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中畢業,考上台大農工系機械組(今農機系)後,大敗加入了學校的交響樂團,擔
任小提琴手。當時就發現許多團員都曾有過類似的經歷,從小接受填鴨式的音樂教育,對
音樂本身卻沒有足夠的領悟力和鑑賞力。而且,因為以前拉的都是高難度的獨奏曲,到了
樂團裡則是拉些技巧不深的合奏曲,會覺得有點無聊,這是因為過去的訓練無法培養合奏
樂趣的緣故。令人驚訝的,在大敗就讀台大的四年之中,樂團的指導也沒有給團員們任何
藝術觀念上的啟發或指點,僅是片面技術上的調整或潤飾。不過,有趣的事情發生了。大
敗在課餘時間有收幾位想學小提琴的學生,賺點小外快。有一次在上課的時候,大敗發現
他的學生沒有照著他認為正確的方式來拉,並對其提出指正,沒想到那位學生竟說:「我
家的唱片中是這樣拉的啊!」結果兩人各自拿自己的唱片來比較,發現兩種版本的演奏真
的不一樣,而且都沒有完全照樂譜的指示來拉!這件事對大敗原本狹隘貧乏的音樂觀產生
了極大的啟示,他在與學生的教學互動中,漸漸地發覺到,音樂並不是將樂譜上的音符,
以特定的規則演奏出來,也不是去複製模仿唱片中的音效而已;而是要去思考、去想像作
品中的意境,將自己的看法與感覺表現出來;同一件作品,由不同的人來演奏,便會有不
同的效果或風格出現。大敗開始研究過去不常拉的小品短曲,並仔細地去思考每個音符背
後的意義,重新去探索發掘音樂藝術的深刻內涵。這是他在音樂學習上的嶄新一頁,同時
也對音樂教育的方式產生了懷疑與反省。
大敗決心往音樂方面發展,也有一段曲折離奇的際遇。大學畢業、當兵退伍後,因為申
請國外學校不順利,大敗曾有段時間在台北逗留找工作。台大的學弟曾請他回母校指導交
響樂團,他答應了,但後來也不常參與實際的樂團作業。有一次,他想透過坊間某代辦留
學的業務機構獲得出國進修的機會,但因年紀輕閱歷淺,不幸被騙詐財,該公司營業人員
捲款潛逃。到了1984年十一月底,大敗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工作機會,可以到比雅久公司擔
任管理職務。這時發生了一件事,就在十二月初,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很不尋常地在求才淡
季徵求大小提琴手,要辦一場團員甄試。原來,北市交有位孫姓大提琴手辭職出國進修(
當時沒有留職停薪制),現在想回籠任職,樂團由於制度規章之故,必須以正式的公開招
考讓她順利回團;也就是說,這次徵才是特地為她辦的。結果,大敗放棄了比雅久,而參
加了這次招考。十二月三十日考試當天,同時也是大敗的生日,他以當時國內不曾有人演
奏過的巴爾托克小提琴協奏曲獲得錄用。
大敗成為北市交團員時,父母抱持反對意見,認為這種職業沒什麼社會地位,好像臨時
工,將來大概也只能和學音樂的女性交往;母親本來也希望大敗讀學士後醫學,可以克紹
箕裘。後來發現,待遇還可以,月薪和國中教師差不多,還有公保;而且每天上班三小時
,如果收幾個學生賺外快就很充裕了。更重要的,大敗小時候苦練加上大學自修四年所累
積的音樂素養,比起許多科班出身的同事可是一點也不遜色,很快就躍升到居前的席位。
這樣一來,父母也就同意他以音樂為職業了。到了1985年二月,大敗決定要出國進修,接
受正式的音樂教育。在北市交工作幾年後於1987年秋赴美求學,進入紐約州立大學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Binghamton) 音樂系。然而令大敗失望的是,系上
的指揮Dr. perry以及小提琴指導教授Janet Brady女士也和國內的音樂老師一樣,對於音
樂的賞析和創作,並不能提供多少觀念上的指引,沒有深入討論音樂藝術的核心內涵。不
過大敗在音樂史教授 Edith Borrof那兒學到了很多,她介紹了歐洲十九世紀的音樂教育,
和現代有很大的不同。原來,在上個世紀大師林立的時代,音樂教育從孩子很小的時候就
已開始,甚至還沒出生時就可能已處在音樂的環境當中了。而且,音樂的學習是全方位的
,作曲家通常都是傑出的演奏家和指揮家,他們對音樂的理解是通盤而透徹的,是真正掌
握著音樂、支配著音樂。到了本世紀,由於音樂發展已極為細緻複雜,累積的資訊量太過
龐大,很難再培養出整合能力高的通才,所以音樂教育趨向分工專化,出現了許多專業的
演奏家或指揮家。但在這種教育下成長的音樂家,對音樂的了解常是局部的、偏狹的,僅
在某特殊領域的表現上特別專精。這是現代音樂藝術人才教育的問題。例如:小提琴家太
著重技巧的訓練,對音樂的感受幾乎是照著老師的意思
大敗在歸國後進入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服務至今,現在也是台大鋼琴社的指導老師,對
社團有極重要的貢獻,提供了社員音樂賞析與演奏方面的啟發。這份採訪報告就進行到這
裡。希望讀者能在其中看到一些值得思考的現象,也來一起反省今天臺灣音樂教育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