而根據"先主傳"我們知道,當
時劉備軍主力集中在樊口,換言之,接觸戰離樊口不遠,後面馬上就是曹
操的主力,先頭不利,曹操略為退後集中兵力,但是,再怎麼退也不會退到
蒲圻去啊---直線距離140KM,太扯了吧?
根據"程普傳",赤壁附近應該有座烏林,今天是找不到了,但是根據某
些文人的遺作,那裡古代是有林的
最後,從軍事上來看,周瑜還不致於笨到把軍團推到蒲圻,為什麼?是
的,兵至蒲圻是可以擋住曹軍從南郡的進兵,可是,後背卻賣給了敵人,萬
一敵人有部份沿漢水進擊---照王燦的記錄,曹操是以主力走漢水線,這
也十分合理,軍團集中襄陽後就可順水而下,利用漢水補給十分方便,沒
必要十多萬人主力全塞到南郡去,再轉90度沿江南下,後面這條路,沿途
河道湖泊比沿漢水南下還多,更難走;況且,當時荊州水軍主力落入曹操
手上,即使分割兩地(襄陽.南郡)要集中也不是什麼問題,劉備手上的水
軍太弱,不可能去截擊----那不就被前夾殺了??於是,在軍事上的觀點看,
蒲圻赤壁是個很爛的決戰地點,不像是周瑜的手筆
更重要的一點:方向對!聯軍攻曹是從東南往西北進擊,赤壁在西北
,這東南風才有道裡
或許有人以"華容道"來反駁,這不完全對,問題還是老套:今天的華
容不見得就是古代的華容---事實上,從今天華容就在洞庭湖旁以觀之,
當年的這個地方,90%以上還在湖裡---而從黃州赤壁往西北退,右側
就有不少丘陵,在這裡出現個"狹道"並不會太令人意外
寫到這裡想想三國演義的敘述,關於曹操飲酒賦詩的那段:東望柴桑
之景,西望夏口,南望樊口,北視烏林,嗯!原來羅貫中是用黃州赤壁當範
本的
結論:
無疑的,從戰略上來看,這是場決定性的會戰,曹操失去了一統天下
之機,也是他第1次在戰略上失敗
曹操發動南征是必然的,換句話說他對荊州發動攻擊並沒有錯,可是
攻下後?
曹操選擇窮追不捨,這是種決斷,但是,就外交來看,這只會促使孫.劉
雙方聯合,共同對抗主要敵人,然而,曹操應該有他的考慮:快速進兵給
孫家帶來的壓力很大,可能會促使主和派得勢
然而,荊州新附並不穩固,他就窮追不捨,造成補給線過度沿伸的情
況,兼之天時(冬.病).地利(長江)都對他非常不利,他又不擅水戰,這實在
不是個非常好的主意
可是,曹操怎麼會犯下如此錯誤?這可以從他的性格看,基本上,曹操
是個雙面性格相當強的人,他的內在是理性與感性互相衝突的,在逆境
他的理性絕對壓倒感性,讓他總能以精密的計算.容人的雅量,將敵手
全部摧垮,可是,現在正是他得意時,"橫槊賦詩,人生幾何",好不快樂,如
此,他的理性就不再那麼強烈了,自大的行為開始了,一堆作戰中不該
犯的錯誤全部到齊,兼之對手又是非常能幹的將領,水戰專家,曹操似
乎對其並不十分認識,如此驕兵,焉得不敗!
由他的兵力編組也看的出來,雖然郭嘉已死,然而,其手下尚有眾多
謀士,特別是荀攸.荀彧等,皆是以往曾經勝利過的黃金組合,這些都留
守北方,手下精銳名將,未從征者亦眾,而且,遠征軍還分兵曹仁守南郡,
賈詡留守襄陽,換言之,他投入第一線的多以荊州降兵與北方新附之
兵為主,這個組織,在指揮系統就存在很大問題了---曹操以往履戰履
勝的原因,往往在於他的參謀體系較其他人好,眾志成城,從官渡會戰
就看的出來,可是,這次可一點也不---部隊士氣又低落,分兵與疫病,
雖有23萬兵力,但是投入戰場並還能夠作戰者,可能要打個6-7折,
兵力優勢並沒有原本的大,這種組織根本就像是奔車朽索,與之相較
聯軍方面的組織,在團結度與協調上,實在要勝過曹軍,以往曹操
力挫強敵的最大特點,反倒被聯軍用來擊敗他自己,實在是過份
的驕恣,真以為聯軍一嚇就倒似的
事實上,由於荊州太快投降,超過預期,曹操光接收荊州就花了
快2個月,看起來真有點手忙腳亂,即使如此,他若能以鞏固地方
為要務,不過份延伸,吃下荊州是沒問題的,這樣一來,三國之局將
無法形成,可追求速戰,一戰敗,地方又未徹底穩固,其勢力站不住腳
只有一路北退,僅保住南郡.襄陽二點,而劉備勢力趁機滲透.接收了
這勢力真空,發展勢力,終於能夠有實力追求鼎足而立,這是最大的
失策----如果穩固後,隔幾年再東攻,雖敗,亦不會大半個荊州丟光,
甚至於,如果先攻益州再東進,則雖敗,劉備亦無立足之地,鼎立也
不會發生
再說這戰的損失,除荊州不保外,連水軍都一起賠了進去,水軍是
技術兵種,陸軍損失慘重,人再抓再操就有,反正曹操在北方兵力還
不少,這不是問題,但是水軍可不是抓來就好,要訓練非常久的,這個
損失,無法彌補,也造成日後曹操雖數次攻抵江畔,但是只能望江興
嘆,長江天險讓他無法統一天下,故,這戰實在非常重要,太具有決定
性了
附圖:
赤壁 * /
/
/
漢水 --------------------------------/ *江夏
*襄陽 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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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圻赤壁
|
|
南郡(江陵)* |
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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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淙涓流,源彼太白,馳靜萬載,北歸渭水
巍巍南山,蕩蕩渭水,非子起秦,千古不更
襄公受命,九世不懈,終併岐周,穆公招賢,北存二晉,西含諸戎
唯我孝公,賢任商君,舉法變度,易風強國
登彼太白,東望成周,雄踞西垂,東衡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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