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始這篇文章之前, 我必須要先說明。當我看到這個消息時, 我完全不能接受。
我高二開始聽古典音樂時, 只能聽卡帶(那時窮, 沒錢買CD)。臺灣卡帶又以福茂為最大
宗, 而蕭提好巧不巧就是DECCA 的鎮山大師, 聽了很多的錄音都是他指揮的。對他, 我
總懷有一份特殊的感情。進入我自己的CD時代後, 在音樂詮釋上我聽到了貝姆、伯恩斯
坦、小克萊伯等人, 縱使蕭提某些作品已然在我心中不再是無可取代, 對他我還是保有
著初識時的感情。
說了這麼多, 我想只是為了等下不能很客觀的評述做點馬前炮式的開脫吧....
===============================================================================
Sir Georg Solti, 1912～1997, Hungrian
中譯: 蕭提
曾出版其唱片之公司: DECCA、RCA
生前最重要任職: 芝加哥交響樂團桂冠指揮(1992年起)
皇家柯芬園歌劇院音樂總監、倫敦愛樂音樂總監
巴黎交響樂團音樂總監
八十五年的歲月, 終其一生在音樂的路上努力, 蕭提, 這位當代堪稱重量級的指揮
, 已經成為當代指揮新秀們新的努力標竿。他在音樂活動上表現出來的活力、熱情與衝
勁, 也將永遠留在聽眾們的心中。
早年的蕭提也是位鋼琴家, 在匈牙利李斯特音樂院中的主修就是鋼琴, 曾經受教於
大音樂家巴托克。某日聽了老克萊伯指揮的英雄大受刺激, 決心要走上指揮這條路。但
是因為母親的堅持, 他必須繼續學習鋼琴。二次大戰期間他避居瑞士(因為他是猶太人)
, 在那裡贏得日內瓦國際鋼琴大賽的首獎, 算是在樂壇上初露頭角, 而DECCA 公司也注
意到這位新人, 和他簽下了約。不過當時的蕭提和DECCA 的約是簽鋼琴演奏, 當時他也
表明想幹指揮的念頭, 不過DECCA 駐瑞士的代表表示, 先彈鋼琴, 以後的事再說吧!!他
的第一張由DECCA 發行的唱片, 是與小提琴家Kulenkampff 合作貝多芬的克羅采小提琴
奏鳴曲、三首布拉姆斯小提琴奏鳴曲與莫札特K454小提琴奏鳴曲。真正涉足指揮的第一
張唱片是1947年的貝多芬『艾格蒙』序曲, 兩年後指揮倫敦愛樂錄製海頓第103 號交響
曲。
1937年他到薩爾斯堡協助歌劇『魔笛』的彩排, 在指揮托斯卡尼尼遲到的情況下,
他一時興起, 跳上指揮台指揮了一段, 托斯卡尼尼聽到了, 說: 「很好!!」於是蕭提更
是打定主意要走上指揮台。1938年他指揮布達佩斯歌劇院演出『費加洛婚禮』是他第一
次的正式指揮演出。戰後因為很多大師被暫時禁足, 給了蕭提很好的機會。1946年他被
指名為慕尼黑歌劇院的音樂總監, 六年任期中指揮了45部歌劇, 而且大部分都是第一次
指揮!!1952年他又到法蘭克福歌劇院繼續磨練。就如同戰前的老大師, 蕭提的指揮歷練
也是在歌劇院中得來的。比較特殊的經歷就是在1949年, 理查．史特勞斯85歲生日, 他
預備指揮『玫瑰騎士』慶祝, 而作曲家本人則參加了服裝整排, 並給予蕭提一個忠告:
「當你排練這部歌劇時, 你到聽眾席內聽, 讓你的助理指揮代理指揮。」他也邀請蕭提
到他家訪問。幾週後作曲家逝世, 蕭提在葬禮上演奏了英雄交響曲的第二樂章與『玫瑰
騎士』終幕的三重唱。
1961年, 蕭提到了英國的柯芬園皇家歌劇院, 在這裡他的長才終於獲得發展, 在十
年的任期中他努力不懈, 終於讓柯芬園獲得無可辯駁的牢固地位, 英國皇室有感於他的
努力, 在1972年加封他為爵士, 並加入英國籍。這十年中他另外一個重要的生涯里程碑
就是華格納『指環』的錄製工作。因為老大師克那佩布煦不愛錄音, 製作人Calshaw 慧
眼識英雄, 請他擔下指揮的重責大任。1958年起指揮『萊茵的黃金』一直到1965年的『
