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NTUScout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果然不出我所料,運動會服務根本無事可做 (其實整個運動 場都頗冷清的,徒具形式意義,私以為可以改變內容和結構讓整 體更吸引人) (果然體育室和課外活動組的風格差異很大)。去點 個名,老師也沒事給我做,叫我到旁邊坐著有事再叫我,說那兒 有兩個同學也是;其實不止,看見有不少鬆散的人坐在看台上, 真奇怪這些人怎麼那麼聽話呢?這樣枯坐不會無聊嗎?或許這樣 的無聊正好可以激發他們對生命本質和終極意義的思考,荒謬與 超越什麼的,可能在場會出現很多哲學家。但我不同,我是帶著 答案去的:能走就走,不能走也要想辦法走。其實不管你的人生 哲學是什麼,只要它明確篤定,你就能夠擁有無比的自信與力量 。所以讓我坐在那兒三個小時是不可能的,至今我仍不解他們為 什麼坐得住呢?難道背後有什麼懲罰機制?還是肛門性格使然? 還是說這是一種自我效能的實踐?抑或是服從權威的社會影響? 不過若換個角度講,可能也是我過於肆無忌憚,視法規、承諾、 權威如無物,當然你可以詮釋為這是心中自有一把尺的道德發展 最後階段,不過也可解成是自我中心的偏執人格。總之我是走了 再無留戀;可是我會提筆記下這些表示一定還有掛念。 走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粉紅色背包。心念一動。這個時段應 該是登記最多人要來服務的時段,雖然說我遲到了,但是老師的登 記本上其實只有一位星期三78節的同學的名字,而且不認識,真 不明白中間的落差因緣何在;今天實在順利簡單,但平凡的生活中 總是隱藏著許多費解的疑惑。看到一個熟悉的粉紅色背包,果然沒 錯,是我想見的人。在盯著她大約十五秒之後。而如果考慮進相對 運動的狀態的話,其實我是在三分之一個操場前就注意到她的了; 穿著還是很樸素,舊舊的背包舊舊的牛仔褲,戴了頂深藍色的帽 子,原來就是這樣所以有點難認。可我記得她頭髮雖然不長但挺多 的,這是在上週三的時候發現的,特別是如果她不像以往每個週三 那樣、簡單綁個馬尾的話,更明顯是這個樣子的。可是奇怪,上上 週三看她簡單綁個馬尾,覺得她頭髮甚短,結果放下來並不完全是 這麼回事,所以這造成了我小小的困惑:如果說 1.我對綁了之後 的頭髮判斷錯誤,而得知我的判斷不可信賴,那麼 2.何以在她頭 髮放下來之後,我的判斷就是可以信賴的呢?但若2是不可信賴的 話(也是不可信賴的話),則我的1便沒有判斷錯誤啦,那麼我的判 斷就是可信賴的了。很素樸的一個詭辯,其實要破解也很簡單;只 要說明我對「綁起來的頭髮」和「放下來的頭髮」判斷能力不一樣 即可;但為什麼我會不相信對「綁起來的頭髮」的判斷,而會比較 相信對「放下來的頭髮」的判斷呢?怎樣證明我後者的能力是強於 前者的呢?或許還有一個說法是,「綁起來的頭髮」是「加工」過 的,而「放下來的頭髮」是「自然」的;在對加工過的東西進行觀 察難免會受到(來自加工歷程的)更多的干擾,所以相對之下比較不 值得信服。而另外還有一種說法是,既然,一來無從評定哪者能力 較可靠,二來其中的差別又僅只在「加工」和「自然」的話,我們 以一個觀察家的良心發言,可以將「自然狀態」做為參照標準,用 以比對各種不同的「加工」及其影響;所以當只有「一個」加工狀 況來和「自然狀況」比較之時,「自然狀況」做為一個效標,必須 先驗上就被相信--它不一定是「真」的,卻得是「對」的。