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萬喚，玉體香唇終於露面了。
看了之後令人大失所望，雖然沒有人規定玉體香唇應該是什麼樣子，但是這位異流道副魔
君：小名香奴，人稱「女人中的女人」，出現時總被一團粉紅色的香霧包圍著，所到之處
氣氛馬上隨之鬆弛下來，與仙龍有著一段餘韻不盡的戀情...，這樣的人物，怎麼竟是五
官不美，不加修飾的模樣呢？
玉體香唇，我記得第一次聽見她的名號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實在...太不含蓄了
！一向以武道鬥爭為主的天宇怎麼會冒出一個如此露骨的名號？！再怎麼正經的去聯想，
也無法減低它的曖昧與暗示性！
玉體香唇，顧名思義，就是身體如玉，嘴唇芳香。天宇儘管背景縹緲奇幻，更接近武俠小
說中的劍仙小說──例如「蜀山劍俠傳」，但總是不脫古裝。在一個每一個人都把自己包
的緊緊的時代裡，請問大眾是如何得知這名女子「身體如玉」？那時肯定沒有天宇寫真集
！
至於口氣芳香，唉，可知兩人要靠的多近才察覺的到嗎？這個名字如果一直發展下去，那
擁有這個名號的女子簡直是太不堪了！莫非全武林的男子都是她的入幕之賓？還是她是個
暴露狂？
不過我們且慢下斷語，莫忘了她還是仙龍的愛人。仙龍，這位全天宇最最清俊都雅、最有
內涵、最善感的男子，能被他所愛自然不可能是普通姿色，輕薄脂粉。所以玉體香唇也不
應是個俗世尤物，推到最後，只能說香奴小姐太美麗了。衣服寬大而不掩其身段之曼妙；
五官完美到令人一見有如被香風薰過一般，色不迷人人自迷，「玉體香唇」四字於是脫口
而出。
至於香小姐的內心，一定和仙龍一樣的豐富細膩，不輸她的外表吧？
無論玉體香唇究竟是個尤物，或是個絕代佳人，她的美貌與魅力都是無庸置疑的。但是天
宇卻將她設計的並不十分動人──首先是她那凹凸太過分明的五官以及線條強烈的容貌，
我想不會有很多人認為這張臉很美。再看見她亂髮紛披，懶怠修飾的模樣，和仙龍精緻梳
理的頭髮，衣裳楚楚，足蹬文錦小靴…相比較之下，仙龍滿懷心事卻收斂的含蓄有禮，更
顯高貴從容。玉體香唇這樣算什麼呢？太無狀了！
天宇設計的人物造型一像很美，也很準。這次失手真是令人驚訝！特別是相貌這麼不美！
我原來就很欣賞仙龍的造型：他是以相貌帶有濃重的女性美來反襯出氣質的高雅不俗。那
時，玉體香唇尚未出現，我在擬想她的造型時，常常開玩笑說，那香奴搞不好就是以男性
線條來反襯出女性的魅力！不料她還真的有著比男性還要分 明的輪廓──只是實在沒辦
法襯托出女性魅力來。
這使我想到一個困惑我許久的問題：和現實生活剛好相反，布袋戲裡男性的造型始終比女
性要多變及好看很多，不知道為什麼？
最明顯的例子，布袋戲男性帥哥多數已進化到白頭髮以及其他更華麗的髮色：葉小釵、狂
刀、傲笑紅塵、杜少殘、救世人、天皇、金夕雨...，而女性角色除了紫髮西施、通瑤池
、貓姬、二二八等少數例外，幾乎仍然以黑髮為主流；至於臉色，黑白郎君、紫陽、三裁
公等，甚至已突破「素顏」的限制。而這在女性角色上是看不到的。
整體來說，布袋戲中女性的造型仍然不脫傳統，變化少、比較單調。眾位旦角的相貌全都
可以拿傳統章回小說的形容詞來套用：柳眉杏眼，櫻口桃腮。即便是短髮帥氣摩登的零，
細看她的五官，也還是──柳眉杏眼櫻口桃腮！
這或許是和現實中女性的臉孔本就比較柔和有關。再轉換到布偶來，限制更多，例如現代
女性不乏濃眉，而在布袋戲中，第一代非凡公子眉毛極濃而仍然不失為俊秀，但如果把這
兩道濃眉轉到任何一位女角臉上，恐怕沒有人吃的消！至於杏眼，那也只能適度的大，想
想看燈劍一盞孤和月吟風的眼睛吧，他們都是俊逸的男子,但反串女性肯定失敗──就敗
在那一雙過大的眼睛上。說到鼻子，限制更多，只能是秀氣的的一筆，素還真的蒜頭鼻和
傲笑紅塵的高鼻樑都足以讓美女變形！臉型也是啊，紅雲的大餅臉，千少一的棺材臉，以
及海觴君的長隆臉，全都女性不宜。
再回頭看玉體香唇，還是只覺得突兀。乍看之下像外國人，再看則只是覺得很不協調：既
