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NTU_Dai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 -------------------------------------------------------------------------- < 作者: brick (墮落天使) 看板: NTU_Dai_i 標題: 大銘小說之匿名更新版 時間: Tue Dec 29 23:38:24 1998 著手寫下,這幾天的,點滴。 星期三,和系上同學去慶功宴。席間我很高興,和妹妹們,喳喳的亂聊。 Scottie說,痞子,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口中滿滿的雞肉,我問。 「有一件事,你聽了不要太難過,」他頓了頓,看看我,繼續他的話,「Bear 她--正在躲你。」 空氣突然冷了下來,我的思緒一片空白。「喔,真的哦!」 手邊的動作沒有停。我挾了一塊生魚片往嘴送,然後咀嚼他要傳遞給我的意思。 芥末的嗆鼻味,像飛機呼嘯耳際。 我突然明白,或者說想到,這句話代表的意思。 他仍舊看著我,想說些-安慰的話吧! 我的臉很燙吧,現在一定。 窘在散開,然後瀰漫;羞開始起舞;恨在, 咆哮。 這算什麼? 怎麼又變成這樣? 又要回復那種日子了。 躲起來,讓身旁的好友做代言人,講一堆歸結到我就是太浮了,站在朋友的立場, 覺得我應該要怎樣才好一點, 然後我就會打電話給霹靂無敵大帥洲,被他笑。 輕浮,不安定,這二個無時無刻伴隨著我的,幽靈。 亂掉了,只好把食物,嚥下去,沾了太多的芥末一路辣下食道。 不敢接觸Scottie的目光,雜亂的思潮讓我的眼神不斷的躲,害怕被別人透過它,明瞭自己深處的無奈,無奈和,懼。 不要再傷害我了,不要再說我輕浮等等的話了,拜托…。 抬起頭望著Scottie,他有些擔心,見了我,急著想說些安慰的話: 「或許你,太猴急了吧!常給人家有一種……」 雪上加霜的感覺!! 一分鐘後我羸弱的躺在這家餐廳裡。想和大家一樣,切肉吃東西,那塊好大的厚 排,就是切不下去。許久我放棄了,向Scottie望去,他已經和妹妹盡興的開玩笑,沒有注意到我。 才,一轉眼的光景,忽然發現,大家都好陌生,笑,恣意歡謔;吵鬧聲、耍寶聲, Joe的特有搞笑聲,離我遠去。緊接的是漾開的不安。不安,和諷刺的,我。 即使沒有人在意我的離席,也該,做做樣子。我假裝看看call機,然後拍拍Scottie。 「喂,我去回call一下。」 「喔。」看樣子他還沒查覺我的心神激盪。 出店門,冷風撲來,抬頭挺胸的,招搖的走著。 唯有如此才能掩飾吧。 但,潮水般湧來的,內心的羞愧,很差的種種回憶卻悄悄的哨蝕大腦,然後毫無 忌憚的全部在腦海裡浮動著。 一個工地,廢棄的,我蹲下,把身體藏在黑暗中。好冷。 然後低頭抱著,自己。 靜靜的思緒飄到了,邂逅的那天。 三個月前,和小貓分手的那個夜晚,我在台北街頭,流浪。 坐在錢櫃敦南店門口,身上沒有半毛錢。 不知道將來要怎麼過的我,茫然的抽著,身上最後一包Daviddoff。 門前的人潮,有的在笑,大部分是趕著回家的上班族。 漠然是他們一貫的表情,或者說,最真實的表情。 從金碧輝煌的手扶梯走下來的,是一群又一群的好朋友,偶有雙雙對對的情侶, 笑鬧之餘,男的不忘彎身在女的耳際低語,總惹得女的一陣嬌笑。 這光景不時刺痛我那深沉的無奈,和今昔對比下的愴然。 然後我在人群中看到一雙大眼,和一張秀麗端方的臉龐。 不用說,她就是Bear。 後來我和她們去唱歌,她說不要抽菸了,開玩笑的把菸收到包包裡。 我喜歡她說那些話的表情和動作,很溫柔,很輕,讓我有時忘了當天下午分手時, 錐心刺骨的痛。 我喜歡她那時無意間給我的,溫暖。 此後我開始,在咖啡店念三四個小時的書,彈吉他;接觸這個社會的另一種生活; 自身旁的人,看到自己;讓自已有更多,充實的東西。 並不重視,做了這些,能達成什麼, 只是去立下那個小但堅定的,想慢慢的活回簡單的昨日的,夢。 還是全部都,沒有用。 痞子還是輕浮不念書的,痞子。 不希望讓外人注意到我的另一面,只好強迫自己,回到那片輕鬆歡樂。誰知道電 池沒了電,怎麼演,都演不出剛才的樣子。 Joe,發現我的異樣。 「痞子,怎麼突然悶了起來?」 看來我無力掩飾了。 「對啊。陪我去,買包菸吧。」 「喔。」「好啊。」 還是一副白痴樣。 看到自己的好兄弟一如往常的鬼樣子,我輕鬆了下來。和他一路走,我說,Bear 在躲我。 「其實,Scottie有和我說過了。」Joe正經起來。 「就Bear遇到Mickey嘛!Mickey問,妳要不要去共204,Bear問你 會去嗎?Mickey就說大概會吧!Bear就好像不去共204的樣子。」 「就這樣?」我問。 「就這樣。」Joe一面看著我,猛點頭。 不是我想的那種,很為難的躲? 不是善良卻又不知怎樣才不會傷到我的,同情的迴避? 只是輕微的寒暄嘛! 誰知道她是不是本來就有事情?! 種種令人釋懷的解釋,使我所有的擔憂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哎喲!