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CollegeForum 看板]
作者: Spivak (辯證追求生命的真意) 看板: CollegeForum
標題: 人權冷颼的街頭 是最廣闊的牢籠
時間: Tue Dec 12 21:37:40 2000
2000.12.12 中國時報
【人權冷颼的街頭 是最廣闊的牢籠 】 ⊙顏厥安
曾經在「老闆關工廠，政府關工人」抗議聲中入獄的曾茂興，日前又在感謝
總統的道謝聲中「光榮」出獄了。當然，對於要以血肉之軀來爭取社會承認
的勞工來說，能走出黑獄已屬難能，又怎麼會計較在乎蘇炳坤是以「其罪刑
之宣告為無效」予以特赦，而他則僅「免除其刑之執行」。至於總統府特別
聲明「本案並非政府認同其行為，主要是彰顯政府照顧及關懷弱勢勞工的用
心」，這種臨要放人了還要劃清界限、臉上貼金的作法，對於這些「有礙台
灣競爭力」的勞工來說，更是見怪不怪。
台灣這個總是少掉左邊一半的國家，有時還真是「光明正大」地實現左派
的真理。也許是因為學校教材裡把左邊全部都閹割了，而當官的人多半讀書
也只讀教科書，因此我們的官員似乎都忘了馬克斯曾經在共產黨宣言裡寫道
：國家不過是資產階級共同事務的管理委員會。因此當他們在履行這個真理
的時候，竟然忘了要稍微遮掩一下。於是在新總統於國政顧問團中公然邀請
大批清流資本家為其造勢後，我們的行政院長竟也大方地率領整批內閣大員
晉見某大資本家，向其感謝、請益。更讓人拍案的是，大資本家們竟可以提
議以後定期邀請行政院長「吃早餐」！清流黑手之難以匹配，早餐與夜班的
不同待遇，在世界人權日的特赦可說達到了反諷的極致。
馬克斯認為法律是資產階級壓迫無產階級的工具，很不幸的是，至少在眼
前看來，社會弱勢者還是得在法律體制下求生賣命。不過對於此一困境，現
代法治國下的法效力理論倒不是全無因應。簡單地說，現代法治國體制下的
法效力可以區分為四個不同的層次：首先，透過體制運作所產生的實證法擁
有優先的拘束力，這可以說是現代社會法律功能分化後的必然結果。但是其
次，實證法必須輔佐以直接間接安置在憲政體制內的實質價值原則，其中最
重要的，就是透過基本人權所表彰的價值。但是由於任何的權利若沒有相應
的權利救濟體制，終將落空虛幻為口號宣示，因此第三層效力就是透過對於
基本權的制度性保障、實現與救濟來加以彰顯。其中最有名的，當然是憲法
法院之類的憲政司法制度。而最後一層，則是當窮盡一切救濟途徑之後，所
保留給仍然拒絕服從者的最後自主領域：市民不服從。亦即法律規範的效力
，在其深層基礎上仍然必須與個人的良知建立起某種帶有緊張關係的契合。
如果我們以此一法效力四層次理論檢驗各個現代國家的具體經驗，我們可
以發現，最不缺乏第一個層次的體制創生實證法，任何國家都不斷地創設大
量的實證法規範。令人有點驚訝的是，第二層次的實質價值原則與人權保障
，幾乎在所有國家的法規範裡也都不虞匱乏（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
因此真正的關鍵可能出在第三層次，也就是國家是否除了口惠宣示人權保障
外，還能夠真正透過各種制度的實施，來保障人權的真正實現，尤其是當人
權受到侵害時，是否有足夠的管道來加以救濟。
我們也許可以說，第三層次的制度實現機能越強，那麼人民訴諸第四層次
的必要性與正當性也就越弱。而由這次的特赦或歷來的人權指標來看，台灣
似乎就偏偏是第三層次相當薄弱，因此大幅鼓舞刺激了第四層次的動作需求
。這其實正是專制體制的後遺症。因為在專制體制之下，既然第三層次毫無
保障可言，那麼對於第四層次那種文謅謅、不使用暴力的「文明不服從」，
當然更是肆無忌憚地大肆鎮壓了。過去的威權台灣並非全然專制，因此在對
第三層次略有保障之餘，對於第四層次基本上是以柔性鎮壓、不予理會相待
。新政府則開始多一點「照顧與關懷」。
然而當「關懷」是以免其刑之執行的方式「回到體制」時，我們不禁要問
：下次曾茂興或其他工運抗爭者在工廠被關後再去臥軌時，政府「依法」是
否還是要關工人呢？這在司法性法律的觀點下是無解的，因為勞動權／社會
權終究是要以完整而非殘補的社會安全體制來填補第三層次的法效力基礎。
否則當阿扁總統自豪於任內完成進入ＷＴＯ之際，他可能發現有簽不完的特
赦令擺在案頭。而就算工人不再被關，愛吃早餐的政客們不要忘了，冷颼街
頭總是最廣闊的牢籠，而非感人的耶誕場景。
（作者為台灣大學法律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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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這個總是少掉左邊一半的國家，有時還真是「光明正大」地
實現左派的真理。也許是因為學校教材裡把左邊全部都閹割了，
而當官的人多半讀書也只讀教科書，因此我們的官員似乎都忘了馬
克斯曾經在共產黨宣言裡寫道：國家不過是資產階級共同事務的管理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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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吳興路四千,
幾時回去霄溪邊？
名與利,付之夭,
笑把漁竿上釣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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