不豔麗，也不秀氣，更不可愛，的確是失敗之作。不過仔細去分析她的五官，就會發現：
線條雖生硬，卻不陽剛，還是很女性的一張臉。最特別之處，在於她有豐潤飽滿的額頭，
顴骨略高，兩頰微陷，下巴尖瘦。而高額、豐頰、尖下巴，這全是現實生活中女性美的特
徵所在。也正是男子相貌之美所達不到的死角。
我想起了關芝琳與費雯麗，就是其中的典型。所以，玉體香唇的相貌不是偶然，一定是天
宇幕後的美術人員企圖突破一直以來女性角色千人一面的小臉盤、無神的大眼睛、毫無個
性的鼻子……這樣的窠臼。而想由線條下手，創造另一類的女性丰姿。
不過還是失敗了。不夠柔和是最大的的敗筆，但是在背後那銳意突破的用心，令人感動。
實驗之作總是失敗的居多，然而一旦成功，那成就可是劃時代的。
我並不對天宇灰心。至於玉體香唇，「原來承恩不在貌」，有時戲劇張力會帶動的連相貌
也改變了呢！接下來就要看玉體香唇的演出如何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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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rigin: 臺大電機 Maxwell 站 ◆ From: h26.s17.ts30.hinet.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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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antares@bbs.ee.ntu.edu.tw (流雲飛岫), 看板: palmar_drama
標 題: 從玉體香唇的外表談起（下）--談女性角色的地位
發信站: 台大電機 Maxwell BBS (Thu Feb 19 19:01:51 1998)
轉信站: Ptt!netnews.ntu!spring!news.nctu!news.cis.nctu!freebsd.ntu!bbs.ee.ntu!
（ 本文上篇於2/13日貼出）
玉體香唇令人感到失望，不光是她相貌上的突兀，也是因為之前藉著劇情中各
式的描述與預告，使大家心中模模糊糊的有個影像，雖然形容不出確切的樣子，但
是一看之下就會直覺認為「對」或「不對」。而這個玉體香唇，讓人覺得「不對」
,不是她！
不過，這種「不對」的感覺，有時也會隨著劇情的推展而逐漸消失，端看情節
如何了。布袋戲這樣的藝術形式雖然人物的造型、外表、口白、配樂等佔了相當大
的比重，不少人物才一出來連劇情都還沒開展就風靡了大多數的觀眾（例如亂世狂
刀），但是仍然可以憑著情節之巧妙來「扭轉天數」。相貌仍由心生，徐志摩說的
：「我是天空的一片雲，偶而投影在你的波心。」玉體香唇才剛露面，投影在觀眾
的內心究竟成不成功，還需經由劇情來沈澱。
關於玉體香唇的主戲，會是什麼樣子？不是令我好奇，而是令我憂心。我不期
然的想起了另一個問題：布袋戲裡男女角色的比重。
前面曾經提過：布袋戲男女角色的外表造型差別極大，男勝於女多多。女性的
造型仍然侷限於傳統，單調，變化也少。那麼戲份呢？二者更是不成比例！目前的
系列布袋戲，從霹靂、天宇，到金光、巨登，從不曾出現過任何一位女性主角--從
來沒有！女性角色在數量上一向偏少，戲份更少，屬於點綴性質。布袋戲的世界始
終是男性縱橫的世界，劇情的主軸是男性，觀眾不分男女老幼注視的是男性，關心
的是男性，迷的也是男性。
最近我在bbs站上發現一處「別有天」：一個專供布迷們創作同人誌的版。這些
創作之中，不乏極為奇情異色的情節。而幾乎所有的雲雨場面都是發生在男性角色
之間，這些男與男的配對真是洋洋大觀，應有盡有。素還真配葉小釵之類已不稀奇。
以天宇來說，從紅雲和藍霞，造天筆與一好漢，天皇與三裁公，一直到劍車與舞劍
