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PH-sea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ꄊ【作者/江佩蓉】 花宅,澎湖縣望安鄉中社村的別名,是台灣首座列名世界文化保存體系的聚落。 曾經,因為人口嚴重流失,讓這個美麗的村落在風雨中受難, 現在,花宅人回過身,重新找到自己文化根源中的驕傲。 2007年,藍地透徹的9月天。 沈靜遙遠的澎湖群島,剎時間成了台北媒體追逐的焦點。 英國湄京集團台灣子公司總裁韓亞力(Ashley Hines), 將在9月拿到台灣的身分證,並且將移居澎湖縣。 「我們澎湖,有世界最棒的天然景色和人文遺址。」澎湖縣長王乾發信心十足的說。 花了六年的時間,韓亞力整合澎湖風櫃地區三百名地主,打算興建五星級渡假村。 盛傳他是為了即將開放的博弈執照。當全球賭場正面臨供過於求的風險, 一張博弈執照,就足以吸引他費盡心思遷移澎湖嗎? 六年前,時任英國威爾斯工商發展局駐台北代表的韓亞力, 曾經來到離澎湖馬公本島一小時船程的離島望安, 他第一次望見中社村的古厝聚落,就讚嘆不已。 當時,他希望能透過國際資源,讓這片美麗的古厝躋身世界文化遺址的保存體系中。 但是,敏感的國際政治地位,讓台灣再美的文化遺產都無法放在世界文化的舞台上被看見 。 在海中綻放 「多年來,台灣的文化資產在申請國際文化保存體系上遭遇很多困難。」 台北藝術大學建築與古蹟保存研究所教授林會承說。 這項期待,在三年前,被實現。 2003年,「世界文化紀念物守護計畫」(WMW)公布2004~2005年世界100大最值得關懷及 保存的文化紀念物名單」(List of 100 most endangered sites), 中社村以聚落現存的完整性、多元的建築風格被視為典型的「漢人聚落」, 與中國的萬里長城同列榜上。 成就台灣第一個世界級文化遺產的幕後推手,卻不是財力雄厚的跨國開發商, 也不是有龐大資源的政府部門,而是一群來自二級離島的子民。 花宅,是澎湖縣望安鄉中社村的別名。這個名稱的由來很多,最早見諸史料典籍, 是十七世紀時杜臻所撰的《澎湖台灣紀略》:「在西者曰大花宅,小花宅。」 直至1946年更名中社村為止,三百年來, 一直沿襲「花宅」這個饒富詩意的名字作為地名。 依據在地人的說法,之所以能有如此美麗的名字,是因島上翠綠山巒起伏, 位於群山交會處的中社村,環抱於其中猶如綻開的花心。 林會承永遠忘不了二十七年前,第一次搭著船前往望安島的情景。 當船緩緩駛近潭門港時,翠綠的山巒起伏像朵盛開的花瓣。 「怎麼有這麼水的庄頭!」他忍不住驚呼。 這一眼,締結了林會承與望安不可解的緣分, 也開啟了花宅在漢人聚落研究上占有一席之地,並且躋身世界文化舞台之路。 從下船那一刻起,林會承和成大建築所同學胥直強,開始丈量每棟屋舍, 並且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進行全村百餘棟房子的測繪,從平面可見的房屋走向, 到立面空間的透視分析;從門楣窗櫺的細部裝飾,到屋瓦、牆角石老石古石的堆疊方式。 花宅聚落每一棟屋子,他都花了兩到三天的時間細細勾勒,描繪。 在風中凋零 1981年開始,足足六年時間,林會承幾乎成了花宅聚落在學術界發聲的最佳的代言人。 「花宅聚落在學術研究上相當重要。」林會承說。 就學術的觀點而言,聚落代表了當時期居民的生活樣態, 那是一旦消失就再也無法尋回的無形資產,「花宅裡頭的一磚、一瓦都有故事。」 古都保存再生文教基金會執行長張玉璜說。 依據古都保存再生文教基金會2006年的調查報告指出,目前中社村共有158棟屋舍, 其中73%還保留傳統形式,改建新屋的比例不到兩成。 「中社聚落之所以能保有較原始的面貌,正是因為人口外流的嚴重。」 台灣花宅聚落保存協會理事長顏信雄說。 隨著台灣本島的快速發展,澎湖先民,越是窮鄉僻壤,反而越早離開故鄉, 來不及翻新改建,只留下古厝,枯守百年。 險惡的環境,是花宅子孫的磨難,古厝卻因此得以大規模的倖存。 二級離島的生活很苦,冬天缺乏植被的望安土壤,整座島上只有55%的可耕地。 秋冬無法捕魚的日子,貧瘠的土壤養不活島民。 為了尋求更好的生活,從日據時代開始,人們渡著搖櫓,到了馬公、去了台灣, 只留下老人守著住了一輩子的古厝。九○年後,中社村的人口一直在兩百人上下徘徊。 百年古厝禁不起自然的侵襲,人為的棄絕。 久無人居的屋舍,忍受春雨、夏颱、秋冬風害的折磨,逐漸毀損。 偶爾前來的遊客,帶走屋子裡無主的珍寶,踏上鄰人的石老石古石牆。 這些對村落的戕害,都讓前望安國中校長顏神靠痛心疾首。 在睡中甦醒 1984年,希望的火炬燃起一盞花宅人的心燈。 政府計畫由西嶼二崁、白沙村的瓦銅與望安的中社村之中,擇一聚落設為民俗村。 花宅雖是最大、最完整的古厝聚落,但在交通便利性的考量下, 位於馬公島的西嶼二崁入選。 兩年後,韋恩颱風夾帶的狂風暴雨,吹進了無主古厝,重重地擊垮了屋樑頂柱, 捲走了百年來靜靜護衛古厝的紅瓦,也澆熄了花宅人引頸盼望的心情。 「等到政府來,屋頂已經垮了!」台灣花宅聚落保存協會祕書長曾敬信說。 嵌在牆上石老石古石, 是自己的祖父和父執輩到強風驟雨後的海邊一顆一顆撿拾回來的, 每一片用來作為基底的玄武岩,一斧一劈前前後後需要三年的時間, 才有了一間供全家人遮風避雨的屋子,說什麼也不能任其荒廢。 於是,曾敬信和弟弟──馬公文光國中老師曾文明召集了曾家後代十二口, 自己集資出錢耗費近三百萬將祖厝翻修,鄰巷的顏神靠也加入了行列。 同時間,他們也不斷在地方報紙上投書,向地方文化局陳情,希望喚起注意。 另一面,學術界的能量還在累積。 九○年代末,林會承的學生先後進入田野,記錄起這個村落的有形的形式與無形的興衰。 終於,機會來了。林會承和成大建築系教授傅朝卿的主導下,他們將過去的研究資料, 和當地居民的保存行動,整理成百餘頁的報告, 以「台灣」之名和台南安平一同提報審核。 2003年9月,花宅人長期盼望的夢想,終於成真了。 那一夜,花宅人很平靜。因為這似乎只是花宅重生的第一步。 「我心裡想的,是花宅的下一步該怎麼辦?」 花宅107號主人曾文明,二十年來,一直是這條路上最踽踽獨行的先行者之一。 「文化保育的議題,一直是台灣公共領域中最弱勢的一塊。」 張玉璜說。在台灣從事文化保存長達十年的時間,張玉璜有些欲振乏力, 但是卻在澎湖的花宅人身上看見一絲希望。 【本文摘自30雜誌9月號】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3.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