根本就沒什麼嘛!」我整個人輕鬆了起來,開始露出捉狹的表情。「走 走走!回去吃飯!」 「什麼?沒事囉!?」Joe很驚異。他一邊跟上來,瞪大眼睛問,「你就這樣沒 事了?」 「嗯。」我看都不看他,頭抬得高高的往前走。 「哈,哈哈,精采精采。」一面拍手,Joe還是有點覺得不可思議的笑著,「你--, 好,行,今天我果然見到雙子座的雙重人格!」 習慣就好!我沒回頭招了招手以示回禮。 我現在在,冰窖裡。 不見深淵。 餐廳裡的廁所,四面冷酷的雪白,抽菸,伴隨著陣陣的焦慮。 好不容易的好心情又被自己打翻了。 才和Joe回來,我呢是很得意的和Scottie說,原來是這樣啊,Joe都告訴我了,她啊一定是開玩笑的…。 「可是她後來還找Mickey聊天啊,說你還有意思想要拉她去醉月湖!」 喀喇! 理性斷裂的聲音。 我在那裡,小椰林大道上,很快樂的陪她聊天,看她有點累了,想問她要不要坐 在路旁休息,還是要去醉月湖;興奮的我一邊語無倫次的亂說話,等她回答前一 面緊張加半掩飾的提高聲調和她胡扯一通……。難怪…… 今天去的妹妹很美,很可愛;不過-- 「每一個都有點怕你!」從台大出發時,Joe說。 當時我回答: 「沒什麼!反正,我只是要去玩一天;即使她們覺得我是個瘋子 也沒啥關係!」 現在,我跟著Scottie、Joe,魂不守舍的耍寶、強顏歡笑的當下,才 瞿然驚覺在這杯交錯的嬉笑怒罵後,自己和這群新朋友的交情,少的 可憐。 九點多,是結束的時刻了;大家決議"續攤"--一起去唱歌。一 些妹妹有門禁,說要回家了;三三兩兩的,總有幾個和她們比較好的 同學婉言相勸:晚點再回家。我呢? 根本沒有比較熟的人。 不是說痞子最會搭訕了嗎? 「我知道你。因為一看就知道是在玩的,所以對方可以沒有戒心: 因為她們知道,你只是要交朋友。」一個朋友那天在迎新舞會說的話, 自耳畔響起。 只是,還是只能是,泛泛之交啊! 車上的我,再不能佇在那片眼底逐漸模糊的景象旁了。 猛灌油門,我向風求救;試圖沖淡那股,疏離的愁。 走在他們的前面, 淚水就不會被別人看見; 唱的比別人大聲, 就不會讓人聽到,內心的吶喊聲; 努力想做個穩定的平凡人, 卻不知怎的總是演成, 縱情的浪人…… 11,11,98"夜 放下筆,我掏了掏口袋。 「啪答!」 打火機喚出了,裊裊上升的白煙。 我的心也在這段狂飆撕吼的一路後,漸告止息。 很平靜的,和大家唱著歌,腦中的是剛剛對一個妹妹裝 癡賣癲完,她欲言又止的話: 「其實仔細一看,你也可以是個很、斯、文、的、人……」 我只能苦笑,--雖然聽了心裡還是蠻甜的。 還是很希望,能被人懂。 Scottie說,他要回call。 我跟上去。 出錢櫃;越過林森北路,走進巷子,找電話亭。 「你老婆?」 「我老婆。」他點點頭,投下硬幣,撥號碼。 開心的,溫柔的回電話。 低語,撒嬌。 好幸福。 這樣一幅畫面在我面前, 不由得,癡了。 「來一根吧?」 「好啊!」 呼--。 呼--。 「我想通了,」深吸一口煙,頓了頓,我說,「反正我就 是這付德行,如果她不能懂我,那……」我深深舒口氣,「是 她的損失!」 「嗯,」他贊同,「你這樣想沒錯!」 其實我覺得,有時候我還蠻羨慕你這樣的生活呢,他說。 自由嗎? 我倒寧願,和你的安定交換呢。 ………………。 「不過如果是你,」我吐口煙,「一定也會活的得不錯吧? 」 他踩熄煙,露出有點狡滑的笑,「我也知道我會做得不錯! !」 「幹--!」 「嘿嘿嘿嘿……。」 我倆相視大笑。 「回去吧!」 「嗯!」 兩個人很流氓的,走著。他又說了: 「其實你那個瘋瘋的樣子也蠻有魅力的!」 「喔?」我疑惑的向他望去,然後低著頭。 「也許,這正是你迷人的地方;至少--」他的聲音傳過來, 「迷到了我們這群人!」 鼻頭酸了,我微咬牙,笑著,摟摟他的肩。 Joe、霹靂無敵大帥洲、Young、Scottie; 我的好兄弟啊………。 星期四的晚上-- 想打電話問Bear,她妹說:她不在。我留下電話。就是沒有回。 果、然、在、躲、我 ………… 「Lin!」 想找個人聊聊,還好Lin在。 「你有沒有打算去看流星雨?」Lin很開心的問我。 有啊,不過Bear和人先約了。 「沒人約啊!?我找妳去好了!」 「沒有,我和系上同學約好了……。」 「喔--有八卦!!」 「才不呢!」她急著說,「是和系上同學一起去,還有Bear啊!你還記得她吧…。」 Bear?!不會吧? 「不會吧?」 「對啊,我們幾個人很要好的…。」 嗯……該不會哪天……就是Lin妳……當代言人吧…… 「真的喔!」我試著轉移話題,「她們都過得好吧?」 「都不錯啊!不過最近有一個人要追Bear,弄得她很煩…。」 不、、會是我吧?「怎麼了?」 「他不敢和Bear說話,結果打電話到我家……。」 鬆了口氣。還好,不是我;不過我也暗自警惕,不要作那種人。 錯,我現在好像就在作那種人。 「她也會有人追喔?!」我故意輕鬆的問她。 「當然囉,Bear是很多人追的!」她一本正經的正本清源。 我知道!還有很多人常常半夜到宿舍門口等,藉口還她錢然後假裝沒帶夠;還要 拖她去醉月湖……等妳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我的背脊一陣涼意。 不過我還是告訴她了,我說,自己寫了一封信,不知道她會不會看…。 