塵，神蝶配銀河行**，聯想力之豐富，真是令人大開眼界！有趣的是：雖然在bbs站
上都是用暱稱代號，難以分辨作者的性別，但我確定作者們以女性居多。很簡單，
因為其中所透露出來的美感經驗是純屬於女性的。美感經驗，無法瞞人。
身為女性布迷為什麼竟會獨鍾男性角色之間的激情場面？乍聽之下好像很不正
常，其實是非常自然的反應：因為這眾多的男性角色都太令人著迷了，令人喜愛到
了極點。但有關他們的劇情還不夠----這些人物都缺乏戀愛的場面或是身世背景的
描述，於是令女性觀眾那心中極端喜愛的情緒無法得到投射或宣洩。愛到極點，或
走到極端，自然而然會創作出「同性不倫」，特別是喜歡的男角為複數的時候，例
如劍車及舞劍塵我都喜歡，藉著如此的創作以一償夙願。
同人誌原來是源於日本的漫畫動畫迷們。以卡通「聖鬥士星矢」的同人誌為例，
也幾乎全都在描繪男性的激情場面，因為聖鬥士中也缺乏女性，清一色都是令人動
心的帥哥。
由這些相通之處可知，布袋戲中，天宇也好，霹靂也好，男性角色群是何等的
光芒耀眼。而女性角色則顯得弱而黯淡無光了。
這只是一個現象，無所謂好或不好。「水滸傳」以男性為主，「紅樓夢」以女
性為主，但都無損其藝術價值，同為名著。布袋戲當然可以以男性為中心，女性角
色少，戲份也少，都沒有關係。然而再仔細檢視女性角色的內容，卻不由得叫我極
為驚訝及沈痛的發現女性在布袋戲中被扭曲及誤解的程度之大！！
屬於綠葉級的布袋戲女角群，之所以只屬於綠葉，並非源自於必然，毋寧說是
出自其他考量。同屬武俠世界，仍有以女性為主流的作品：民初還珠樓主的「蜀山
劍俠傳」就是以俠女李英瓊為主角，王度盧的小說----例如李安導演將要拍的「臥
虎藏龍」----一向男女並重，以情感戲為主。近代的武俠小說中，梁羽生的作品也
多以女性為主角，金庸雖偏重男性，但女性角色的光芒也未曾稍減，黃蓉、小龍女
等都是膾炙人口的人物。男乎？女乎？是可以選擇的。布袋戲女性角色之所以淪為
配角，應該說是出自背後的功能導向。
是的，功能。布袋戲中的女性並不是被當成一個人物細細的去塑造其形象性格，
而是負載了其在劇中所要起的作用：生育、戀愛、復仇、看護。所以所有的女性角
色全面缺乏富於深度的個性，而僅止於浮面的印象：愛、恨、痴、怨之類，她們的
價值也僅止於她們所要完成的功能,不能為全劇再添光彩，她們的地位比花瓶還不
如----前面說過，布袋戲中男性的造型比女性還要好看。女性在布袋戲裡頭，更
像是工具而不像人物。
有這麼嚴重嗎？且讓我們一一看來。
先從戀愛與生育談起。布袋戲的女性角色大半都有情愛糾葛，奇怪的是卻非常
缺乏談情說愛的場面（觀眾喜不喜歡看文戲是另一回事）。再看下去，才發現戀愛
是虛，為男主角生下孩子才是真正的目的。而更令人驚訝的是很多是套用一夜風流
之後珠胎暗結的模式：蕭竹盈、風采鈴、阿鶴、貓姬、花紗*.。其他沒有細講而生
子的（無論婚前婚後）更多：史菁菁、談笑眉、素柔雲、織夢師、心弦、慕容嬋、
夢雨涵、藍蝶娘、及玉體香唇等。因強暴而被迫懷孕的也不乏其例，例如歐陽琳（
生金小開）與非常女。更可知布袋戲賦予女性主要的功能旨在生育，沒有生育的
戀愛不值得多談。因此純粹男女之情在正常的交流，而不涉及生產、強暴、復仇、
凌辱的場景實在難得一見！大約只有青陽子與千層雪，烈陽神與鬼母，玉鯨牙與
月影等寥寥數對吧？不過他們這幾對之中不約而同都有一方慘遭橫死，令人不解
其有無必要？
再談復仇的功能，例如愁魂怨女與零為報親仇，隻手因愛生恨。二二八目前尚
未明言，但復仇的意圖極為顯然。另外絕情師太、落日一笑、釵頭鳳、佛蓮、也都
多少與仇恨有關。
至於看護的功能，史菁菁長期照顧金太極，百里抱信看護葉小釵與玄真君，夢
雨涵守護山川之父，到玉體香唇照顧仙龍。而花蝶女餵養育繭島的蝶蛹們，也是另
類的看護。
除了上述生育、復仇、看護三種功能以外，如果要問到有沒有第四種功能的話，
那就是：性的功能。這才是令人真正的可驚：幾乎所有女性角色的情節或多或少都
與「性」有所牽連。正常如一夜纏綿之類就不用提了。而不正常的性愛、被凌辱、
扭曲的情節竟然漫天舞地、處處可見：八面狼姬與通瑤池的同性戀，蕭竹盈的人盡
