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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多有用工具的生產,會造成過多無用的人類。」 Fydor M. Dostoyevsky,《Notes from the Underground》,1864 以此作為一篇報告的開頭,恐怕會有人以為,這整篇文章無可避免地要帶 有著一些對於俗世的不滿、甚至輕蔑。 不,正好相反。 那麼,會在文章的一開始引用這段話的人,除了窮愁潦倒的文化評論者、 正值十八歲叛逆期把迷幻藥當飯吃每天睡到中午一大早起床身形如鬼魅一般 的少男少女、對於俗稱菜籃族的社會大眾以投資股票為正業搖頭嘆息不已並不 斷重申自由市場經濟反對政府干涉股市的某位民進黨政府前任許姓財經官 員、那位在北一女時期成天晃蕩在中山南北路一帶後來考上台大歷史系延畢一 年二十五歲結婚丈夫是寫NBA和偵探小說評論的唐諾家裡沒有車卻養了一匹 馬每個禮拜三次不分晴雨陪女兒從辛亥隧道口附近搭捷運轉車兩次到關渡馬 場學習馬術又在今年初甫出版作品全集的本土重量級女作家之外,難道還有別 的可能? 有的。 妳說,欸欸欸這是服務考驗的社會工作心得報告欸我才不管你杜斯妥也夫 斯基或陀斯陀也夫斯基隨便啦總之全名是費多爾米洛塞維奇杜斯妥也夫斯基 的人在十九世紀中期講的什麼狗屁理論更不管你的文章要怎麼開始怎麼結束 和引經據典地告訴我哪個女作家曾經在她某本得到聯合報八十六年十大好書 獎的小說集裡的第九十七和九十八頁曾經抄錄了這位杜什麼斯基的人的小 說,我敢打賭你根本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寫什麼你知不知道你一定不知 道你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知道不知道有什麼分別和不知道不知道知 道不知道會怎樣你一定不知道…… 好吧,我投降。我真的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我不打算花太多時間談我曾經參與過的社會服務工作內容是什麼。我做過 社區文化的發展工作,把一大堆關於我所居住的社區的行道樹和其他資訊的東 西整理出來正要掛到網路上去、我大二的時候有一段期間在醫院的兒童病房陪 小孩子玩、九二一大地震的時候我曾經到大里和南投負責物資的整理及發放工 作、在墨西哥的時候我尚且參加過一個社區小公園的建築工作、並且也和其他 參加羅浮大會的伙伴進到偏遠的鄉下地方挖了一個我至今不清楚到底是糞坑 還是墓穴的大洞,我還記得尺寸是一米半寬兩米半長七十五公分深……噢不, 這一點也不重要;做過哪些事情真的一點也不重要…… 我想談的事情是,整個社會大眾的心態問題。真的很奇怪,有時候,一件 同樣的事情,在不同的地方做、跟不同的人一起做,感覺都會不一樣……我還 記得,我在墨西哥參與服務活動的時候,一邊工作,當地的主人、小孩子總是 在一旁笑笑地看著,不時還和每一個人很愉快地聊天(我家的狗昨天生了小狗 喔、現在的總統很糟糕耶、你看這是我家的菜園),工作結束了以後,主人也 會很親切地跟每個人握手說謝謝(你要不要吃我自己種的水果、隔壁那一家人 好像也有洞要挖呢、你們下個星期還會來嗎)、再見,我自己的感覺是,即使 累了一天,看到他們一家人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心情也會輕鬆起來。然而,有 一次,一樣是去幫忙搬磚頭之類的工作,我卻覺得主人的態度讓我很想早點收 工早點離開……這是為什麼?我想不透。 還可以舉另外一個例子。九二一地震之後幾天,我和幾個同學到台中縣大 里國中去幫忙賑災物資的管理發放工作。操場上已經有許多民眾搭起帳棚暫時 落腳。當時,也在那裡的團體包括了人本教育基金會的義工、和當地一些宗教 慈善團體的成員。在和他們閒聊的過程當中,我發現,他們也有著類似的疑問: 照理說服務工作本是內心自發的,不求回饋,也不求報酬;但是有些災民的態 度卻讓人覺得,這樣的賑災工作很不值得。人本提出了一個兒童看護的計畫, 為了怕大人在白天回家整理和復原受災的屋子小孩子乏人照顧,義工們自願在 家長不方便的時候帶領小孩子做活動。這個方案的立意不錯,但是才開始實行 不久,我卻偶而會看到一群家長聚在一起磕瓜子打麻將,想當然爾是把孩子托 給人本自己落得清閒……這樣子的服務工作,即使小孩子玩得很快樂,帶孩子 的義工們可能還是覺得很不值得吧!