她聽我念完,說: 「我覺得,你應該把信拿給她的;因為聽起來它並不是一般那種情書,寫得 很真,而且比較像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可是她都已經在躲我了,我想,應該還是不要讓她見到我比較好吧!……。」 嗯,你說的也沒錯她也陷入了凝思。 不知道,不知道,只要讓她看一看信就好,我反覆的說。 嗯-- 不然,我可以幫你拿啊!」 「真的??」 「對,我可以幫妳拿給Bear!」她笑一笑,說。 太好了,Lin真是好人。 明天中午,教學館。 好。拜!! 掛上電話,我靜靜坐在窗邊。 遠方的燈火,閃耀著。 似乎,燃起了一絲希望。 ! 這是哪裡? 我追過的女孩子,四五十個人齊聚一堂? 她們互相,認識嗎? 天啊! 一定是夢。 在開Party嗎? 不,她們都圍著 ── Bear!?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麼才躲的掉他……」Bear哭訴著。 太,煽情了吧? 一定,是夢。 我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信,對,信, 信呢? Lin拿給她了沒? 身旁的人,紛紛拿面紙給她,七嘴八舌的議論: 「沒關係啦!」 「不要哭啦!」 「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啊…。」 什麼過去?難道指我嗎? 還真的有人指著我! 天啊!指我的人是: Bear社團的同學! 「嗨!痞子!」Joe嘻皮笑臉的搭著我的肩膀。 好!說是說兄弟,竟然在這眾叛親離的夢裡,來個落井下石!! 嫌你出現的篇幅不夠多啊! 「其實你瘋瘋的樣子也,蠻迷人的。」Scottie說。 「他是說!你只有瘋瘋的樣子,才會吸引我們這些比較不瘋的人!」Joe嘻皮笑臉的說,「來,我們來變魔術!」 說時遲,景象倏忽變換,他笑容可掬的站在-- 我家的窗戶!? 「來,你看!」Joe的聲音響起。 從窗戶浮現了一張臉。 小貓? 「走吧!我們去玩!」小貓天真的笑著。 我卻步不前。 「你不來啊?不來…」,她的聲音迴盪, 「我又要去交新男朋友了喔!!」 我追到窗口,不留神,摔了下去。醒過來發現,被我追過的妹妹都在看我。 不是,關切的眼神。 默默的,所有的人向後退,讓出了位置給Bear。 她,哀怨的說:「求求你,不要再來纏我了好不好…?」 「迸」一聲的,Joe出現,愛變魔術的他此刻,像泛著一股妖氣。 「雙重人格,你本來就不正常,還想奢求好女孩??」Joe獰笑。 「沒關係,反正你瘋瘋的樣子,也滿吸引人的!」Scottie不知什麼時候也站出來。 兩人同時出現,說,「至少,很吸引我們這些人!!」 擺著,營地上一貫的,出場姿勢。 但此刻,一點都不好笑。 哇--!! 鬧鐘響了。 起床,發現自己,一身冷汗。 十二點了。 起床披衣,我趕快出門。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見Lin? 教學館三兩的學生走著,身體一貫前微傾,背著一個大包包;和熟的朋友儘管聊 得起勁,遇到不認識的眼神,卻頂多只是彼此交換一剎漠然。 掃視教室,沒有多少人。 還有二十分鐘,等吧。 一邊等,想著剛才的夢,心有餘悸。 也許我的浮,真的要跟著我一輩子了吧! 也許,我真的只能像在社團一樣,裝瘋賣傻吧! 到底,是不是躲的掉如此哀怨,如此無奈的生活呢? 一輩子,真的只能過和小妹妹的那段,不安定的生活嗎? 擺脫,不掉嗎? 長嘆一聲,任由自己的思緒蕩漾著,我下意識的,伸手掏煙。 摸摸上衣口袋,突然發現衣服挺單薄;低眼一看,我穿著一件白色絲質襯衫。 所以我今天還是像個,痞子。 完了!可別被Bear看到才好。 才想到,前方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不就是-- Bear!! 本能上的,我把頭轉開。千萬別再讓她看到我了--我牢記昨天和Lin討論的結 果。 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也許我不該來的,不要再對我的印象扣分了好不好? 似乎現在,是我在害怕她了。 頭扭的很酸,一秒、一秒。我盤算著她何時走過去,才把頭轉過來。 腳步聲就是沒有停。 「嗨!」她站在我面前,「你在這裡做什麼?」 找Lin,我告訴她。 還是一樣的牛仔裝扮,很素雅,很好看。靜下來的時候,看起來很純真的樣 子。看的有點呆了。 「那妳呢?」 「考試啊!」 突然有陣強烈的情緒抽動。 妳不是在躲我嗎?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那妳,快進去吧。」 覺得自己像台笨拙的戰車,遲鈍的踞在一匹高貴的白馬面前。對,就是那種 不搭調。   還是只能和小妹妹鬼混吧,我也只能再點上菸。   舒暢的感覺加上些許尼古丁的刺激,我放了鬆點。   這樣,又有哪個女孩能懂得了我呢?   上課鐘聲響起,我思潮翻湧。   大家坐在教室裡上課的,單純的學校生涯。    很遙遠的回憶,不是嗎?   我在痛,才發現自己也會難過於時光的不再。   