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遇
突然又有一種莫名的寂寞,莫名而且沒來由的不甘寂寞,許多日子以來幸
運建構出的自在現在又幸運而自然地倒塌了。致命的傷口是在於雨,雨點在水
窪上的繽紛以及單調,是我的寫照。也曾想就在雨中去到哪裡,可是不想一個
人,可是也不想不孤單;回家嗎?不想回家因為那似乎是種挫折性的退回。所
有的自適的外在條件都有,卻因為窗外雨點和美麗的陰沉的天而不甘寂寞;淡
水,再回到士林,再回到家,那時是在不知情的危險下充滿希望的,仍舊視新
光醫院為某種期待的時代。可是自那之後一切都變了,我,我的家人,和我的
家。又是下雨;我這才明瞭我喜愛下雨不是因為它值得喜愛,而是因為它值得
又愛又恨;滿足和辛酸唯有在雨中才會顯得沒有差別。
已經不太有力氣走向所謂人的世界了。而那原因或許是我在人的世界中空
手而回回到椰林大道的盡頭。但是荒謬的是空手的點其實只是整個我豐富系列
中的一個小瑕疵;只是比較不巧的,我愚蠢地將性靈製成的軸心安放在那兒。
這是斧底抽薪嗎?總之就是一起破碎了,連賴以明白何謂破碎的東西都破碎了。
我知道自己不該那麼易碎;可是你知滴水能夠穿石,更何況是無情又純真
的雨水灑下?都怪自己向來太依賴雨的滋潤以致於無可救藥地渴;而渴極之下
的水是毒藥-因為難以下嚥-如同凍傷的人不能直接烘烤一般。無法想透為何
今天的酸豬肉會反常地冷清,致使連電話都不敢打/打電話也沒用/也沒電話
可以打。據說劉家和我們家有歷史上的嫌隙;而這裡不是維洛那,因此諷刺地
若非另種形式的茱莉葉自天平後方降臨,則另有所指的羅密歐可能會墮入防衛
機制的醜惡面具內。謝謝,我該調適而且釋懷。
但想不透的終究想不透,母親的傳記不寫了。而我真的無法承受任何磨擦
的東西,瓷做的心,用任何東西去刮都會發出難以忍受的恐懼。可以將你撕裂
投入黑暗的焦慮,弱肉強食。於是10%就去了;是一種偷懶之下的選擇,而偷
懶在無可避免地成為我個人的原罪之餘,有種東西正加強了「無可避免」一詞
的宿命化;於是,也就是說,半直接地加強了無能的自覺。人間淨土和人間地
獄總地來說都只是輪迴以某種關係的呈現;所以又是雨造就了無差別品。
我忘記了,原來下雨的夜是看不到星星的;雖然有人固執迷戀看不到可是
依舊存在的說法。所以說正午也看不到星星囉!但那和經驗相違背了。眼見為
信卻又放高利貸的猶太人。怎麼會呢?難以置信的亞曼達之約竟然失約了。40
元只用了20元而且還是在沒有星星之夜下艱苦吞去;另外20連同指示著13的
12等分圓一起收集進防水的拉鍊裡吧-那幾乎成為我的一部份,或者說,我也
被收到那裡頭了。拐彎抹角的不是沒有重點,只是害怕在拐彎抹角之後無法向
北方定位;拐了總共三次,因為沒有線索可以找到永恆的北極星。別告訴我其
它任何的方法,而那也是我選擇踏水上到活大二樓的原因。
這一頁和這一段有熟悉令人哀懼的感覺,是夢-心理系北館門口有賣夢的
解析,而六十年前的經典是今天垃圾,如同不知哪夜的夢投注在紙上時必定毫
無價值。上一個冬至也是不甘寂寞,但是幸好在虛假的視聽中樞內還有熱情的
泰國人。而這個冬至不知是何時?我對太陽曆不太熟因為一直下雨。晚上小白
老鼠們又要扮成佛洛伊德去搬演那迷惘的一齣悲劇-賽娸與丘比特的完美大結
