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責任，這六天來最提心吊膽的一刻應是從桃源國中遠征貴子坑的那個
傍晚無疑。走到最後一段下階梯的道路時天色已近全黑，整個小隊是摸黑在蜿
蜒的山道中下行前進的。那時承受的壓力很大很大，伙伴們的體力已漸漸不支，
視線不佳，又不曉得離目的地尚有多遠，眼前只有一階階陡峭的階梯無限向下
開展。我很害怕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小隊長難辭其咎！最後有驚無險地全體平
安到達了貴子坑，卸下背包後我整個人頹在地上用小隊棍撐著，其良問我是不
是不舒服，其實我很好！只是心頭的重擔終於落了地，煞時覺得有些虛脫罷了。
晚上的小隊長會議我也忍不住說了重話：「如果我們是早上出發，預計中午抵達，
結果拖到下午才到，我還不至於生氣；但今天預計傍晚到的竟拖到天色全黑才
抵達，對安全難道不是種威脅嗎？我知道我們沒到，老骨頭一樣會擔心，但難
道事先沒有考慮到卡站可能造成的延誤嗎？」或許話說得重了些，對老骨頭也
不甚禮貌，可我覺得我是小隊長，隊員的安危我有責任扛起！還有第一天晚上
高架灶的鋪土太溼，火生不起來；帶來的水餃也糊掉了，看起來像是蔥油餅之
類；結果晚餐可說是沒吃成。那時本有股衝動想向大家道歉的，小隊長領導無
方云云，卻怕把氣氛弄得更僵，於是作罷。睡前和志凡談到這個想法；志凡說：
「沒關係啦，也不是你的錯……」，其實還有下文，但我至今弄不清那下文到底
是什麼意思，也就不想寫開來。也許這話還有別的意思，也許沒有，就讓它成
為一個謎吧！反正事情已經過去，我也不打算去弄明白了。
嗯……很喜歡訓考營新學的一首歌：「風雨生信心」：
不怕風兮不怕雨 信心充滿懷
努力努力向前行 踏破萬重山
在風雨中一條心 達成我心願
那路雖遙途雖遠 處處有溫馨
我不諱言這首歌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最後一天早上的工程破壞大隊；但深一層想，
這是我在訓考營所學的第一首歌，它的旋律我也滿喜歡的。雖然在六天露營當
中我們所面臨的環境沒有歌詞中所言的如此險惡—沒風沒雨不說，連那太陽也
高掛枝頭唱起加油歌來了(這令我忍不住記起移動露營時所編的歌：白雲沒有，
下雨沒有，青山綠水統統都沒有……這且是另一回事了！)，出發前本已抱著最
壞的打算，準備決心和大雨奮鬥到底的，結果卻是老天眷顧一連出了六天太陽，
還有巍巍的觀音山和淡江的飄風弗弗，真是感謝上蒼。惟一較辛苦的一段算是
移動露營吧！背著恁重的背包走了約六公里的路，最後還出了那樣一段插曲。
可當我在小坪頂一帶佇足休息而無意中望見虛無飄緲的觀音山時；當我在貴子
坑遙望無垠的關渡平原，長長的大度路宛若一條青龍時，那一切的辛苦又不算
什麼了！
層層連上九重天
站站相接路超遠
暫問仙人何處去
青龍遙指貴子坑
這定是凱寧做的打油詩了。說起凱寧呵！這次的露營他不曉得貢獻了多少詩詞
對聯，這又是我如何也及不上的。唉小隊長不學無術，罪過罪過。其實還有副
對聯的，隨口一說竟然是十二字對，又要令人瞠目結舌了：
一二三四五大家走得好辛苦
五四三二一第一小隊得第一
橫批：○○╳╳
還有個其政，那雄壯的「白浪島之歌」雖是長了些，可也替大家掙下了最後一
天晨檢的榮譽旗，真是人才濟濟呀濟濟！惟我仍是打算願隨秋日去對飲話溫涼
的，好個逃避責任的季札！有隊非吾節也這種話我是說不得的，只是看到觀音