攸然站起,騎上車;不想站在那裡繼續那一年的回憶。 「你來了?」小刀問。 和女朋友親密的,玩著電子字典的GAME。 真好。我仍在洶湧的思潮,因這加入的酸,更加翻騰。 找個椅子坐下;我開始寫東西: Lin: 在等妳的時候,又發生好多事。 Bear來了,遠遠的我就看到她。直覺上想躲,不知要躲到那兒去;只好把頭轉到 她看不見的地方,聽她的腳步聲,想等她走過去後,再把頭轉過來。腳步聲就是 沒有停,好久好久。 然後她站在我面前。抬頭望她。還是一樣的,那樣的表情。我那一刻真正確信自 己真的還沒有那麼喜歡她,雖然會想要一個女朋友,但她就是一個只是覺得不錯 的朋友;為什麼好像被趕上架似的要我去承認我很喜歡她,然後被拒絕;為什麼 總是要那麼煩。我只要看看她,偶而有點淡淡的好感;我要過那種平平靜靜的生 活,很充實的那種;為什麼總會變成那種是非二元論,我真的還一點都不了解她 啊!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因為他們所看到的我,就此懷疑我是不是很急?我真的 很 氣。 昨天CALL她想問清楚,她妹SAY她一下就回來--沒有回我電話。我很討厭 自己又處在那種等電話時還想是不是又讓她加深一次我在纏她的印象。我告訴 妳,我真的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小妹妹的不好的回憶不再成為折磨我每天每夜的 夢靨;可是在昨晚call妳之後,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裡面所有的人都出現,她們 遲疑的表情,再再表現出,一種不信任的態度。我討厭自己好像,如何都得不到 信任的感覺。夢裡,Bear在哭,哀怨的要我不要再纏她了,圍在她身邊的人也隨 著她這句話,一致的,冷峻的望向我,好像我就是只會傷害別人的那種;那種感 覺,那種不信任,使我立刻想到那時跟小妹妹還有她朋友在分手前最後一次吵架 的情況:我就像個犯人似的被質問,所有的人都一直用不信任的語氣來責難我。 我一直以為她需要我,我指妹妹;沒想到後來,她不要我了,不僅把我一腳踢開, 還說我當時根本不用陪她,否定了一切;我的認知為什麼和事實差那麼多?我想 躲起來,可是那天弟弟要聯考,我一回去,爸媽一定看的出來,我也一定會說出 二一的事,我不能回家;身上,沒有半毛錢;一出她的房子,我什麼地方也不能 去;只能茍延殘喘的飄流,沒有根……。 是啊一切都過去了,但傷害是很久的。被碰到,外表看不出來,內心卻被壓的不 能呼吸。我真的不想告訴別人,因為他們不會相信,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能喜歡別 人;我更不想解釋,只想找一個懂我的人,可以靜靜的,躺下來休息。對不起我 的字很草,因為我真的很想找人談心;我不想讓自己成為喜歡的人的負擔,更不 要朋友為我擔心;所以大一一整年,我只能消失,消失,然後去流浪。 寫了這麼多,平靜了許多。我會有點怕的是:不管是Bear也好的妳們這種好女孩,要去承受這種負擔。正如小妹妹所說的: 不是,不想要;是怕,太放縱;更怕,要不到。 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榮幸,獲得像她這種好女孩的青睞的心,是怯懦的;不想給人 發現自己怯懦的樣子的心,是複雜的;等不到妳終於騎上車揚長而去的心,交雜 著鬆了一口氣,遺憾,小小的悲傷和另一種升華到放浪的愴然,此刻我也難以形 容。 我大概就是那種,一輩子都在受傷的人吧! 給自己一杯炭火和JAZZ,是唯一能作的,不是嗎? 累了。我和小刀說:「叫我,四點四十五分的時候。」 想找Lin聊天,我邊想著進入夢鄉。 當我一覺醒來到了教學館,卻發現提早下課時,心中的悔啊恨的,和無奈一 起冒上來。 怎麼會這樣?我衝向公車站牌。沒有。 去台大晃晃好了。只能這樣了。 其實我也知道,機會很渺茫。 椰林大道上,我的白上衣飄的自己心虛。 然後別人也會說我那麼浮,嗎? 「你不要老是在意,別人怎麼看你嘛。」Scottie說。 「你喔!剛愎自用倒不至於,我行我素是有啦!」這是霹靂無敵大帥洲的話。 好兩極的,評價。 走到地下室。Lin,Lin? 小文? 我很高興的走向她。 「痞子!」她很驚訝。 我更驚訝自己,又中彈了。 倒是和她調侃自己的樣子:會嗎?不會吧!來妳看我從頭到尾,哪裡像痞子? 好像。好像。 和星期二晚上那天和Bear的對白,一模一樣。 我、消、失、好、了…… 活動中心,我恍忽的走著。餐飲部有個女生,眼睛看到我,睜大了,推推身 邊那個男的 Mickey。 我開始跑。 系館。 Young和他女朋友。 躲。 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活動中心旁,我才停下來。 回想自己從教學館一路過來的路上,總是被別人側目;在活大裡,怕被Bear的同學們看到: 「喔!那就是Bear現在在躲的痞子啦!」 「聽說它很浮喔!」 「對啊對啊還被二一!」 更一面害怕見到,本來就想躲我的Bear。 也許我真的不該來台大的。 也許我只能墮落的混日子吧。 這樣還要活多久啊? 誰才能懂我啊! 