局-兩年的時光換來的是從舞台上到劇場外。選擇,對是選擇,沙特說是塑造,
但怎麼看都是自己為自己造了Skinner-box的白老鼠。憑弔行為主義之後,下一
個主義的舵手們正如酒神般狂歡於潛意識與意識交界處的對面;而在洪流中緊
守個別差異的左撇子則被半自我地放逐到火山腳下,或,某處的三樓。
關於那齣戲,有個更美的名字叫做愛神之吻。也是在三樓的一個用以複製
的東西的象徵上;忘記是誰說共產世界就是票的世界,於是我猜測資本世界就
是卡的世界。為何要點亮煤油燈?那是自己的錯誤還是夜的錯誤?但錯誤的本
質就是複製的輕易和輕易地流傳;複製必定是為了流傳,而流傳卻不是為了那
被複製的本體。於是背景音樂是寧靜的銅管樂器、時間是突然了解「領袖」和
「leader」是同一個字的清醒之際(這兩者都是非戰之罪式地遙不可及)、處在一
個滿是卷軸和墨水的空間之後、接下來有一枝慈悲的筆在為另一枝脆弱的筆修
飾-其實是創造,然後一個聲音響起「三界火宅,吾將安之」。所以,鈴聲不會
響起。
離題太遠了,但是並沒有文不對題。如同李白的浪漫一樣(我不喜歡用執著
這個詞),他無法按捺在水中漂浮的月。而同為天體的姐妹,我希望你能夠包容
因為星星也在漂浮。而我在哪?在舟中還是在舟外?在左舷還是右舷?在水上
還是陸上?撈水裡的星星只是會成為采石江邊一堆土而不會成為水仙。但是詭
異的是為何水裡有星星而天上沒有?而更詭異的是為何天上沒有星星而水裡會
有?與其說我活在鏡子裡不如說我就是一面不老實的鏡子-但是誠懇-因為除
了自己之外誰也不騙;於是在高明的謊言之中我造就了一灘水。你可以在上頭
盪舟但是盪不動的。要小心,因為這是著名的妒婦津;但不管這是哪,它只有
一個特色是:雨水落在上頭不會起漣漪,或是說,雨水落在上頭的漣漪成為了
一顆顆的星星。而我和舟在其上無端遊歷。若你,幸運的旅人,能夠因為慈悲
和智慧而與這水的女神相遇,那我得提醒你這是洛水並麻煩你替我問候洛神。
而有一天在一個太陽理應高照卻沒有高照的時辰裡,理應點一杯柳橙汁或
甚麼的人的卻沒有現身出來點。如同兩個人才能跳探戈,只有一棵樹是不能稱
做森林的。森林也許是座迷宮讓外人進入後發現永遠無法進入而太遲了,而讓
想出來的人發現已經不想出來了而不是出不來;在森林的頂端才能看到星星,
也就是說,星星非得一直照耀森林如同被參天樹木囚困;同時滑入森林底部的
卑微的河卻再也無法宣稱它的自由,連碰觸樹木都不可能;更何況樹木是天地
的橋樑,是深沉的典獄長和高傲的門房。但能看到星星終究是好的,總勝於過
蜿蜒於未知的心河,反映的不是真實的星星而只是反映自己的;於是-因為流
動-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而自己的終將不成為自己的。所以若說星星
漂浮在局狹而又熱鬧的夜空,則我是遙遠的地面上某個被放逐被貶抑的次等明
亮;而在流動下非得強求一點恆常存在的話,水中,會是倒懸的星星。
於是河流出森林。下個樓梯雨仍在下;屠夫的後人回到天平之後;而我先
上到二樓、再上到三樓。指著今夜將不會出現的月亮預言:下次將是冬至後一
天‥‥‥但我不敢確定,因為我對太陽曆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