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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磚四國夢的真實性
葉銀華
去年即有耳聞高盛公司出了一份有關巴西、俄羅斯、印度與中國大陸經濟成長的預測報告
（BRICs，台灣翻譯成金磚四國），這四國在2050年的國民所得將與美、日並列為全球六
大經濟體（順序為中、美、印、日、巴、俄，本文稱為金磚四國夢），當下只覺得又是一
份聳動的實務分析，並不十分為意。然而台灣最近在平面與電子媒體報導下，「金磚四國
夢」好像愈來愈流行、愈來愈吸引讀者投資這些國家股市。
有鑑於自從1980年代以來，一些大膽的長期經濟預測報告都已經陣亡的先例下，本文強調
新興經濟體要延續過去高的經濟成長，必須具備三個條件：政治清廉、金融穩定與公司治
理透明，筆者將它們稱為3G體制（Political Governance、Financial Governance and
Corporate Governance）。讀者在接觸到金磚四國的資訊時，捫心自問的是巴西、俄羅斯
、印度與中國大陸是否有可能未來具備上述三個條件？
1980年代有一些歐美研究報告直指日本的經濟實力在90年代會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經
濟強國。然而此議題尚在媒體熱烈討論下，1990年初日本泡沫經濟瓦解，導致日本經濟衰
退超過10年，讓「日本第一」的美譽落入太平洋深淵。1990年初，又有一些歐美經濟分析
者號稱21世紀是東亞的時代，這些國家的經濟實力將變成是世界火紅的區域。當媒體仍在
廣泛報導與吹捧時，1997年7月東亞爆發摧毀式的金融風暴，震垮東南亞與韓國的經濟發
展，也讓上述樂觀的預測再度落入太平洋深淵。
為何這些長期的經濟預測會經常「凸槌」？最根本的問題是犯了「直線思考」的思維。這
些研究報告一定會利用基本的經濟成長模型，在以美國為參數設定的參考下，將所預測國
家的過去勞動成長、資本存量、技術成長與重要金融變數的數據放入模型，預測未來十年
以上（甚至大膽者預測未來50年）的國內生產毛額與經濟成長率。簡單地說這些國家過去
經濟成長快速，未來也會不慢，只是將未來成長速度依據美國的標準重新修正。
除了「直線思考」的問題外，這些研究報告低估政治與金融制度不當所造成對經濟成長摧
毀的效果。為何日本會有長期經濟不景氣？最根本的問題是日本政治人物與金融集團結合
程度太深（日本的集團特性是以金融業為中心，結合眾多製造業、服務業而成的龐然大物
），導致大刀闊斧的改革計畫，在顧及對既得利益者的影響，改採修正與妥協式方案，使
得藥效太輕不足救重病，甚至採用跑龍套的方案，根本無濟於事。
為何東亞會有金融風暴？這些受災國為了加速經濟發展的腳步，大量舉借外債。然而問題
根源在於這些外債如何分配？這些國家政治人物與金融機構將這些借款部分分配給特權階
級，而這些資金又淪為炒作房地產與股票，甚至落入私人帳戶。再者，許多上市公司從股
市、金融機構籌集資金之後，卻未積極投入本業，反而變成金融炒作與利益輸送。雖然這
些國家短期有經濟繁榮景象，但是在缺乏實質成長持續支撐下，終究陷入金融風暴的深淵
。東南亞有部分政治人物將金融風暴的成因怪罪於外資的撤走，然而問題的根本是為何這
些國家無法留住外資？亦即問題是政治特權伸入金融體系與企業界，這些現象讓原先隱藏
的金融風暴因子加速爆發。由於金融風暴「很難預測、但是一發就不可收拾」的特性，經
常使得一些過於樂觀的經濟預測報告，現出直線思考的原形。
雖然高盛的研究報告仍指出「金磚四國夢」的論點要能成真，必須有持續經濟發展制度的
配合，包括：政治上以經濟發展為優先、控制通貨膨脹、控制預算赤字、在貿易和投資採
取較開放態度、增加公共建設的質量以及持續改革教育。但是此報告仍然舉證其預測是有
合理性，而且在報告的摘要並未強調上述的保留與風險，僅是以「If things go right,
…」帶過。此份報告的研究期間約為半年，在如此有限時間，做成如此驚聳的結論卻未在
摘要有保留的說法，真令人驚嘆高盛研究人員藝高人膽大的自信。
過去金磚四國的經濟發展是依賴豐沛天然資源與優勢人力供給，然而這些成長的動力畢竟
是無法持續增量，亦即此種依靠祖產式的發達總是有限。事實上，這些國家的股市已經反
應了過去經濟成長，未來投資者在購買這些國家的股票型基金，必須深思本文所提出3G機
制是否健全，否則被過份渲染的報導所迷惑，深信十年後金磚四國股市會翻四倍，50年股
票市場會成長66倍，有可能會深陷痛苦的輪迴。
（作者是輔仁大學金融所與貿金系教授）
【2005-03-17/經濟日報/A6版/綜合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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