遠遠的,兩個人向我走來,Young和他女朋友。 自暴自棄的我,什麼也不管了。 點著煙的我,空洞。 「喂!痞子,你在幹什麼?」 「……。」 「說啊!」 不忍拂他的意,我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你可以直接拿給她啊!」 好吧。順便和她說個清楚。 「我去找!」Young自告奮勇。 許久回來,他搖搖頭。 「不在圖書館。」 「……。」 「你打到宿舍給她嘛!」 打電話? 「請問Bear在嗎?」 「呃,」另一端的聲音忽然變小了,聽起來好像在和旁邊的人說話,「 喂,她不在喔!」 「喔。謝謝。」 只差沒說,她說她不在吧。 掛上電話我咬咬牙;今天是星期五,沒拿給她要到,下星期了。 「你收著,看到她幫我拿給她。」我頹喪的說。 「不用啊,也許你會遇見她嘛!」 搖搖頭,我微微苦笑和他道別。 反常的,平靜了下來。一種累了的情緒還有,蕭索。 「念書吧!」不知何處飄來的聲音,說。 它,很輕很柔,很詳和的安慰我。 很感動,或不知是否那只是自我意識呈現的另一種自憐;不論如何在這幾天檢視 自己的生活,訝異的發現它的戲劇性後,我決定依循這不知何來的啟示,試著相 信,只要自己把持的住,強迫去過較平靜的生活,會引領自己到,一個比較好的 地方。 也許,椰林大道上會遇到她吧。 會遇到,吃完飯回圖書館念書的她嗎? 活動中心走過的一遭說,不會; 會遇到,騎著腳踏車的她嗎? 掃視後失望的視神經說,沒有; 會遇到,和社團同學同行結伴的她嗎? 觀察四週後的經驗告訴我,別想; 會遇到,和心愛的人坐在灌木一隅私語的她嗎? 一對對陌生情侶的臉,暫時性的抑止我的不安; 那,會遇到正走到大門口宿舍入口,準備收拾回家的她嗎? 休想,休想,嘲諷的尖銳聲擊潰我最後的希望。 不是要我乖乖聽你的話嗎? 為什麼還是等不到,Bear? 我,太天真了。 奇蹟,不是每次都會出現的。 牽車,我失神的微笑,傻傻的點頭。 呼--。 這不是根,焦慮的煙。 是犒賞,犒賞自己沒有像當初大一時的的,毀滅的拋下混亂的狀況,瘋狂的追逐 風。 原來我,還是變了。雖然,只有,自己知道。 我還是,變得穩定啊。 傻孩子,生命本來,就是這樣啊。 失去了一些,得到了一些啊。 這樣的結果不滿意但,我接受。 轟--。 巡弋加足了馬力; 加足了馬力向前衝; 向前衝過那個紅燈; 紅燈後駛近站牌的公車; 公車旁一張熟悉的臉……      Bear!   嘰--。   煞車,我掉頭向那輛正載客的公車衝;   錯,往Bear衝。   停下「你,騎車好猛喔!--」她驚呼。   不等她再說話,我身伸頭向司機喊:   「喂喂喂你等一下--」轉頭向Bear說: 「我告訴妳,我告訴妳,聽我說,我有東西要拿給妳,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低身往包包搜尋;在哪?在哪?不會在馥仰那兒吧!? 找不到;猛一抬頭,公車要開了;我對公車大叫:等一下等一下!馬上就 好……」   「唉唷!你好吵喔!」她微皺眉嗔叱,回過身,向司機喊:   「沒關係啦!」怕司機聽不到,還搖搖手示意。   門關了,公車自我倆身邊駛去,還留下一陣廢氣。      呼--!我深吐一口氣,輕鬆了下來。   剛才的一陣混亂中,找到了那封信。   趕忙遞過去,她一聲「嗯」收下了,沒有半點遲疑的意思。     又是那付表情,我閃神的,望著她看過來的臉。     隨即,眼神轉為徵詢的意味:     「你--」     「我,可以在人行道上講嗎?」輕鬆後立刻的習慣性耍寶,我扮個眼神, 努努嘴,「我--逆--向……」     「喔!」她恍然大悟,隨即開心的笑著:     「可以啊!」     掛好安全帽,我坐在機車上,和她大約一公尺的距離,兩個人用眼神交 換了「嗯」後,她說話了:     「奇怪了,怎麼最近在學校常常遇到你!?」笑著。     她、還、真、是……     妳覺得常遇到我,這邊可是已經天翻地覆了呢!我咕噥著。     「什麼!」她皺眉詢問。我一字一句的重覆,有點好氣又好笑的。她「喔」 了一聲,沒答腔。     打量她,她一付似笑非笑的樣子,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似的,用正經的眼 神看你;外加微成月亮的兩頰,那副每次見到了都會語無倫次的表情。   我一路上喜怒哀樂的女主角,俏生生的站在眼前。   自己卻只能陷在思潮中,找出一個反應來反應。   傻瓜,妳是不懂還是裝不懂啊!   又是那股強烈情緒的抽動,我的話一湧而出:   「Mickey說,呃……」她一轉而成直詢的臉,讓我的話又縮了回去。   「什麼啊?你說嘛?」她有些急了,稍大聲的問著。   「她說啊……妳正在躲我……」   「我?」 那付表情,很驚訝的,沒頭沒腦的,完全不清楚我在問的東西。 所有的疑慮和壓力一掃而空,我被釋放了!   直到和平東路紅燈前,我才自一片口中的歡唱聲中找到一個問題:   那我不會,問她要不要載她回家喔?   有什麼關係呢?   這不就是,你最真的反應嗎?   綠燈亮了,我也笑了;很輕鬆的,揚長而去。   真過癮。   把它寫給,Bear吧。