有了 這套模式之後,用來處理她今天戴帽子的狀況也方便多了;因為戴 帽子的今天她頭髮顯得更多了,如果光是按照和上上週三之前的每 個週三的「綁起來的頭髮」比較的話,我一定會更加困惑,所幸現 在有一個「自然狀況」做為標準,提供了一種彈性。所以我其實不 難判斷、而且純粹由頭髮、這個走來的人和我想的人是同一個人。 另外有一個微小的心得,不曉得該什麼時候說才好。那我把它 放在這裡:嗯,我覺得她頭髮長得好快喔! 因為頭髮多又戴帽子,所以斜斜地蓋住了一點點額頭和一點點 臉,和平常週三看到的樣子挺一致的。然而或許是因為帽子顏色深 的緣故,臉龐看起來更白了。如果表情不改變的話真的很像、一種 細緻的大理石雕像擺在竹林裡;為什麼會擺在竹林裡?我也不知 道;不過那不重要,因為旋即發現她的表情改變了:她的眼光先 是閃過一抹動搖,再來是一抹驚疑,再來是一抹慌亂,再來是一抹 力挽狂瀾,再來是一抹喘息,再來是一抹鎮定,再來是一抹沉思, 再來是一抹諒解,再來是一抹清醒,再來是一抹端莊雍容,最後是 一抹明鏡高懸;我好像連續看了很多場電影一樣目眩神迷,有很多 訊息堆疊在一起,很難好好整理,但走出電影院把垃圾袋丟到垃圾 桶之後會發現,原來這一切可以歸納出一個強大的共同論述,那就 是:電影。在此同時,我發現我的右手大約舉到右耳高度在那兒左 右搖晃,你一定會很好奇,為何身為左撇子的我此時不舉左手而是 右手?那是因為我在走路。走路的時候我的左手是做手勢用的,而 不是多餘的;因為之前有十五秒的相對運動,所以我的左手一定在 做,某種、混合了疑慮、期待、深思、慎重、和大方的手勢,這種 手勢做出來的樣子是:在身子左側前後自然晃動,你知道的,每一 個擺動都可以道盡千言萬語。 然後她彷彿深吸了一口氣、在我站定之前,渡河未濟截其中 流,是相當狠辣的戰法,故我也不敢大意,直盯盯地啾著她的嘴巴 看;她不說話的時候滿美的,可是我發現她的嘴巴稍微有一點大; 我常常在想:如同真正寧靜的夜是有寒鴉啼叫的那種一般,上天留 下一點點美中不足的,才是真正最受眷顧的;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 樣所以她不常說話,說起話來也是怯生生微微低著頭眼光飄忽,而 每說一句話彷彿就要再仔細檢查一下似地抿個嘴十足小家碧玉,然 後可能是覺得自己這樣欲蓋彌彰洩露了什麼很有趣吧,往往又會咧 開嘴再甜甜地一笑,到那時,她便真正超脫那微不足道的瑕疵,整 張臉放開光采,因為那笑容如同初綻的花朵漸漸盛開,然後蕩 漾……然後我覺得我右手一直在那邊搖動也不是辦法,還是放下來 好好聽她說什麼才是。男生果然是視覺的動物,因為我已無法確切 回憶起她到底確切說了什麼;不過可能有是我太緊張,或右手太痠 了,以致於分散了注意力資源。總之她傳達出來的訊息不外乎是: 「老師在哪裡?」「在哪裡登記?」「老師在哪裡登記?」「你登 記了嗎?」「你在老師那裡登記了嗎?」「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之類的。當然啦,一句話可以包含很多意思,但也不太可能包含太 多分岐的意思;記憶的提取通常只是,把記憶的材料重新編組之後 產生,這就是所謂的「創造記憶」;美國當代著名心理學家 Elizabeth.Loftus就是這方面的大師,著有「記憶與創憶」一書, 是認知心理學的重要著作,三個禮拜後我就要和其它七十多人一起 考這些東西,以爭取某四個名額,而我現在還在這裡寫不知道什麼 東西。 瞬間我拉開一個「牧童遙指杏花村」的姿勢、說「有。」,至 今我仍不明白當時何以會說「有」,又不是點名,而且好像沒回答 到問題;但其實我的肢體語言便已然十分誠懇地指向了真理:「老 師在那裡。」或「那裡『有』老師。」