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板啊,你幹麻把所有東西都裝箱打包啊?學陶侃搬磚做運動嗎?」
「哈哈哈~~不是啦......」
「那到底是為什麼啊?」
「.......沒有啦,我要搬走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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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大一那年的冬天,第一次踏入泰安書局
印象中那是一間非常迷你的小店舖
那時候他的營業範圍只有前半部而已
而且掌管門戶的是專門的店員
顧客非常多,來買書的人往往將店裡擠得水洩不通
升大二的暑假,店面擴充了一倍
增加了七大櫃(從天花板一直到地上的大櫃子),三面牆的戲曲vcd
看來此地風水甚佳,越來越興旺啊!
過了幾個月,當我再到泰安時
發現店員已不是平時熟悉的那幾個面孔了
換成一個戴著細框眼鏡,操著廣東口音的先生
連續好幾次店裡都只有他一人
我覺得納悶,就問他:
「請問你是新來的店員嗎?」
「我就是老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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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是個活潑開朗的人,雖然他很愛搞笑
尤其是他接電話的時候,我第一次深深地被嚇到了,還以為我打錯電話因此趕緊掛掉!
自從和老板熟識以後,有許多的星期三下午都是在他店裡渡過的
他一手捧著一大碗自己煮的雞腿飯
一邊聽著廣播節目,一邊東南西北和我聊個沒完
當然,大部份時間都是他在發表他的高見,我只是一名忠實的聽眾
從戲曲,文學,社會現象,西方古典音樂,老板都有他自身深刻的體會與心得
幽默而不失風度,是他的一大特色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小花臉的本色
有一次,老板又是一手捧著自己煮的雞腿飯,一邊聽著廣播
這時廣播裡播報一條新聞:
「台灣地區未婚生子的比例越來越高,目前已攀升至亞洲第x名......」
聽到這裡,老板轉過頭來對我說:
「哈!這個一定是騙人的啦,一點都不準!」
「怎見得?」我滿臉狐疑地問道
老板一語不發,低著頭,默默地吃著他自己煮的雞腿飯
我更困惑了,老板在想什麼心事嗎?還是我說錯話了?
突然間,他抬起頭,乾笑了三聲,笑嘻嘻地說:
「哈哈哈~~!很簡單啊!你看,我就沒有機會嘛.......哈哈哈哈哈~~~!」
我心頭一愣!
在這爽朗的大笑中,似乎摻雜著一絲的無奈與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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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是香港or澳門人(我忘了~)
五年前,滿懷著理想和抱負,於師大正後方的浦城街開始了他的奮鬥事業
店員一位又一位的增加,櫃子一個又一個的擴充
書店的未來似乎前途無量
然而,這只是表面的假象
整體而言,是虧多盈少的
一年多前起
店員,沒了;
櫃子裡的東西一天一天亂了起來;
外牆上的招牌壞了,乾脆拆下來不修了;
最誇張的是,原本還有一片玻璃落地窗當做大門
現在只剩下薄薄的一小扇紗門,而且根本不鎖
我問老板,你都不怕東西被偷嗎?
「哎呀!我這些東西沒有人會要啦~!哈哈哈~~~」
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又是一聲又一聲的無奈與悽涼......
還記得半年前,有次老板心情特別好
他說,「最近好幾個學校的圖書館跟我買全套音配像,賺了二十幾萬耶~!哈哈哈~~~」
停了一會,他接著說:
「我終於打敗陽春那個老頭了~哈哈哈~~~!」
我不禁在想,同樣都是在做戲曲vcd的生意
為什麼朱伯伯會比泰安順利興盛呢?
有一次老板很無奈又異常激動地說:
「像你們台大的教授根本就不把我這家小店放在眼裡,根本看不起這裡,你看看,我這裡這
麼多珍貴的好東西,這樣放下去實在是太糟蹋了......」
在這裡,我看到的是傳統戲曲的沒落
更看到一個為了堅持自己的興趣與理想,而付出了自己一生心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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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要搬到哪裡去啊?」
「台南啦,台北的房租真是貴得嚇死人!(接著,他又秀起了他的台語!)我現在這裡一個月
要三萬塊,我租不起啦!台南的房租多少錢你知道嗎?八千塊而已啦!而且是透天的喔!
哎,台北什麼都貴,食衣住行樣樣都是錢,一個月加一加真是太恐怖啦~~~~~~!!」
老實說,我非常佩服老板的一點,就是他流利的台語!
雖然總是帶著一股廣東腔,不過他的台語說得非常流暢
搞不好比我還要好很多哩!真是慚愧啊.........
「那那那.......」我真的不知道該講些什麼了
「哎呀放心啦!我不會找不到你啦!我搬到台南以後會再通知你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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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泰安,我的內心五味雜陳
朱伯伯與泰安老板,雖然我們是主客關係
然而實際上已是忘年之交
從與他們的相處當中,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個面向
雖然他們兩人的個性完全不同
但我都看到了他們為了自身的興趣與理想,不顧一切的努力與奮鬥
執著,應該是他們最好的形容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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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落又一落裝滿書與vcd的大紙箱
我知道我即將失去一位無話不談的老朋友了
雖然依舊是那樂觀爽朗的笑聲
但是......這聲音或許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了......
人生過往太匆匆
一切皆如雲煙,轉瞬即逝
泰安老板要搬到台南了
朱伯伯最近身體狀況也不是太好
嗚呼!這些日子,只能鎖在回憶的多寶格裡,待日後細細品味了......
說到這裡,我不禁想起《警世通言》第一卷〈俞伯牙摔琴謝知音〉裡的四句詩:
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
滿面春風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
聊付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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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以後除了"思樂冰"之外,
我又多了一個理由可以去台南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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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流觴人常醉，夢裡江山盡在握。
氣吞山河好兒男，回首便是斷腸處。
人世千難萬般苦，最苦知音無覓處。
孤身天涯獨徘徊，誰說不是歸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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