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 星期天,夜。   站在新生南路側門邊的統一麵包,我call Salmon。 「來啊!」我說。 「可是blue那邊不能睡啊!」 「來我家啊--墮落天堂!」我調笑,「幾點到?」 九點以後吧。 掛上電話,我享受著這個夜。 星期天的,夜晚。 和小妹妹在一起的後期,blue和女友分手了。 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加入他們原有的一群,好兄弟。 系上的人,全部都知道他們倆的事。 也因此,他過著好一段tough的日子。 Salmon的初戀,高中三年是我們的笑柄,因為從國中起, 兩人連手都沒牽過。 純情啊!總被我們如此調侃。 大學之後,Salmon到了著名嚴的國防醫學院, 女友也到了南部的大學; 一遇到學長,朝夕相處; 原本就只是pure的感情,讓南部的海風一吹; 也就這樣,破碎了,散去了。 還有我,永遠是暴風雨的生活; 那一陣子小貓如慣例的偷交男朋友, 我也如慣例的等她分手後自己告訴我; 需要她時,被棄如草芥的遺棄; 可一告訴自己,生活還有許多值得做的事情時; 卻總是會有這麼一次,陰錯陽差的讓需要我的她找不到;   當自己作完了該做的事,回頭尋她;她不是暴風雨似的想撕裂感情, 就是悄悄的,縮在午夜的某個角落,抖著肩膀,大串大串的滾著淚珠, 深陷在曾被遺棄的回憶裡,   直到累得再也支持不住而睡去;   也就是在這樣的日子,   我們交換著彼此的生活,   互相鼓勵並暗自禱祝自己,這樣的日子總會過去;   Salmon看村上,彈吉它; blue玩電腦; 我恣意流浪; 然後逐漸的,彼此影響; 有一段日子我甚至可以提早離開和小貓在一起的時間,全心從板橋趕回台 大; 濕淋淋的也不顧, 只為了和他們在"茶窯話廠"紅茶店內, 一週一次的相約。 自從這個暑假,很多東西都變了; 我二一,blue週末一定得回桃園,Salmon功課多了起來; 那樣的日子,也只能從今夜這種風,微涼的夜;三兩情侶,好友;在店家大都打烊的大學口中,閒晃的這片景,努力的嗅,才能從中微微的感受那,早已逸散的一段,往日情懷。 生活咖啡館,我坐下,寫下另一篇,流浪文學: A Day 把一天的時間用到, 只剩載自己回家,然後睡覺; 這是浪子的秘密。 多了一點,就會對著窗戶, 想著那些刺人的往事; 累積而成的悔、憶和焦慮, 總會縈繞,迴成下半夜的寂寥; 唯有把所有的energy, 擠得一點也不剩; 才能在血液中滿滿的尼古丁抗議下, 向身體的疲累,投降。 恍惚中總會回到那段平靜的日子; 曾經的單純,天真的承諾; 堅信這樣無視於屋外的寒風,相偎睡去的平靜角落; 是兩人,有默契的信念。 而那令人厭惡的鬧鐘; 似神話中催促為愛下地獄的豎琴家,回頭的呼喚聲; 一旦意識到它的存在,不經意回頭; 便會被吸入那痛苦的, 有意識的白晝。 然後,我又做了一個最可怕的夢。 起床的頭痛是理所當然的; 就著Daviddoff做的阿司匹靈是必須的; 呆坐著,昨日徹夜的音樂不停; 迴盪著夢裡的記憶,恐慌今天要如何過的情緒,紛亂的旋律; 猛一把菸揉熄,披衣而去; 成為穿梭於車陣間的,飄流的飛絮。 支撐著自己的,不敢再有的夢想: 會有一天,有人懂你; 聽你訴說旅途的困境, 給你一個擁抱,用眼神告訴你, 可以就此沉沉睡去, 之前的,當它是夢就可以; 這個夢的旋律,化作歌; 化作右手油門的怒吼聲; 就著浪人的喉,齊聲唱和……。 「不錯啊!」Salmon說。 「這都是真的!我不寫假的東西--」 「我知道啦!」 「昨天,就星期六嘛;我跑到醉月湖,很白痴喔!還寫一封信給將來的,還不知 道是誰的女朋友;Bear也有去椰林大道喔,同一時間。我那天就有預感她會去, 只是我覺得,不要太常見到她。」 「你白癡喔,有預感還不去!」 「不是。我覺得最近,老發生一些很奇妙的事,」我把前幾天的事說了說,道, 「我既然有好運氣,就不要太貪心一次用完;想慢慢用,能兩三天看到她的笑臉, 我就滿足了!!」 「好啦,好啦--」Salmon擺個"少炫耀"的表情。 後來我們回家。路上我說:最近小貓call佳惠,問她有沒有繼續和我聯絡。 佳惠? 喔,她是小貓八年的,最好的朋友。 「那你,怎麼會認識的呢?」 微微的笑,我沒看他,繼續騎我的車。 嚴格來說是--因為小貓吧! 分手那個下午,小貓冷漠的說:「那你覺得,我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我回答:「妳啊--應該會有很多人追吧;妳應該--會跟他們在一起吧!」 小貓發火了。後來轉身就走。 我知道,我對了。這種對啊,這種對啊-- 寧願不要知道的好。 佳惠陪她一起來的,我說:如果她怎麼了, 妳沒辦法處理,所有人都沒辦法處理; 記得,找我。 那時是為了,真的要她能幸福; 還是真的因為,恐懼再也不能參與她生命的慌,才讓我包上"關心"的糖衣接近 佳惠呢? 空洞的眼神,我聳聳肩。 好久囉。原來,我還是會忘記一些東西的。 不就是,劉墉說過的話嗎? 詩,起源於沉靜中回味得到的趣味…… 漾成回憶了吧,也不錯啊! 不再有東西加在自己的負擔時; 除了那股,呼吸的輕鬆外; 還會有點失落; 因為,背著它走過的日子, 也一樣煙消雲散…… 會的。