可夫與亂倫。歐陽琳與非常女被強暴，小梅與慕容娟被輪暴，花非花差一點遭其親
哥哥的毒手，又與秦假仙在二重林大戰多回。地獄花被定情三咬，活木三號中過春
藥。最噁心的是金羽蘭與釋丹鳳被迫懷胎所受的酷刑，最下流的場面是銀羽飛燕被
秦假仙及蔭屍人刑求----然後說銀羽飛燕反而愛上蔭屍人！還要再舉例嗎？百里抱
信差一點被剝光，連至高至潔的夢雨涵也要面對「第一個男人」是誰這種言詞上的
羞辱。還有一些暗寓而沒有明言的情節：如溫柔的慕容嬋被報仇心切的父親強迫，
硬讓藏劍生在她身上刺下傲天武訣，這是何等難堪的場面？魔魁之女硬是被受精懷
下「三教之子」，有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愛過沒有？萬縷絲是魔域的間諜，隱
藏在秋月樓為妓，又是怎麼樣的生涯？
從沒有任何作品有這麼多病態變形醜陋的橋段，我一直在直覺上認定布袋戲幕
後的編劇是男性，因為我實在不能夠想像世間有那一位女性會編出如此扭曲、踐踏、
侮辱女性的情節？！我無意做個衛道人士，也對女性主義不感興趣。但是我想看到
的是清暢自然的人性與生命。在一片男性英雄的光芒之中，我亦傾心於布袋戲多變
的陽剛之美。萬萬沒有想到它竟亦隱藏了如此幽暗的一角！
我心既哀傷且沈痛，編出一個自然靈活的女性角色，不負載什麼功能，當真如
此困難？
大部份的布袋戲觀眾並沒有發現女性在劇中被嚴重的扭曲，因為她們的戲少，
而且男性主角的光彩也太炫目了。但我相信觀眾在下意識一定感到不足----在兩
性共存的世界裡，不能有任何一方不健全。如今再回頭看那些同人誌，反而浮現
出另一種含意來：一個有趣的對比。在同人誌裡，無論平常多麼的英姿煥發，機智
絕倫的人物（男性），都可能被描述成「嬌軀」、「香唇」、「細腰」，都可能受
重傷、呻吟、被強吻、脫衣服，甚至於...。布袋戲中出現對女性角色扭曲變態的
情節，照樣奉送到男性角色的身上。這倒不是因為觀眾的反撲或是報復心理，這種
微妙的情勢，只能說是創作者與觀眾之間的互動使然。布袋戲的劇情既然蘊含了如
此濃種的歧視及扭曲，下意識的影響所及，觀眾回應的同人誌也不會懂得去尊重及
正視其中的角色，只是一味的恣意。沒錯，創作者（編劇）心態如未自覺，這種扭
曲偶而會禍及男性主角，以後有空我還會專門討論這個問題，現在只隨便舉一個例
子可知：「霹靂王朝」中七重冥王對觸念來、狂刀、非凡公子所加的酷刑。編劇所
扭曲的既是人性與人格，自然男性亦不能免。
如此說來，我並不期待玉體香唇有什麼動人的後續。截至目前為止，她的戲份
也仍不脫窠臼：生育，看護之類，不過我也不擔心她會有什麼變形的「遭遇」，因
為「天宇」是所有系列布袋戲中最尊重女性、最少出現扭曲變態的情節的一個。它
反而時時呈現出對女性的禮讚與寬容。例如夢雨涵的慈悲形象，雖然也存在一些誤
解：記不得是哪一個劇中人說的，好像是銀河行吧？替夢雨涵解釋說凡是女性要修
道必得歷經生產之痛，所以她嫁給了紅雲。這種解釋太有意忽略夫妻之間的恩義，
當然不能算正確。但是布袋戲中唯一的崇高女性，正是出在天宇。而花紗自動獻身
冷夜伯爵（嚴格說來這是一個背德的行為），依然被當成一個正面人物。她與冷夜
伯爵共度一夜，雖然後來還是不能免俗的生了個血嬰，但是那一幕卻曲折的道盡了
花紗在面對生死難料艱鉅困難的任務時的慷慨與悲涼，道盡了面對冷夜伯爵的深情
照拂，不知何以為報的感激，道盡了長久以來失去愛人音訊渴望得到慰藉的心情，也
道盡了孤男寡女長期相對所迸出的情欲....。我並不很喜歡這一段，對花紗的行為，
我是解意而不同意。但我也不得不讚嘆天宇在處理這段情節所流露出對女性的寫實、
包容、與諒解。這在布袋戲中真正是難能可貴！
沒想到由玉體香唇的外表可以扯出這麼多，布袋戲，天宇...,未來的道路，但
願朝向清新不俗，發揚人性的道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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