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1月9日晚間八點, 波士頓交響樂廳萬頭鑽動, 人潮洶湧. 這天是芝加哥交響
樂團巡迴波士頓的日子. 八點五分時, 巴倫波音在熱烈的掌聲中步向指揮台, 曲目是華
格納的帕西法爾前奏曲, 那一段緩板極弱的小號獨奏是所有小號首席的夢魘, 這時全場
寂然無聲, 內行的樂迷眼光不住地朝樂團中央一個矮胖, 滿頭白髮, 滿面紅光的老頭子
望去, 氣氛緊張. 只見巴倫波音不慌不忙地劃下第一拍, 因為他知道阿道夫. 赫塞斯
(Adolph Herseth)是今晚的首席小號. 只見赫塞斯氣定神閒, 若無其事吹上high C音;
下半場的布魯克那第八號, 赫塞斯領著芝加哥的銅管群, 只見銅管音浪有如排山倒海襲
來, 音樂會後全場起立, 采聲如雷, 巴倫波音高舉手臂, 示意這位矮胖老人起立向觀眾
致意, 這位老者笑著起身, 一面揮舞雙手, 敦促所有的銅管樂手起立, 全體銅管樂手起
立後, 全場響起一片喝采的口哨音....
阿道夫. 赫塞斯(Adolph Herseth)於1921年7月25日出生在明尼蘇達州的小鎮Lake
Park.這一個對大部分的愛樂者而言陌生的名字, 卻是本世紀最具傳奇性的小號大師.
赫塞斯在1946時就讀於波士頓的新英格蘭音樂院, 師事Marcel LaFosse和 Georges
Mager(這兩位皆是波士頓交響樂團團員, 也是Roger Voisin的老師). 在此之前赫塞斯的
經歷幾乎是空白的. 1948年他取得碩士學位後就直接進入芝加哥交響樂團擔任首席小號.
關於他進入芝加哥故事也是一則傳奇, 據說當年他快要畢業時聽到cso在紐約巡迴演出,
就到圖書館借了一堆交響樂團的小號分譜, 一個人坐火車到紐約找CSO的指揮Arthur
Rodzinski說："我快畢業了, 希望能找份工作, 這裡的譜你隨便選, 請給我個機會." 而
在一個小時的Audition後, 出乎兩人意料之外(阿道夫以為他頂多考上第三部而已, 而
Rodzinski萬萬沒想到這位千萬中無一的好手居然完全沒有樂團經驗.) 這位27歲的年輕
人取代了Ronald Schilke(CSO首席小號, 後來是著名的小號樂器製造商)成為CSO的首席
小號, 也開啟了芝加哥銅管的黃金時代.
提起CSO, 全世界的愛樂者無不震攝於它那驚人的銅管威力，而這一切均起因於赫塞
斯過人的天份與特殊的音色。他的音色充滿了剛陽與強勁的力道，而且音量驚人，美國
人稱其為big and dark sound，在他的巨大音量之下，CSO的銅管逐漸醞釀出新的風格,
終於在萊納接掌CSO之後成熟而大放異彩. 由Herseth, Vincent Cikowicz(小號),
Philipp Farkas(Horn), Arnold Jacob(Tuba), Frank Crisafulli(Trombone)....等人
聯手, 將芝加哥交響樂團帶上歷史性的高峰, 也豎立了1960年代後美國銅管演奏的新風
格. 不僅如此, 芝加哥的銅管音色還征服了全世界的銅管演奏家, 許多德國與北歐的樂
團皆以芝加哥交響樂團的銅管音色為師法對象, 甚至新型樂器也被開發出來, Dave
Monette就以模仿赫塞斯的音色為藍本, 於1985年開發新觀念的小號, 號稱是目前最昂
貴的小號(即是Wynton Marsalis使用的怪狀樂器).
阿道夫.赫塞斯是一個專職的樂團小號演奏者, 他曾說:"對我而言, 再也沒有一件
事能比得上在芝加哥交響樂團中和這些同事們及指揮一起演奏更讓我心神激盪的.""我
再也找不到一首協奏曲在演奏時能像馬勒的交響曲一樣那麼令人滿足." 所以除了他和
阿巴多與芝加哥交響樂團灌錄的海頓小號協奏曲外(DG), 即使有胡薩(Karel Husa,
捷克作曲家, 普力資獎得主)為其寫作小號協奏曲, 但赫塞斯再也沒有錄製獨奏唱片了;
而他和CSO灌錄超過百張的管絃樂曲, 才是他一生的精華所在. 其中又以穆索斯基的展
覽會之畫, 馬勒的交響曲第五號和第九號, 以及巴爾托克的管絃協奏曲公認是他最優秀
的曲目, 成為當代樂團小號手的標準參考錄音. 而赫塞斯優異的表現, 也成為萊納和蕭
提最倚重的左右手. Philipp farkas曾經轉述一個故事: 有天萊納正在指揮理查. 史特
勞士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其中有一段小號模仿雞鳴的八度大跳小號solo非常困難,
而萊納就一直重複那一段, 五次之後赫塞斯忍不著舉手問道:"萊納博士, 是不是我的演
奏您有不滿意的地方? 為什麼您一直重複這段?" 萊納頭也不抬, 說:"沒什麼, 我只是
想看看多久你才會放炮." 赫塞斯不動聲色, 若無其事的看著手錶說:"今天排練只剩下
一個小時, 我想你沒有機會了."
在CSO工作48年後, 赫塞斯已經成為CSO的傳奇人物, 尤其當年萊納時代的團員都已
經退休, 甚至去世之後, 赫塞斯無疑的成為CSO的精神象徵, 1996年美國音樂年鑑(The
Musical American Directory)把年度最佳器樂演奏家的榮譽頒贈給他, 正足以代表他
一生的成就. 而芝加哥交響樂團也設置阿道夫.赫塞斯首席小號席位. 這在美國樂團是
一項極高榮譽. 赫塞斯表示還打算繼續工作下去,直到他不能演奏為止, 若是能在他與
CSO五十週年時光榮退休, 將會是他一生中最完美的句點. 我曾有幸聆聽芝加哥交響樂
團三次, 至今在我心中印象還有如現場一般歷歷在目, 很難想像這是一位七十四歲的
老人所發出的聲音. 相信這位傳奇大師將會活在每位芝加哥交響樂團的樂迷心中而永垂
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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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號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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