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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言解頤》的作者李光庭,是清代道光(1821-1850)、咸豐(1851-1862)年間時人, 世居北京附近的寶坻縣,並在北京住了很久的一段時間。他在書中對當時的占卜文化,作 了如下的記錄: 《禮》曰:「龜為卜,筴為筮,所以使民決嫌疑、定猶豫也。」故曰:「假爾泰龜 、泰筮有常」,尊之也。 《禮記‧曲禮》中說:「用龜甲進行的占卜叫做『卜』,用竹策進行的占卜叫做『筮』。 這些都是幫助人們決定疑難問題的方法。」所以人們才會在占卜的時候祝導:「希望藉由 偉大的龜卜與蓍筮的力量,來探知世事吉凶的常道。」這是為了表示對這些方法的尊崇。 「疑而筮之,則弗非;日而行事,則必踐。」,信之也。 「既然是因為有所懷疑而占卜,則在有了結果之後,就不再懷疑;既然是在經過擇日的手 續以後才做事,則一定會在擇定的日子做這件事。」這是為了表示對這些方法的信仰。 曰:「卜筮不過三,卜筮不相襲。」,戒瀆亂也。 《禮記‧曲禮》裡又說:「對同一件事絕不做超過三次的占卜,而且絕不既卜又筮。」這 是為了防止不同的結果擾亂占卜者的決策。 大抵誠則靈,不誠則不靈也。《傳》曰:「卜之不吉,筮之吉。」,則曰:「筮短龜長」 。又曰:「卜以決疑,不疑何卜」,至於投龜詬天而呼,大抵問之正者則應,問之不正者 則弗應也。 大體上來說,如果占卜者的心意很虔誠,占卜的結果就會很靈驗;反之,如果占卜者的心 意不虔誠,那麼占卜的結果也就不靈了。《左傳》中說:「當用龜卜的方式占卜出不吉利 的結果,用蓍占的方式可能會占卜出吉利的結果。」,《左傳》的解釋是:「蓍占的方法 只能決定短期之內的吉凶,龜卜的方式則能決定長期的吉凶。」《左傳》裡又說:「進行 卜算的目的,是要解決心中的疑難,如果心裡已經沒有懷疑了,又何必進行占卜呢?!」 依照這樣的原則,根本就不應出現像周靈王那樣,因為占卜的結果和自己的心意不合,就 丟掉龜甲、大聲詈罵上天,並宣稱將不仰賴神靈庇佑完成自己心願的狀況。而上蒼之所以 會拒絕應和占卜者的要求,最主要的判斷標準,是占卜者的問題正不正當。 (以上是作者在經典中所整理出的占卜原則。包括:一、慎重的進行占卜;二、尊 重占卜的結果;三、不針對同一件事情一再進行占卜。) 春秋時龜筮並用,秦焚書,以《易》為卜筮之書,得獨存。《漢書》有〈龜筴傳〉,唐張 公謹有抵龜而歎之語,以後龜不復見。 春秋時代仍兼用龜卜與蓍筮。秦始皇焚書的時候,因為《易經》是卜筮之書,而成為唯一 逃過一劫的經書。《漢書》裡有〈龜策列傳〉,唐代的張公謹曾說過「抵龜而歎」這樣的 話,但在此之後,就不再能看到進行龜卜的記錄了。 筮之用尚存,通謂之卜,而數術多端。若子平、六壬、飛星、拆字之類,不可枚舉。 蓍筮則一直保留到現在,一般通稱為卜,但方法則多種多樣,如子平、六壬、飛星、拆字 等等,不勝枚舉。 居肆者曰命館,設几者曰命攤子。古之樂師,能審音聲以知吉凶。今之瞽者,亦假歌唱而 兼掐算。有唱求財望喜之歌者,有以木槌擊小鈸者,名為報君知,鄉人不知,但曰:「打 鐺鐺掽點兒。又曰:「瞽者口,無梁斗,謂其不足信也。」然亦間有十中二三者。 有店面的叫做「命館」,只擺張桌子的叫「命攤子」。古時候的樂師,可以透過辨別聲音 來測知吉凶。現在的盲人也可以藉歌唱與算命為生。有唱求財望喜歌的人,有用木槌敲著 名叫「報君知」的小鈸的,鄉下人不懂,就稱他們叫「打鐺鐺掽點兒」的。又說:「這些 盲人說的話,就像沒有把手的斗一樣,根本就不能相信。」不過還是有些人可以有兩三成 的準確率。 若吾邑王晴川明經之打盤,先東亭兄曾親試之,其靈驗可與山右之蠢子數相衡。 像我們寶砥的貢生王晴川的打盤術(鐵板神算?),我已經過世的哥哥李東亭曾經親自體驗 過,他的靈驗程度和山西的蠢子數差不多。 