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濁水溪的另一種美
作者：王盈心 ([email protected]) （台大大新社）
來源：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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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傑出的賽車手都有一個維修單位以助於比賽順利，相對的，每
一位勇猛的砂石車司機都會有他的後援單位以利於工作順利。同樣扮
演著救援隊，只是換個地點，一樣目的。
在濁水溪上，塵土揮飛的坑道上，與砂石車站在同一鎮線上的補胎人
員─阿吉。
右手臂上的盤龍刺青和爽朗的笑容是我的第一印象，他熱情的邀我們
做上他引以為傲的工作車跟著跑一趟。「我從國中就對黑手很有興趣
了，那時跟著師傅做學徒，哈，結果差點不能畢業。」操著台語，輕
鬆地聊著，他的年紀跟我們都差不多……。即使他後來考上省立高職，
但是他還是因為興趣和生活不得不放棄學業而先踏入社會。先是在北
部工作，或許是大環境使然吧，老闆跑了，工資也理所當然沒了；轉
往南部，結果在市場競爭之下沒工作可做。一場大地震和風災使得政
府開放濁水溪隻疏濬工程，新市場開放，不僅僅是阿吉，台灣從事砂
石行業集相關周邊產業，都在此找到他們的「新桃花源」。
也許這和他隨和的個性有關吧，他與砂石車司機的互動比起同行來的
佳。才上車沒多久，無線電─也就是「小蜜蜂」─傳來求助訊息：一
輛十倫大卡車在前往運砂石的路上爆胎了。「因為他們常常需要數噸
的砂石，負荷量很大，再加上便道本來就很不好走，輪胎就很容易壞
掉啦！」即使坐在這小貨車，搖晃的程度仍大，可想而知砂石車更加
艱辛，且還因負載量龐大，更加地危險！
到達砂石車司機所指的地點，一個燙著小捲頭的砂石車司機從車上跳
了下來，他指著後輪，阿吉跟上去檢查。「喔，是內胎破啦，換個新
的！」阿吉笑著說，門外漢的我緊張的實在很好笑。用千斤頂抬起後
輪，卸下螺絲，阿吉用兩手滾動著輪胎。「以前我可以用一隻手舉起
這大輪含鋼圈喔」。卸下鋼圈後，換上一個新的內胎，車上轟隆隆響
的空氣壓縮機，阿吉很驕傲地稱它「鐵牛」，運作聲很低沉，像是一
已隻追隨主人多年經驗豐富的老牛，跟著阿吉北上南下，一起走過無
數條崎嶇難行的便道。「它還是有情緒的喔！哈，你看看。」嗯，該
是為他柴油的時候了。
從事勞動力較高的工作難免會忘了生活品質，生活上的疏忽往往給人
較負面的感覺，阿吉意識到這點。回程的路上他開心的說著明天就要
放假去大陸玩，它比一班只埋黈苦幹的工作者來的重視休閒娛樂，這
可能和他身為單身漢較沒生活壓力有關，我回想中午在小吃攤看到一
群以保力達、米酒、檳榔提神，連吃飯都沒時間而隨意解決的砂石車
司機，他們家中有老小，壓力之大也就無法和阿吉一樣能恣意地規劃
工作與休閒。
在看似草莽的砂石行業裡，我或許因為過多的媒體所塑造的形象和社
會上一面倒的輿論而窄化了我對現象理解的範圍。這行業自有一套不
成文但很有默契的秩序和規則：砂石車運載，砂石場則是個對內集散
地、對外則是負責運銷市場，支援砂石車的，大部分是定點、公大型
維修保養的修車廠，剩下像救火隊隨傳隨到，像阿吉，應付大到裝卸
輪胎、小到則是跟砂石車司機聊天解悶談心事。
在看似危險無情的運作體制，或許是在這和諧的秩序下，才得以相互
妥協，各取所需……。
2002，舊曆歲末，我在濁水溪上看不到慶祝的熱鬧。
後記：
事後我們拿著 DV 拍攝阿吉的工作情形，或許是不習慣而害羞吧，他
收起了戲謔的情緒，不再像剛剛拿起輪胎滾來晃去逗弄我們，眼神始
終專注著輪胎，他嚴肅的樣子很有趣，我則因為周圍過分的寧靜而感
到好笑。
以為能抓住之前的感覺，不過也許是用冰冷的鏡頭吧，連人也跟著冰
冷了起來。
備註：大新社，北大青年社 2002 寒假，春假盜南投作砂石車司機的
勞動生活訪調，所寫的報導文學．試圖從社會大眾普遍污名化的背後，
找出砂石產業及周邊勞動剝削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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