我猜一定會的。 「歡迎光臨,墮落天堂--」我擺了個"請進"的姿勢。 兩坪多的一個房間,除了黃色,就是孔雀藍。 「我做的喔!」我說。 「傢俱?」 「書桌!」還把電腦桌改裝油漆。 和他介紹這片窗,每次聊電話坐在的,窗。 「一關燈,我只留一盞黃色的臺燈;從這邊,可以看到國慶煙火喔!」 「喔!好高……」他探頭。 「對啊!習慣了就不怕了……」我故意把半個身子伸出去,囂張的晃啊晃。 他怔住了。用一付「你這個不孝子」的表情看我。 我就喜歡這樣子嚇他,半炫耀半得意的欣賞他被嚇呆的表情,然後洋洋自 得。 之後和他聊到Bear;後來又聊到小妹妹;我說,她啊!聽佳惠說起來 現在的她整天跑Alive,然後好像非常不如意的樣子。從前她從不去跳舞的,嫌 吵;現在啊,唉!我知道那裡可以滿足她被人家釣的慾望。 不過她問佳惠還和我聯絡嗎? 佳惠說:「對啊!」 妳一定被罵一頓,說妳還是不是和她在同一邊的。 「她一聽馬上就生氣了,還說我是不是不想要她這個朋友了;她的所有朋友, 都是和她同一邊的。」 我只能笑啊,然後,我想, 她是因為想問我的消息所以才call佳惠的。 「最近,她可能會找我吧!」我說。 「你會怎樣?」Salmon問。 「我啊,」吸口煙我說,「如果好女孩出現,這次,我會從朋友的位置幫她。」 靜默了一陣,我說:「其實她啊--」 「你還是很喜歡她吧!」Salmon突然打斷我的話。 「嗯?」我叼著煙,皺眉看看他,輕浮的笑著,搖搖頭;自顧自的看著窗 外的夜景。    「要不然你不會一直說她的事!」Salmon強烈反應。 「唉,你不懂啦!」我笑著,假裝老練的語氣。    當然啦!要不我怎會掙扎?    「少來了,一定還很喜歡。」Salmon堅持己見。 「Oh no no no,是Bear--。」要不是我,自己知道是小妹妹造成的痛, 使我想找Bear療傷;我怎麼會因為她的躲,而有這麼大的反彈。 「不,我現在要過平靜的生活!」我很pure的對他笑著。 「不是的,不是……」他也呆了,望著窗外的星星,凝望著。 你不是因為了解我,你是因為,自己是那種忘不掉的人,才會這麼說的。 看 著發呆的他,我凝著臉上的笑,暗暗把這些話吞著。 後來我載他去上學;回到家,快六點半了。 清晨,新店市裡總有一群鳥鳴聲;車流也因為還很稀少,很好聽。 打開FM99.7,"綠色大道"流瀉出小約翰史特勞斯的圓舞曲。 最後一根菸,我坐在窗邊。 這片山是,烏來吧。 黃色的路燈,還沒關上;蜿延著,配上夜景,如此的金璧輝煌。 夜景,還有吊燈;來往頻仍的學生。 那個,看到新總圖的那個,夜晚。 Bear曾說過,她覺得新總圖,很美。 星期二那個還她錢的夜晚,我咚咚咚的走在她後面;走了好久,終於忍不 住問她: 「我們現在,要往那裡走?」 新總圖啊! 她的眼神,定在前方;帶著一種微笑,一副就是堅信,現在要去的地方, 是一個已經確定地點的藏寶處,許多寶物就落在那裡的表情。我沒想過一個應該 是很單純的女孩,也能有這樣的神采。 走到椰林大道的盡頭,她忽然停下,微微發怔: 「嗯--,圖書館打烊了,看不到燈……」她有點失望;隨即笑道:「平 常的時候,新總圖很漂亮喔!」 不是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可愛的語氣,不是像,孩子一樣忘我的天真語氣。 很女性化,很簡短,像是種回答;同時說給身旁的人聽和自己聽的,回答。 應該不只很溫柔吧!內心一定有很堅決的東西,有韌性的東西,可以,照 顧人的東西。 再吸口菸,想起了Salmon的話,我的話。 沒告訴他,這片窗邊,我和小貓聊過幾次她的家、她的童年、棄她而去的, 大她五歲的家教;她的不如意的、被排擠的高中生活;她的深處的害怕被遺棄的, 不信任感。 也有數不清的夜,我趴在窗邊,等著那個想也知道跑去做什麼事情的貓, 回家。 總是,這片窗。 不說出來,是因為還沒決定自己的思緒; 我趴在窗邊,凝望著著遠方山上那片燈海。 這樣的動作,有一整個晚上了吧。 錯, 這樣,已經一個多月了吧。 捨不得那片窗,卻又靠在上面,對著燈海,許下希望。 想起這些,讓我有點弄混了。 無意間,我跟著電腦放的樂曲唱起歌來。 很高啊,發現自己唱的吃力。 彷彿聽到,另一個輕柔柔的聲音和著; 一個自顧自唱的很開心的,淡淡的聲音; 從新總圖走回來時,嘴巴一邊唱,耳朵一邊聽到的聲音; 一晚上,昨晚和Salmon聊天時,放了一整晚的歌; Aerosmith的I don't wanna miss one thing . Bear的,最喜歡的歌。 我笑了。我懂了。 這樣的淡遠,才是我所冀求的啊。 決定了。就是妳了。 妳所象徵的,那種生活喔! 小貓怎麼辦? 把你自己活得平靜點,我會想辦法的,祂說。 好,那,我確定囉。 晚--安…… 一覺醒來,是一下午的悠閒時間。 和小刀在淡大地下室看,期貨的書。 到了六點二十分,我遲疑著是否要去練跆拳。 明天有二科要考呢,還是念書好了。 買了晚餐,我到圖書館找資料。身上的錢根本不夠買一張影印卡;只好下 樓,繼續念書。本來要考試的朋友小刀突然回來了,我問他: 「怎麼那麼快?」 「寫完啦!留在那幹嘛?」 好,夠酷。 他說著點根煙,和大家聊了起來。我一邊聽著,無意間,咬著戒指起來。 突然發現,它卡在指節上,似乎,拿得起來。 