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操、好檔、拼生命！」
砂石車司機的勞動生活與文化訪調
■滾滾黃沙濁水溪
全台灣各地的產業道路上，常見到砂石車呼嘯而過，人們或許會用不削的眼神看著他們
吧！尤其是當國各地砂石車司機肇事事件日增，每一件怵目驚心的車禍案件，透過媒體
放送，刺激著社會大眾的感官，更增加砂石車司機的惡名。或許是對砂石車司機被污名
化印象的惡名吧！我們嘗試著去理解、分析，來去發現在砂石車高度肇事率背後的原因
，以及司機個人勞動生活背後的故事與血汗。
2002年2月初，歲末將近，台北大學青年社、政大種子社、台大大學新聞社等三個社團的
學生，來到南投縣，試圖理解社會高度污名化的砂石車司機生活的真實情況。
九二一地震之後，納莉、桃芝颱風的肆虐，加上人謀的不贓，大地無情的承受，而濁水
溪也在風災之後，成為全台灣最大砂石提供的來源。
接近河床底的堤防邊，一排又一排的拖拉庫，載著砂石，等在路邊，等著將濁水溪底的
砂石，運往全台灣。過去在書本上所認知到的大河，完全不復想像中所見，取而代之的
，是大型砂石採集、勞動工人流動的大型工廠。
整個濁水溪砂石的開挖，是由數家「聯管公司」承包，「聯管公司」是由大大小小數十
家的砂石業者組成，而一般通稱的砂石車，則是負責運輸的聯結車，亦是由數十家運輸
行所承包運砂石的業務，濁水溪整個生產線是一整個砂石生產體系，而一般社會上所認
知的砂石車，則是這些砂石運到全台灣各地的運輸行，濁水溪的砂石，過去在建築界被
認為是品質相當高級的建築原料，運到了平地，才是這些建商、營造業所買的砂石。過
去政府認為營造業做為台灣的火車頭工業，那麼這個濁水溪，就是台灣產業火車頭的煤
炭採礦廠。
印像中的濁水溪，應該是滔滔江水、綿延不絕的大河奔流，可是當我們堤防轉過，駛入
河床底，觸目所及，所見全是沙礫細石，煙塵漫天，恍如戈壁大漠，濁水溪的水幾剩潺
潺小溪，以及偶見一些小水漥。大漠之中開出一條公路，還見到車水馬龍的砂石車群行
走車床，來來往往的車陣，猶如美國西部拓荒時期大遷移的馬蓬車，整個濁水溪底，已
經變成了採集土木原料的大礦坑，而砂石車司機，就是礦區的礦工，只是過去礦工採集
煤礦、金礦，現代的這些砂石車司機採集的是砂石，當代的建商，更能將這些砂石充分
練金，變成一本萬利的房地產。
■檳榔＋米酒 ＝ 二行程
我們找到砂石車司機聚集的其中一個據點，位在河床公路邊的一個小吃攤，小吃攤邊緊
鄰一個檳榔攤，檳榔攤賣除了賣檳榔外，還兼賣保力達B、米酒、香煙與飲料。
「自從納莉颱風、桃芝颱風過境之後，大量土石流沖垮市鎮，甚至活埋其他村莊。因此
縣市府、中央便決定挖掘崩塌的土石，進行疏濬工程，以防下次水災再次爆發。中央也
順便賣砂石。」在河流底開設小吃攤的老闆-劉欽洲表示，「要疏濬工程，那也是沒辦
法的事，不然下次颱風又來要怎麼辦?」
由中央統籌，地方發包的工程，於去年十二月份開始，挖掘崩塌土石與採集砂石，而我
們去的那數天，南投縣地方新聞上也刊出，林宗男縣長大力提倡南投縣要賣砂石、賣水
，不必等到南投縣府要賣砂石，中央已早有規劃，整條濁水溪河床沿線成為一個大型的
砂石礦區，用疏濬的方式，順便賣砂石。過去，濁水溪由中央經濟部「第四河川局」負
責管理，現在，地方也開始介入，報紙上的消息，或許正是中央與地方角力的過程。
其實，過去在濁水溪河床，砂石的開採早已是台面下進行，或許，這次的風災，是個就
地合法化、擴大開採的模式吧！
劉老闆豪邁的請我們吃魯豬皮，還自豪的表示這道菜是砂石車司機非常愛點的一道菜，
我們在品嚐豬皮的同時，也入境隨俗的買了保力達B來助興，砂石車司機在高度消耗體
力的運輸工作中，為了維持體力，或者說為了維持精神的集中，香菸、檳榔已經是如同
呼吸一般，而廉價的提神劑，如蠻牛、保力達B、維士比、咖啡等，更是生活必需品，
劉老闆也阿莎力的開一瓶米酒請我們，劉老闆說到砂石車司機戲稱保力達B加米酒是「
二行程」，說老實話，保力達B對我們這些活在保溫箱中的讀書人而言，味道辣口而不
習慣，加了米酒之後的「二行程」，反而順口一些。
■地上的香灰
劉老闆也談到說在濁水溪開挖砂石也是不得已的，在納莉、桃芝風災後，大量土石流的
衝擊，附近村莊皆受浩劫，鄰近還有兩個村莊整個村慘遭土石流活埋，到現在屍體都還
找不到，偶爾怪手在河床挖砂石時，還會挖到白骨，因此中央和南投縣府便決定疏浚河
川，自2001年十二月開始，將崩落的砂石、土石挖走、運走，不但可以解決未來可能的
水患，還可以順便賣砂石來賺錢。台灣長期經濟畸形發展下，城鄉差距的結果，山坡地
上的濫墾濫伐，都市對鄉村地區的剝削，人禍已經是罄竹難書，加上九二一、納莉、桃
芝等天災的折磨，嗚耶的濁水溪，在颱風之下，化成復仇的巨龍，用土石流報復了大地
的子民，過渡開發下的山區，已經被都市遺棄的鄉民，再度的為了都市的發展，而承受
大地的怒吼。數村活埋的白骨，不知是人禍的作弄？亦或是天災的運定？
之後，一時內急，去攤位旁邊解手時，老闆看到忽然趕快將我拉開，仔細一瞧，原來那
附近的地上插著一支香、小杯子裝著米酒，地上還有稍過冥紙的黑跡， 劉老闆說到這
是用來供奉風災時喪身於濁水溪的白骨。
好險，差點就得罪了這裡的好兄弟，雙手和十，祭弔在這裡喪生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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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吳興路四千,
幾時回去霄溪邊？
名與利,付之夭,
笑把漁竿上釣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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