近日方又山觀察亦善卜課,隨意說二字,便有課語三句,近似《易林》。今秋鄉試,卜寶 坻中五人,中有渠之一老友。迨榜前又占課,語有「天各一方」之句,放榜,則其郎君學 伊,一方也;馬聯芳,一方也,姪孫德坊,又一方也。其一則為五十歲以外之芮斯振,所 謂老友是也。止四人,及副榜題名出,有王靜壽、邵承照二人。蓋以二人湊成一人,則五 人之數亦驗。 最近道員方又山也很擅長卜課。占卜者只要隨便說兩個字,就可以得到三句課語,他所用 的方法和《易林》很像。今年秋天舉人考試舉行以前,他曾占卜寶坻縣會有五人上榜,其 中之一會是他的老朋友。到了放榜前,他又占卜了一次,課語中有一句說:「天各一方」 。放榜的結果,他的兒子方學伊是一個方;馬聯芳是一個方,他的姪子孫德坊又是一個方 。此外還有一位是已經五十多歲的芮斯振,也就是他所謂的「老朋友」,總共只有四個人 中舉。等到副榜的名單發布以後,則又有王靜壽、邵承照兩人,都是寶坻人。如果將兩名 副榜湊成一個名額,則他所謂的五人上榜,也就得到證驗了。 然總不能及正陽門關帝籤之靈,其見諸說部者不可勝紀。 但這些人的卜算能力,都不如北京正陽門關帝廟裡的神籤靈驗,在歷來的筆記小說裡,有 非常多的記載。 以我所自求者,如嘉慶庚辰春,任內閣典籍時,求籤云:「隨分堂前赴粥饘,何須妄想苦 憂煎。主張門戶誠難事,百歲安閒得幾年。」至四月,張鹿樵前輩授河東觀察,余適承乏 侍讀,所謂主張之門戶也。鹿樵前輩嘗戲為聯句云:「日邊清要無雙地,天下窮忙第一官 。」不得安閒之語亦驗矣。 以我自己所求得的例子來說,嘉慶25年(1820)春天,我擔任內閣典籍的官職時,求到一枝 籤:「隨分堂前赴粥饘,何須妄想苦憂煎。主張門戶誠難事,百歲安閒得幾年。」到了這 一年四月,張鹿樵前輩被派為河東觀察,我則正在擔任侍讀的官職,這個工作所負責的是 詔令文書的驗發,也就是籤文裡所謂的「主張」之門戶。鹿樵先生曾經寫了一幅對聯來調 侃我:「日邊清要無雙地,天下窮忙第一官」,所謂「不得安閒」一句也得到證驗。 道光乙酉,兩兒鄉試,榜前求籤云:「來年耕稼苦無收,今歲田疇定有秋。況遇太平無事 日,士農工賈百無憂。」及榜發,同膺鄉薦,座師為姚秋農先生文田、玉研農先生麟、顧 晴芬先生皋。不但名號顯然,而玉官工部,顧署農部,可謂靈矣。余敬擬一聯云:「何所 求而來?欲向都門尋正路;如其意所出,不教人海入迷津。」 道光五年(1825),我的兩個兒子參加舉人考試。我在放榜前求了一枝籤,籤詩說:「來年 耕稼苦無收,今歲田疇定有秋。況遇太平無事日,士農工賈百無憂。」等到放榜的時候, 兩個兒子都中了舉人。主考官是姚文田先生(字秋農);玉麟先生(字研農)、顧皋先生(字 晴芬)。不只名號都明顯的出現在籤詩裡,而且玉麟先生還在工部任職,顧皋先生在農部 任職,更可說是非常靈驗。我因此恭敬的寫了副對聯:「何所求而來?欲向都門尋正路; 如其意所出,不教人海入迷津。」   李光庭雖然和紀昀差了一個世代,但他們對占卜行為的歷史、對北京正陽門關帝廟神 籤的靈驗程度,乃至於解釋籤詩的方法,卻有極為相似的看法。李光庭對第一籤的解釋, 是以「主張門戶」四字作為預測宦途的關鍵詞語。問題是,籤詩裡所謂的「主張門戶」與 李光庭所理解的「主張之門戶」,意思相差非常大,因為前者中的「主張」二字是動詞, 後者中的「主張」二字則是名詞。至於如何把「主張之門戶」和後面的「誠不易」連繫起 來,他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在第二籤中,李光庭也是將籤文視為密碼。他認為主考官名 字裡的「田」字、「農」字,任職的單位「農部」、「工部」,也都和籤文相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09.152.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