倒錯的回憶,浮現… 當我拿到小貓給我的這個戒指時,因為它很軟,無意間將它扭曲,壓在肉上, 有點痛。本來想,有機會再找人把它弄正;沒想到,和她冷戰那一陣子,戒指在 一次洗溫泉時,起了化學變化, 變硬變脆的,拿不下來的戒指。 我曾告訴別人,也許它必須剪斷,纔拿得下來。 可我不想,還不想。 只能整天感覺被壓著,拿不下來。 跟著我倆命運走的,戒指啊……。 現在它卡在那裡,我…遲疑著,卻忍不住,去推它。 上面動一點,下面動一點;好像不太… 出來了。 我怔住了,呆呆的看著它。 二十秒,光景。 一直 以為…… 原來 其實…… 以前是我的潛意識一直,否認它拔得下來吧。 長長的舒了口氣,抬頭看看時間,剛好,離我的那個小小的心願,剛過了十二個 小時。 才半天,祂,我說上面的那個看著我們的傢伙,就把這些束縛,有形的,無形的, 解開了。 手指冰涼涼的,即使在寫下這段文字的同時,我還稍有點,不太習慣,可空氣一 點一點的清新起來,燈光也似在閃耀, 心裡頭,好像放了一首交響樂,喜悅的,輕盈著。 不用再做那個,折翼的,天使了。 我要去, 告訴Bear。 「我要去找她了。」 「誰?」 「就上次要找你們一起唱對面的女孩給她聽的那個。」 「現在?」 我已經奪門而出了。 和風啊,讓我的臉好舒服,然後我蹦蹦跳跳進椰林大道。 遠遠的看到了新總圖晚上的,燈光。 原來Bear喜歡這個。 和上次的情形完全不一樣,我衣杉不整,穿涼鞋,一頭亂髮。 不過臉上的笑不停,嘻嘻哈哈的,走路也特別招搖。 我一點都不在意,只想趕快找到Bear。 到了地下室,走著、走著,別人怎麼看我,我一點都不在乎。 突然看到小文的男朋友。 「嗨。」 「你來找人啊。」 「嗯…小文在哪?」 「一樓。」 「哦,我等下去找她。」 這個,人家知道我去找Bear不如道會不會有點奇怪? 不管了,我還是逃之夭夭為妙。 走啊走,一面想到:Bear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啊? 一面告訴自已,反正我就只是想和她分享啊,我是真的很高興啊!想著又快樂了 起來。  走啊走,地下室沒人,我走到一樓找小文。 「哎喲!啊你今天怎麼穿那麼樸素!」 我來找Bear啊,我告訴她。 「戒指拿下來了!」我講一堆。 「是喔,那…拿下來有什麼關係?」 「啊你是不了解的………」我人己經跑掉了。 上了二樓,邊走邊想,這樣會不會嚇到人啊? 不曉得。 如果Bear社團的人都在呢? 天不從人願,三樓也沒有, 我的地毯式搜尋會不會遺漏啊, 四樓,沒有人啊……… 嗯-- 靠在欄干,望著一樓大廳。 想廣播-- 「喂喂喂我找Bear……」 唉,走吧,不要做夢了。 一邊下樓梯,還是很招搖不過有一些喪氣, 真的很想看到她,這是一個多值得紀念的日子啊! 走了那麼久終於,我可以過輕鬆的穩定的生活了。難道你,我說上面的那一個,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在一個如此重要的日子,和一個我終於可以很pure喜歡的女生說說話嗎?我的苦日子過得還不夠嗎?我真的有好多快樂想和她分享啊,你-- 「算了」。另一種早已習慣的哀傷要我別再想;有點累,又想躲避到習慣的黑暗。金壁輝煌的lobby外,熟悉的夜向我招手。 試著安慰自己:也許她正好去洗手間了;也許她在睡覺,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臉;還有啊!甚至她突然換了個髮型也說不定啊…… 我一定瘋了,唉…… 迎面走來一個女生……    換、髮、型、的、Bear - - ! 我眼睛瞪得老大,倒抽一口氣, 不敢相信的眼神,說不出任何話,只能呆呆的往前走,頭腦是空白的。 站定,想和她打招呼不過, 這時候誰能反應過來!!! 好啊我也有這樣一天! 我想笑,又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這簡直是…… 「算了!」我擺擺手一邊搖頭。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她似笑非笑的聲音自後方響起;而我像當機的電腦,縱然聽見她的話,仍遲遲陷在迴圈,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都在這種情況才見到,然後剛想到,她就出現…, 我心情轉變的再快,也沒法子在天堂般的喜悅,到地獄似的失落後,對這終場前的三分球,做出任何回應的動作啊!! 好、好、好,老天爺, 您還真會跟我開玩笑! 算你狠, 我對祂豎起大姆指。   反正你就是不讓我能正常的和Bear說話對不對! 突然我發現了。   原來,祂要我兌現前幾天說的話趕快寫小說給Bear啊。 我開始向大門口衝去。再不寫啊! 不知還會發生什麼事咧!! -- 來,乾一杯吧! 敬什麼? 敬....... 天長地久吧!!             ~張曼娟.火宅之貓~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163.29.3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