山要讓我不住想起淡海和天心，略是岔開了話題。這悸動原是虔敬集會時所發
的，看見被燈火燃起的台北盆地，似乎興起了一股洋洋乎與造物者遊而莫得其
涯的感慨！那場地真是棒極了的，還有那半天發不動摩托車的管理員伯伯令人
發笑。想想以後還是別在山上點火的好，免得害人家多跑一趟不說，萬一車子
壞了我們還得幫忙扛下山去，害人又害己！
噢，差點忘了第四天早上的模擬小狼團集會。記得這學期第一次帶小狼時
曾感慨地說，現在的小孩子和十年前我自己當小狼時真有天壤之別；那時的我
們對老狼是言聽計從，不像現在老狼隨時會有被小狼整的風險。可話說回來，
身為羅浮，反哺就是必經的一項修練；而那天重新跑了一次小狼團集會的流程，
大伙兒也都很「配合」地自動把年齡降低十歲，真真是「玩」得不亦樂乎了，
真正讓我有重溫兒時回憶的感覺：像是小學畢業後七年來從未再做過的吼聲、
以及小隊角，都會使我想起從前從前的那一段日子；我願盡力愛國家守規律，
還有服從長上幫助他人不說謊話不怕困難……
森林 森林
是我們的世界 是我們的故鄉
老狼阿克拉 是我們的領袖
我就是毛克利 光著腳又光著體
我們的老師 是伯魯和巴希拉
「森林之歌」。也是很久沒唱的，只是它不知勾起了多少舊時的回憶，可惜那天
沒唱，或許是太匆忙了吧？還有突然被宗成點名示範吼聲，有點小小的不自在，
但我仍是覺得極其榮幸的。反哺，聽來有些神聖，可不？直到現在才發覺學員
手冊上在這個時段所記的「慈烏夜啼」不是隨便寫寫，而是隱含了「反哺」的
寓意在裡頭的！希望，來日我們毋需如那啞啞吐哀音的慈烏一般，「夜夜夜半啼，
聞者為沾襟，聲中如告訴，未盡反哺心」！
最後想談談正山和宗瀚所講的遨遊經驗分享。一扯到玩，相信每位伙伴都
會想參加；但若要負責籌備的話，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打退堂鼓了。聽老骨頭
像講古般地訴說著以往每一次遨遊的經驗，又要讓人神往不已！或許吧，「遨遊」
的目的就是要讓每位伙伴有參與其事的感覺，而不只是單純地享受成果而已；
光看救國團每年寒暑假的活動就可以知道：玉山、南湖、阿溪、雪山、南橫，
哪一條路線沒有出隊呢？參加救國團辦的活動，我想趣味性不會打折，只是如
果連事前的準備工作也由自己來做的話，雖然要多付出很多，但所享受的成就
感卻也是無與倫比的，不是嗎？而老骨頭們經驗的累積，相形之下就變成團部
的無形資產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扯上會計的！)；在事前準備上，我們藉助
的是前人的經驗與智慧；在活動中，我們一步一步所踏下的，也無不是前人的
足跡……計劃，是一點一滴慢慢完成的；路，是一腳印一腳印慢慢走出來的……
這，就是
傳承。
今天已是從桃源國中歸來的第三天了。在萬籟俱寂的靜夜裡獨自爬著格子，
桌上那杯卡布其諾想必早已冷去。細細回想，這幾天來，要說的除了感謝，還
是感謝。感謝上蒼給予我們的好天氣，感謝工作人員努力地策劃活動，感謝小
隊輔不眠不休地照顧我們，感謝小隊員的合作。最後一天拔營時，閔翔問我：「當
了六天的小隊長，有沒有什麼感覺呢？」我答道：「還是那句老話，謝謝大家。」
不過一說到六天的小隊長，我就有點不好意思了。話說其他三隊的分工都是每
天輪替的，每天會有不同的小隊長，惟獨本隊是由敝人霸占這個位子長達六天
之久，這……開了五次小隊長會議，看到坐在身邊的人一天一天在換，換呀換
的好像所有學員就剩隊上其他五位伙伴沒當過小隊長了，實在很是抱歉！這情
