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筆記》微州女人
文／王生善
由楊萬運和王曉祥共同引進的黃梅戲「徽州女人」是源自民間的地方劇種。
其中的黃梅調曾被周藍萍在「梁祝」電影中據以改編，在台灣風靡一時。而
原汁原味的黃梅調，對此間觀眾而言，反而有某程度的生澀。但，觀眾在劇
場歷經二十分鐘的適應後，也不難接受了。
《徽州女人》所表現的單薄內容，只不過是一部傳統的、通俗的故事罷了。
通過編導的巧思創造，安排了一套新穎的包裝，選擇了現代劇場的技巧，更
聰明的是掌握了「三個饅頭」（音譯）─感傷情調（Sentimental）的訴求，
強化了它的可看性和吸引力。女主角韓再芬美麗的外型，動人的演技和深厚
的舞蹈基礎，也是贏得一般觀眾喜愛的原因。
《徽州女人》藉「三個饅頭」來展示情節，來營造氣氛，來詮釋人物，是值
得讚許的，但也有值得商榷之處。
第一、人物的行為動機（motive）不足，尤其缺乏說服力。這麼一位面貌如
此姣美的女孩子，到底是什麼強大的壓力？抑或是希臘悲劇中那種不可更改
命運。讓她苦等一個只看過背影的男人長達三十五年？
第二：抒情多於敘事：全劇缺乏接踵而至的事件（Events）的衝擊。作者著
墨最多的只是女主角內心感情世界的描繪。要知道任何理念的本身是沒有生
命的。理念的生命是要依附在事件和人物的行為中才能形成。
第三：結構有鬆散之憾：第一幕與第二幕相隔十年，第三幕與第二幕又相隔
十年，第四幕與第三幕更是相隔了十五年，中間的銜接既沒有畫面的延續，
也沒有任何形象和動作的繪意，只憑著幾個簡單的字幕草草交代。史詩的特
點之一，就是用敘述（Narrative）與對白（Dialogue）交織呈現：有事就
用對白（Di-alobue）充分的表現，無事就用敘述帶過。一行敘述的詩句，
可以跨越數十年的時空。《徽州女人》原本就是一齣故事單薄而矯情的戲，
編導忘了舞台劇濃縮和集中的特性，竟然選用坊間說書的方式從頭說起，依
序一一道來，是美中不足的遺憾！
「徽」劇用版畫作背景，並配合實景的結合，從而產生了舞台深度和層次感
，是很具智慧的創意。但是導演陳薪伊最喜歡在鏡框式舞台上，再加一塊小
鏡框的高台，這回又用在《徽州女人》中，是有爭議的。因為感傷所撩起的
情感反應，就是需要刻意撇開悲劇的「欣賞距離」，而與女主角同聲一哭，
相擁而泣。再者，導演既然已經揚棄了傳統戲曲中那種一桌兩椅程式化的表
現方法，為什麼還採用以中央為分割線──一人當中站，二人兩邊排，三人
成品字的對稱平衡（Symmetrical Balance）來組合畫面呢？
現代導演不僅要熟諳非對稱平衡（Aymmet-rical Balance）理論和方法，還
要懂得物理平衡（Physical Balance）更要活用美學平衡（Aesthetic Bala
nce）的方法。舞台畫面原本就是一種無聲的語言，它是可以說話的。Pictur
-ization是一種勿用語言和動作可以直接表達意念、思想和主旨的基本要素
。左右相等不偏不倚的對稱平衡，摀住了舞台畫面的嘴巴，教它如何說出話
來？這位深受我個人欣賞的陳薪伊導演，如果能再擴展自己的視野，她會霍
然發現在自我滿足之外，另外還有一片更開闊的天地。
（本文作者為戲劇作者、資深編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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