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健：八月雪對話充滿音樂性
聯合報/記者周美惠／專訪
「六祖慧能如同東方的基督」，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說，禪宗六祖慧能的
一生極具戲劇性，是引發他創作「八月雪」的動機。談「八月雪」道禪學，高
行健話匣子打開了，霎時禪意如雪盈然於室。
慧能年輕時從五祖弘忍接下禪宗衣缽，旋即惹來同門師兄弟追捕、爭奪衣缽；
他直到中年才受戒、開壇；而當他以七十六歲圓寂時，八月天裡忽然「林木變
白」，這是「八月雪」劇名的由來。
高行健說，慧能是一位劃時代的大思想家，闡揚慧能一生教化的「壇經」，時
代晚於西方的「聖經」，形同東方的「現代版聖經」，但他不傾向於宗教，而
更近於哲學、思想，甚至是一種生活的方式。這種高瞻遠矚的禪宗精神，「只
有在盛唐開明的政治環境下，才有可能出現」，因為禪宗不屈服於政權，甚至
是和「政權對著來」。而在儒家猛烈摒擊下，禪宗始終保持獨立，「也只有在
這樣精神自由、開放的時代，文化與藝術才能趨於鼎盛」。
高行健說，慧能的精采處可惜被後世將他宗教化、儀式化了。他無法認同偏重
儀式化的日本禪宗，但目前西方人眼中的禪宗幾乎全來自日本人的見解，已經
模糊掉禪的本源。
「八月雪」以禪宗公案為本，敷演從盛唐到晚唐兩百五十年間，禪的歷史與傳
說，共有三幕八場戲。前兩幕的關鍵人物：慧能師徒、比丘尼無盡藏、禪師神
秀、僧人惠明等，在「壇經」中皆有記載。到了第三幕，慧能已逝，承接他禪
學精神的「作家」和瘋和尚、歌伎、眾禪師、俗人等接著上場「大鬧參堂」。
其中「作家」是個承先啟後、穿針引線的人物，他和眾禪師等人將慧能之後百
家林立的禪宗門派做了「集中反應」，帶起禪的精神，體現了一種生活的態度
、另一種美學。高行健解釋，劇中的「作家」不同於現下概念中的作家。「作
家」一詞源於禪，凡是體現禪的啟示的就是「作家」。依他的構想，吳興國最
符合慧能的形象；「作家」和慧能如一體的兩面，需具備灑脫、高 等特質，
將請金士傑飾演。僧人惠明是個昂藏八尺的武人，將請馮翊綱和一位京劇花臉
飾演。比丘尼無盡藏最好由青衣來扮演，音域近乎西洋的次女高音。歌伎由花
旦扮演，音域是女高音。
落實為演出的型式，高行健將擷取京劇、雜技等傳統戲劇元素。「八月雪」劇
中將出現變臉、噴火等畫面，也特重京劇演員的功底和身段。高行健說，此劇
非歌劇、非舞劇、非話劇、非京劇，但又包含了這一切。其中音樂部分將委由
譚盾創作打擊樂，為了「讓外國人看戲，也覺得有趣」，高行健已決定將原劇
的對話壓縮為唱詞，讓對話也充滿音樂性。高行健說，他希望和譚盾一起為此
劇尋找出一種接近京劇戲曲，但既非京劇聲腔，也非西洋美聲唱法的特殊唱腔
。此劇將於明年底在台北國家劇院首演，譚盾將於明年一月飛往巴黎和高行健
共商創作。
【2001/09/30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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