,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我 們一同看見了美好的明天。但事實上我是一直看著她的,我是那麼 專心地看她以致於根本無法查覺她在看哪裡。收回仙人指路的架勢 之後,我恢復穩重、露出我慣有的自信微笑、和透露著包容的憂鬱 眼神,補上一句:「我登記過了,老師說沒什麼事。」頓時她像是 鬆了一口氣、脖子縮了一下、眼睛好像突然亮了起來,又綻開那芬 芳的笑容輕笑著:「喔?」,那張臉,正如川端康成所形容的「彷 彿在大聲說:我在這兒呢!」不算亮麗,但是卻動人;像一陣細雨 之後的湖上那被柳枝點出來的漣漪,相形之下我好像是噗通一聲被 扔到湖裡的石頭,是很渾然天成沒錯,但總感到有股莫名其妙的外 力在破壞這個寧靜。那麼,「妳趕快去登記吧。」正如用「不戰而 走」來掩飾逃跑的狼狽,我用了一句「有迴盪的味道」的話語,來 掩飾離別的落寞;畢竟這一來一往我們各自都有很強的任務性格: 她急著去報到、我急著走;(妳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妳有妳的、 我有我的方向;妳記得也好、最好妳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 亮)。沒有再見的道別、而人生能有幾個星期三呢? 邊說著我邊讓開一步。在人類的溝通模式中,肢體語言往往包 含了超乎想像的訊息與暗示,而使你無所遁逃於天地間;但事實上 根據研究,最難以隱藏真實意圖的溝通線索乃是「語調」;我私底 下認為,這也許正好說明了網路世界和現實世界的一個重要歧異: 網路無法傳達語調,而很多人試圖用文字表現語調,所以造成落 差。(所以在此奉勸各位有交「純」網友的:趕快見面!不然就別 再瞎扯了。) 那麼這又讓我想到,到底什麼是「真實」?我們是否 能營造一個「網路的真實」、來對比於「現實」世界中的脈絡化真 實?總之,我讓開一步,她則順勢輕盈靈巧地飄然遠去;已然無法 分辨,是我讓開她才走的,還是她想走我才讓開的,已然沒有分辨 的機會,也已然沒有分辨的必要了;唯一鮮明的是,在我還沒來得 及完全轉回來和她背對背之前,她的背影,和帽子,「真可愛」, 我低聲說,或其實我在心裡頭低聲說。 像一陣微風吹過竹林。 然後我趕緊找某個地方坐下來就寫。因為這樣、唯有這樣,寫 完之後的大約十二點,才能真正完全打消、我轉身回去找她的念 頭。那麼其實這兩個多小時,我和那些枯坐在操場邊上的同學並沒 有兩樣:都因為面臨著某種未知、和某種有限,而對自身產生了清 晰的荒謬體認,進而對這些「虛妄的真實」進行了各式各樣的超越; 其中我用的方法是、正如哪位哲人所講的:「寫作,是坐著審判自 己。」 郭遠勳 2002.3.24 後記:的確一度真的想偷偷回頭,很蠢的、如意算盤打的是可 以陪她一同在操場邊枯坐,怎樣都好,正如偶然間看到的某簽名 檔:送心愛的人回家,永遠都順路;但是我用我自己亂命名的「可 能性無限假說」說服了自己:誰說事情一定會照著機率最大的那個 走?或許她去報到之後有事做了、又或許她和我一樣不願意留下來 等、又或許她會靜靜躲在某個角落然後悄悄地冷漠離去、又或許她 會誤以為我只是離開一下下、又或許她根本是來和老師請假的、又 或許……同樣都是在意義與非意義間掙扎,與其面對龐大繁複的可 能性、和勢必永不滿足的庸人自擾,不如用一種、看似消極無用, 但卻在某種程度上達到永恆的做法,將那好幾個不連續的瞬間,永 遠固著在某個地方,某個地方例如:令我滿足而且珍惜的小小記憶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