女武神』, 這部大部頭22LP(現在是15CD), 幾乎令DECCA 元氣大傷的『指環』, 讓蕭提
真正站穩國際級指揮的地位。這套『指環』在錄音史上立下了不可磨滅的里程碑, 而蕭
提在這部歌劇中展現的大師級功力與堅強無比的演唱陣容, 更是使這套錄音一直大風不
倒的主要原因。『指環』的錄音是唯一同時讓企鵝與日本五百同時高評的錄音, 也引領
著一代代的聽眾進入『指環』迷人的神話世界。
1971年, 蕭提接手芝加哥交響樂團, 一直到1991年以榮譽退任指揮的名義退休為止
, 蕭提讓芝加哥重現自萊納以來的黃金時代, 再度進入世界五大交響樂團之林。當然有
人質疑樂團的素質是否有所回升, 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二十多年來芝加哥的聲音, 的確
是蕭提心中所希望的。這二十年的合作, 蕭提自喻為「美滿的姻緣」。他認為他喜歡為
樂團打根基, 看著他茁壯, 擴展其演奏曲目, 最後打上他自己的音樂標記, 兩相成為不
可分割的生命共同體。另外他也和維也納愛樂、倫敦交響、倫敦愛樂、巴黎交響保持著
良好的合作關係, 有不少動人的音樂會演出與唱片錄音, 但是大宗仍然在芝加哥。到現
在, 芝加哥和蕭提仍然被人焦不離孟的聯想在一起。
自芝加哥退休的蕭提似乎越老越勇, 不但繼續指揮芝加哥, 還擔任薩爾斯堡音樂節
的總監多年, 並持續與維也納、阿姆斯特丹、柏林、柯芬園等樂團與歌劇院合作演出,
一點都看不出來任何衰老的跡象。他甚至還有一長串的計畫: 1998年要現場錄製『崔斯
坦與伊索德』、蕭士塔高維契的交響曲全套、楊納捷克的歌劇....等等, 可惜的是, 隨
著他的逝世, 這些計畫都將無以為繼。
在蕭提85年的生命中, 另一個不能不提的就是DECCA 唱片公司。蕭提大概是指揮界
中最「愚忠」的人物, 不忙著跳槽, 和DECCA 的合作到今年為止正好滿50年。DECCA 開
啟了他的國際演奏事業, 而他也成為DECCA 最重要的臺柱指揮。大量的歌劇與交響曲錄
音造就了他龐大的事業基礎, 而他自己也似乎非常喜歡錄音。DECCA 的錄音師如此說道
: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一段音樂透過麥克風可以產生何種音樂效果。」J. Holmes 說的
好, 他是當今指揮家與現代錄音技術緊密結合的最佳範例, 在DECCA 的錄音, 很少有人
不被他營造的壯麗管絃樂逼出耳油的。
蕭提的指揮風格, 動態鮮明, 音樂富張力, 速度偏快和精確的專注, 這是他受到托
斯卡尼尼的影響, 到了稍晚才開始融合了福特萬格勒的風格進入他的演出中。按照他自
己的說法, 另外還有老克萊伯、華爾特對他風格的建立有很大影響。他全身上下瀰漫的
精力十分驚人, 「人還沒踏出舞臺門, 觀眾席就已經瀰漫著騷動的氣氛。」神經線比較
大條, 對作曲家的樂譜有時會有點反應過度。
蕭提以其廣泛的音樂涵養廣受尊敬, 對團員福利也相當注意, 但是一旦排練, 他脾
氣可就來了。他說他「最恨散漫、饒舌、浪費時間, 以前如此, 現在亦然。」作為音樂
總監, 他認為應該建立全然的權威。排練時的他總是如臨大敵, 一絲不茍, 不過到了現
場卻又顯得極為輕鬆。一遇樂團出錯, 他不會急著停下樂團, 而是到走完後再一一指出
。他給後進指揮的建議是: 「所謂技術是最支微末節的小事, 所有的音樂知識都可學而
致知, 但最重要的是引導眾人的能力。....一位指揮家在摸熟作品精神後, 真正的麻煩
才上門!!你必須把他實體化, 並傳達出來。對大多數指揮而言, 這才是最大的阻礙。」
他雖然一向速度快, 但是對細節的要求很高, 尤其在指揮歌劇時他更是十足無事不管的
挑剔鬼。他給的拍子一開始並不容易抓, 而且動作有稜有角, 但是團員在摸索一陣後,
會發現他並不是在打節奏, 而是在強調小節線或是提示重點音符。
