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東北季風不但沒有收斂的絲毫跡象，反倒是恣意狂野的吹颳，終晚，蒼勁
的季風將其臉頰平整壓靠在床頭上方的玻璃窗外，搖撼著四壁，明日天氣轉晴的機
率似乎越來越渺茫，心中一股泛喜溢出了嘴角，反正我不必第二日上午跟「F.S.U.C
四人組」頂著這種冬天般的風浪往吉貝，喔！這樣好像顯得我很沒人性，沒道義，是
啊，我本來就是（哈哈哈）。
澎湖的清晨像一座聞名的咖啡館，遠遠地路過門口就會被那獨特黑色飲料的香氣引了
進去，就是這樣一種獨特的訊號，不需要鬧鐘的驚擾我在澎湖恢復早起的標準生理作
息。窗戶咚咚撞擊的聲響比我的雙眼來得早去認識了嶄新的一日，是的，果然這是一
個帶著寒意的四月的小冬天
雲層彷彿被拉扯的棉花，時而密實，時而疏落間灑下幾絲被冷峭春風濾過的陽光，陽
光顯得不完整，不真實。「F.S.U.C四人組」真是不簡單，在四月底猶能喚來這種「好」
日子（澎湖每年約莫在十月中秋過後颳起東北季風，強韌蕭索的季風會持續到隔年三月
，觀光客大部分會在這段期間遺忘這座屬於夏季的島嶼，一直到隔年清明過後，冬天的
尾巴就會遠離，喧鬧的旅遊季漸次繁華地展開。）
早上是祖父的忌日，父親在神龕前複習家族史，要我永誌祖先的興衰榮辱，香火，應該
更精確地說是慎宗追遠的香火要繼續傳承，在一座因年輕人口湧出的而你化中的魚村聚
落，傳統要獲得傳承是益發的辛苦。「F.S.U.C四人組」在早上八點出發到赤崁碼頭（
崁是高地或斷崖之意，赤崁地名因聚落北方有一紅色土質的斷崖而來），遊艇航程約莫
十五分鐘即可抵達北海第一大島吉貝，因為我沒有隨行，所以無法詳實紀錄「F.S.U.C
四人組」在吉貝島的豐功偉業，只能就她們追述的部分聊以紀錄如下：水上活動玩起來
好痛（是妳們體質差吧）、接駁車的業者態度極為不友善（惡人自有惡人欺）、吉貝的
餐飲讓人難以下嚥（有得吃就好還意見那麼多）、下次不會再去吉貝了（早就跟你們說
那是觀光客朝聖用的島嶼罷了）以上論述是為她們所下的結論，不代表本台立場。
午後，風仍無止息的翻捲，且有轉冷的趨勢，行程依舊繼續在計劃中跨步，我和朋友
H 依約在一點半駛者七人座休旅車在赤崁碼頭接駁四位姑娘往西嶼北環的方向，甫上
車的四位就爭搶數落吉貝島上的不平等待遇，嗯，我清晨以來難得的清閒飄逸在這一
刻起又消散無存。第一站是石瓦石同的牛車之行(石瓦與石同乃宗廟或官宅屋頂的石
瓦建材，一般民宅是不能逾福使用的，這座住民不到百人的小村落在明清兩代出了許
多富商及文人，至有名氣者為張百萬，當時村舍華麗宏觀，住民尊容崇高，為澎湖一
二之顯貴村落，故奪名為石瓦石同村）牛車在澎湖足堪使用者不過十部 ,溫馴可駕牛
車的黃牛亦少，熟稔駕馭牛隻技巧者更是鳳毛麟角，因此在澎湖雖然牛車為傳統代步
工具（在民國十七年日本官方正式統計，澎湖牛車1400部、汽車3部、腳踏車6部），
但並無法將牛車之行發展成觀光賣點，這趟可以搭乘牛車是請託打探之下的驚喜所得
。牛車為傳統三牆雙輪的古制，車座可容六人蹲坐，引牛車者側行於黃牛身旁，不登
坐於牛車，路線由瓦同公車站經張百萬故居，後往村落北方復耕地，可遙望金嶼（傳
說中張百萬撿食烏金致富的發跡島嶼），晴日能見度佳，甚至可以隱約眺望吉貝島。
馭牛車者是一位七十餘歲的阿伯，日式教育成長的阿伯,過程中會以台、日語交錯介
紹瓦同村落的歷史與典故，甚而健談人生哲理為人之道，長者的智慧是超越所有我們
可以翻閱得到的書冊，偶而還打幾個謎題給「F.S.U.C四人組」猜猜，當然她們是猜
不著摸不透想不通看不清的。牛車在復耕地停憩，讓我們下車與天人菊拍照（這裡是
澎湖新人婚紗照取天人菊景觀的點）。四月的澎湖，荒山漫谷方始脫落冬天蕭索的
黃色色調，染上翠綠的新妝，七分碧綠猶帶著三分的暗黃，彷彿還沒成熟的熱情，銀
和歡枯乾纖瘦的枝幹在風中狂顫（日本政府為了綠化澎湖引進的矮灌木，卻反而破壞
澎湖原有植披，成為澎湖最為普遍大量的野生植物），四月的瓦同復耕區，意外錯合
的冬夏兩季。天人菊的花不及一個巴掌大，黃與菊的亮艷搭配，於夏日有嬌豔熱情的
視覺效果，於秋天觀之則又抹上一層孤芳自賞的蕭索傲氣。不勻稱地分布在簡單的綠
色耕地上，搖曳著漫不經心的美麗，論天人菊的色系少了一點清麗的脫俗，然在澎湖
的野地上怎麼看他都覺得擁有樸素的純質。「F.S.U.C四人組」展開了旅行絕招第二
式「逢點必拍」，爭相擺弄姿態搶先入鏡，只可惜花比人嬌（哈哈哈），天人菊最艷
麗的時候是其快滿艷而將老凋之時，這也是成語「菊公盡翠，死而後已」的由來。在
「F.S.U.C四人組」忙著取景的時候，我也取出攜帶的數位相機，拍幾張四月的菊花，
風力強勁，甚難取景，更悲慘的事情發生了，我為了拍攝一抹天人菊的進照，蹲跪而
下以手軸支地取景，身子在一陣疾風中失衡，趕緊以手掌扶地，豈料，不偏不倚，我
的手掌正好正面「按摩」在一株雷公刺上頭，我的嘴角滴漏著冷笑，眼角卻泛起了淚
光，好痛啊，手心抽麻，比打針還刺激過癮，回神後立刻蹬跳起來，跳啊跳啊跳啊。
風瑟瑟地吹，「F.S.U.C四人組」還雀躍地忙著取景入鏡，笑語聲隨著風浪忽遠時進
，老阿伯一人繼續解說著他熟悉的事物，只是「F.S.U.C四人組」哪裡有時間理這位
慈靄的老人家，牛隻無意識的看著我，我的哀嚎飄散在風中，無聲無息。
整趟牛車隻履約需二十到四十分鐘之久，視你願意停留的時間，這是令人愉快
放鬆的一趟意外行程。
待續第二天下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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