我自己幾乎也有著一樣的經驗:物資管理 的工作原本是要讓賑災資源能夠更平均分配,但是有些災民卻把物資集散地當 作是免費物品索取中心,一天到晚總有人來問,「你們這邊有帳棚嗎」、「有電 池沒有」、「能不能給我幾箱泡麵」……不是說我們吝於把物資救濟給災民,而 是,這樣的態度真的讓我覺得好奇怪!真正需要賑災物資的人,反而通常是最 不願意接受援助的一群;結果,大量的物資全都到了一些其實可以不用人家幫 忙的居民的手上—他們大多數家中安然無恙,只是因為心裡的恐懼而必須暫時 外宿而已。當然,我們也碰過完全相反的例子。有天半夜兩點多被一陣喇叭聲 驚醒,一位中年婦人開著箱型車來到學校,說,「我想你們這邊一定很缺雨衣 吧!我晚上到附近的商店把雨衣都買來了,但是很抱歉只買到一點點。」我們 打開後車廂,一看,嚇!滿滿的全是雨衣,仔細算算有將近一百五十件!真的 很感動……那幾天的天氣不大穩,我們都很怕萬一下雨的話山區的災民不知道 該怎麼辦,偏偏最缺的就是雨衣,只有三十件左右,這時候一下子有人送了一 百多件雨衣來,心情怎麼能不激動?我永遠忘不了那位婦人離去時所說的話: 「大家犧牲一下,每個人都出一點力,這一陣子過去就好了!」眼眶泛著淚珠, 心緒悸動無比……如果有這種心態的人再多一點,那麼這個社會會是怎麼樣的 呢?那一陣子,看著電視上的災難報導,我幾乎是屢屢落淚。但是,只要一想 到這塊小小的島上,還有許多願意助一臂之力幫忙的人,就又覺得很快樂、很 滿足……我常常在想,這麼多的受災民眾當中,有多少是能夠自立自強的?又 有多少是需要其他人去引導去幫忙的?甚至,還有多少人大發一筆災難財?親 眼目睹有些「災民」整天無所事事晃來晃去等著吃慈善團體幫忙煮的飯;也遇 到過自己的家雖然全毀卻還挽起袖子投入救災工作的人,感覺真的很複雜……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呢? 我真的認為,從事「社會服務」這樣的工作,在心情上的確很容易受到當 時的環境和人的態度所左右。我相信每一個參與服務工作的人都知道要不計報 酬地投入、也願意不收取任何代價地付出自己能盡的一份心力;可是,是否存 在著一群人,這群人就算我們無怨無悔地幫忙了,卻一點也不值得?這個問題 確實困擾著我。以賑災來說吧,我會很希望我的角色是「領導災民重建」或「協 助災民重建」,而不是「代替災民重建」!有多少的愛心和善心被濫用了呢? 我不是說服務一定要講報酬講代價,也不是說我付出了勞力可是別人卻在一邊 風涼我心裡很不爽;我要強調的是,一件工作、或一個人,值不值得我去幫忙? 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真正等待我們伸出援手的人事物,不是嗎? 或許談得太遠,也談得太細。畢竟,我沒有辦法在做每一項服務工作之前, 還對於這個工作做一個很完整的評估;我更不可能先瞭解一個人的個性之後再 去幫忙。大多數的時候,我還是只能對我身邊接觸到的人施予關懷而已。這似 乎成了一種矛盾:我很願意付出我的愛心,卻又不願意濫用我的愛心。我很想 知道的一件事情是,這個社會上曾經接受過援助的人,是否真正地藉此獲得了 什麼? 人本教育基金會的史英老師曾經這麼說過,「也許,我們滿懷熱心地要去 貢獻我們的心力,最後卻發現我們幫不了什麼忙。這時候,不要沮喪,因為我 們心裡有著這麼一份愛心,那樣就足夠了。」這句話我百分之百贊成。可是, 一個相反的命題是,「我們滿懷熱心地貢獻出了我們的心力,卻發現眼前的狀 況不值得我們付出,那麼我們心裡的愛心有任何意義嗎?」我自己的答案是, 「我還是會選擇繼續付出,因為,自我實現的成就感就是一個很大的滿足。也 許,今天我的付出似乎顯得沒有價值,但是明天呢?遲早有一個人會因為我的 幫助而受益,那麼,一切就值得了……」這是我對於服務工作的基本觀念。我 確實不知道我的付出到底也有沒有真正地幫助到別人,但是,至少,我一直樂 在其中。就像我之前提到的例子,親切的主人、半夜送雨衣的義舉,對我來說 真的是莫大的安慰、鼓勵、和回報!而我也真的心滿意足了。 不過,我還是很想問,「社會服務工作」算不算是一種有用東西的過度生 產呢?如果這世界上沒有社會服務的觀念,大家會不會變得自立自強一點?文 章的一開始引用了俄國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的話,其實是一種弔詭的反面命 題,還有,對於某些現象的無奈、以及淡然。 -- 台北市272團 台大童軍團 方祈鈞 曾任:台大羅浮群拓荒者小隊副小隊長 第七屆世界青年論壇 中國童子軍青年代表 台大羅浮群訓練及考驗委員會主任委員 第十一次世界羅浮大會 中國童子軍代表團副群長 服務羅浮 現任: 台大小狼團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