蕭提富張力的動態風格, 在詮釋粗線條作曲家時出類拔萃, 最重要的應該是馬勒的
交響曲。雖然說爭議不少, 但是蕭提的馬勒的確是自成一家, 注重的是音樂的大動態生
命力, 而馬勒音樂中充斥的雄渾管絃樂效果更可以發揮他的長才。其中第八號的評價最
高, 另外第一、二、五、七、九也早有定評。法國作曲家中的拉威爾、德布西也是他手
上的絕活, 其中『海』、『牧神的午後』甚至有兩次以上的錄音。英國作曲家中, 他的
艾爾加也有不錯的表現。自己的同胞巴托克對他而言更屬當行本色, 匈牙利味道沒幾個
人比他更道地。其他像史特拉汶斯基、貝爾格、荀白克、理查．史特勞斯等等也都是他
的拿手絕活。
但是他的優點卻也是他的缺點。因為他偏快的速度與緊繃的張力, 在詮釋古典樂派
作曲家時常有支撐不住的感覺, 甚至失去了這個時期作品特有的詩情。他的貝多芬顯得
工整但偶有斧鑿痕跡, 說服力相對而言就弱了不少, 雖然他總共錄了兩次的貝多芬全集
。同樣的情況出現在布拉姆斯上, 這是沒有辦法, 天性作梗之處。另外, 他的布魯克納
也有問題, 冗長的音樂線條與冥想的音樂氣質給他帶來不少頭痛麻煩, 雖然他也完成了
全套的布魯克納錄音。
歌劇方面, 倒是問題不多。他最常演出的歌劇包括威爾第、華格納、理查．史特勞
斯與莫札特等等。威爾第歌劇方面, 他曾經錄製過的包括『茶花女』、『西蒙．波卡奈
格拉』、『假面舞會』、『弄臣』、『唐卡羅』、『阿依達』、『奧泰羅』與『法斯塔
夫』, 其中以『茶花女』、『阿依達』、『假面舞會』等的評價最高。華格納歌劇除了
早期的『黎恩濟』外全部都至少錄音一次, 除了『指環』以外, 『羅安格林』、『唐懷
瑟』、『帕西法爾』與第二次的『名歌手』都相當不錯。但是有趣的是, 有些人吹毛求
疵的認為, 他的華格納太過興奮與激烈, 喪失了一些應有的高貴氣質與深度。
理查．史特勞斯的歌劇則有『莎樂美』、『意勒克特娜』、『玫瑰騎士』、『阿拉
貝拉』、『亞麗安德尼』、『沒有影子的女人』等等, 『阿拉貝拉』於1957年錄製, 當
時的他個人風格尚未完全成形, 相對於後期的演出相當有趣。雖然他的莫札特絕對音樂
評價不高, 歌劇可就不是如此。『後宮誘逃』、『費加洛婚禮』、『唐喬凡尼』、『女
人皆如此』與『魔笛』, 除了前兩部外都灌了兩次。『唐』與『女』劇算是捲土重來,
因為第一次的演出並不好。最令人驚訝的應屬『魔笛』, 節制的表現莫札特的音樂, 是
最讓人吃驚的一次。
他的劇目不只於此。『尤琴．奧尼金』、『卡門』、『托斯卡』、『摩西與亞倫』
、『藍鬍子城堡』、『費黛里奧』、『奧菲歐』、『韓賽與葛麗茜』、『伊底帕斯王』
等等, 數量驚人。這些都是他六、七十年來努力鑽研的成果, 在歌劇方面, 他的確和卡
拉揚並列為二次大戰後最重要的歌劇指揮家, 他所立下的動態與生命力的演出方式也影
響著後代的指揮家。
蕭提是二次大戰後, 最重要的交響曲與歌劇指揮家, 他與卡拉揚、伯恩斯坦並列三
巨頭, 其鮮明強烈的個人風格帶給世人無盡的驚喜與新鮮的經驗, 但可惜他仍舊沒有打
破托斯卡尼尼一口氣指到八十七歲的記錄。但綜觀一生, 所完成的龐大功業, 長時間的
樂壇上的風光, 也的確足夠讓他在樂壇上留名千古--雖然曲目的空缺未補, 雖然幾個計
畫都將無以為繼。睡眠中死亡, 這在中國人的觀念中也算是福報了。蕭提的音樂將永遠
完美的留存在CD唱片中, 繼續帶給樂迷們無盡的感動。
§參考書目
1.J. Holmes: Conductors
楊忠衡、張強音譯 世界文物出版
2.王立德: 古典大師--指揮談指揮 世界文物出版
3.Lory, Jacques and Walker, Malcolm: Solti: A Career
The Decca Record Company, London, 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