形是之前未曾預料到的 ，甚是糟糕。在最後一天的小隊時間，大家圍坐著互相
談到彼此在訓考營上的感想，心頭暖洋洋的，畢竟經過幾天的團體生活，伙伴
間都更熟稔了些，一下子要分別還真有些捨不得！建宏、惠郁都說幾天來大家
進步了不少，而事實上這也歸功於小隊輔細心的領導；尤其是前兩天，小隊輔
忙得不可開交，全是為了要讓小隊更能適應野外生活，怎不令人心存感激？志
凡和凱寧說在一項項的考驗之中學得不少東西，我也相信有不少人上訓考營的
目的就是為了領巾，而考驗就成了必經之路了。不知怎的老是鬥嘴的其政瑋耘，
即使到了最後一天仍是鬥個不停……這其政事實上挺有趣的，動不動就是「報
告小隊長我去換衣服」之類，還真是履行營地公約第二條「小隊長在不遠遊，
遊必有方」！要他不用那麼拘束，居然又頂了一句回來，「做什麼事都要讓小隊
長知道」，這這這……瑋耘也很可愛，有次為了趕製營釘來不及喝下午茶，我要
其他伙伴先吃，結果猛然聽得炊事帳那頭傳來喊聲，「跩什麼跩啊？小隊長就可
以不用吃東西嗎？」唉隊員之命難違隊員之命難違……最後好像下午茶喝到了，
營釘也趕完了，好險！而閔翔又是另一型的了，很少聽他講話，是屬於默默耕
耘的一類，但營隊前後他的轉變算是最多的。可能開始時彼此不熟吧！本來話
就少的人更是無話可說了；後來是好了些，但依然不改其剛毅木訥，坦白說我
很喜歡這樣的伙伴！
從小到大，到底參加了幾次露營也早記不得了。但是印象中從沒有一次是
如此快樂的；一天除了三餐還有宵夜下午茶，一個晚上也能睡滿七小時，讓我
的身高體重在下營隊之後沒有任何的改變；還有這麼多一起努力的好伙伴，真
的真的很高興能和你們在同小隊一起露營！說到這兒我要忍不住錄下我們的小
隊歌了：
沒有小隊 沒有小隊的日子
聯隊長 你寂寞嗎 我們有小美陪你來做伴
我們在白浪島上 總是想起溫暖的家
ＢＢＳ我好想妳 就在這沒有小隊的日子
希望，這首歌，能喚起各位伙伴六天來美好的回憶；也希望，訓考營後，伙伴
間的情誼仍能繼續保持下去！
對我而言，童軍，算是一條不歸路吧！十多年來，為了對童軍的執著，不
知和父母，師長起過多少爭執，也都一一地度過了。這六天的訓考營，又讓我
重新體認了童軍的那份感覺、以及那份堅持。學了很多，不是技能，而是領導
能力和人際關係方面；正如《小王子》一書中狐狸對小王子說的，「只有用心靈
才能看到事物的真象，真正重要的事常為肉眼所不察。」童軍之路是如此迷人
的，讓我時時刻刻期盼著下一個轉折的到來。蒙哥馬利在《Wild Girl》一書中
一開始就提到：「我很喜歡一個人走在漫無人煙的道路上，總是能夠企盼在下一
個轉角會有什麼驚喜等著我去發掘。」還有《阿甘正傳》裡那句「人生就像一
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滋味。」這正是我這篇文章採用這個標
題的原因：
「是什麼樣的故事在那頭等待結束？」答案，其實是問題的本身。
北極星，依然亙古不變地在天空中閃耀著。
1998.2.16 台南初稿
1998.3.6 台北修訂
1998.8.25 台南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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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 包容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