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春話老戲新編》
從編導《仙姑廟傳奇》談起
撰文:李寶春│2000/12/07. 20:45│專欄
此次《仙姑廟傳奇》的上演，很多關心我及熱愛傳統戲曲的朋友提出了些評論及
疑問。我想藉此機會做些回覆，一則表達謝意，二則將我的創作想法略做說明，
以利朋友的指教、自己的提高。
有人問：改寫編排《仙》劇的意義是什麼？回想我近10年來所做傳統劇目的整編
新演，與新劇目的挑選創作，可謂不少。老實講，在排演時似乎從未想過一定要
達到甚麼意義，只是琢磨推敲哪個劇目有戲能發揮？哪個體材能夠使現場觀眾在
藝術上有所欣賞、劇情上有所感動？觀眾如能喜聞樂見，則真是心滿意足了。
眾所周知，《仙》劇是自京劇《白毛女》改編，內容不必重覆了。實際上此白毛
女並非真人真事；原版本是為體現「地主、剝削階級把人變成鬼；只有共產黨、
八陸軍能把鬼變成人；只有共產黨、八路軍才能解放窮人」這一政治意念而編排
的。我之所以挑選此劇來修改排演，並非完全為了紀念父親，而是覺得此劇的矛
盾容易激化成戲，情感好發揮，易感人。
我把前半齣地主與佃農的關係改成了地下錢莊的歹人為色坑害窮人，淡化了階級
與階級的鬥爭，體現了人性歹心的醜惡。也就是離階級遠了些，離人性近了些。
後半齣我將共產黨、八路軍的情節拿掉了，也是為了遠離階級，貼近人性。眾所
不知，如照原版呈現，則後半齣充滿了口號與復仇；表現了創作主題，卻甚僵硬
，不是一個感人而有戲的「支柱」。
記得當初中國京劇院演出此劇時，先父所飾的楊白勞一死，便有很多觀眾退場了
，還有觀眾提出是否中間休息時能讓楊白勞謝幕（此意見在文革期間也成了先父
破壞現代戲的1條罪狀）。或許我編劇創作的水準仍差，以致某些學者高人評論《
仙》劇修改牽強。但細看當今多彩多姿的作品之中，只要性格真實，藝術手法及
結構不妨稍誇張、稍寫意些，更能突顯藝術的魅力。原版本的《白毛女》實無法
感動、震憾今日之觀眾。
藝術難以捉摸，說深便深，說淺便淺。創意更似天馬行空，無邊無際。梅蘭芳先
生曾說：演員是永遠離不開觀眾的。要隨著時代而變遷，想著觀眾的需要來做。
我自己在近20年創演現代戲與樣板戲的過程中，深深體認到樣板戲的長短之處：
激情有餘，抒情不足。僵硬的「樣板味」並非只在唱腔、身段、表演上出現，在
強烈的創作意義及戲劇結構中，更顯得明明白白。
「人貴自知」，確知自己只是1個演員出身、「打鴨子上架型」的創作者，論理基
礎有限，僅憑著近40年在戲曲圈中學、演、創、排的一些體會，探索著創作之路
，談不上什麼前瞻。日思夜想的，不外乎排演幾齣讓觀眾覺得好聽、好看的戲。
至於學術思維方面，實是力有不及，還望學者高人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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