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backhaus:擬近期內回應，但我部分看法還不脫上次回應您的舊文， 12/10 14:00
→ backhaus:請見2036篇。另外943學姊如有研究也希望一同分享意見。 12/10 14:02
※ 引述《rudi (amo)》之銘言：
: 已經很久一段時間沒有在這個地方書寫了，只是看到了一些與之前講述主題相關
: 的討論與問題，因而想簡單地談談一些我所思考的事情。從philharmonic這一個
: 詞看來，稍微簡略地探究其字源的意義，它所指的並不只是聽音樂如此簡單的事
: ，它蘊含著似乎已被遺忘卻由字詞被保留下來的意義，若探究這一個意義，則聽
: 音樂或許也根本不是簡單的事。對照於philosophy，人們所能輕易辨別出的，其
: 中philo-指的是愛好，-sophia則是智慧，因而說哲學(philosophy)即是愛好智慧
: 的；則philharmonic的意義呢？philharmonic在philo-之後所保留下的harmony的
: 意義呢？究竟philharmonic愛好的是什麼？或許按照今日的一般的理解，harmony
: 是和諧，在受限而特定的音樂學或音樂「理論」的繁瑣術語中，指的是和聲或和聲
: 學的意義。然而，從和諧、到和聲、到和聲學，即勾連出了西方音樂的發展以及對
: 於音樂思考與概念的轉變，他們仍然以harmony作為共同的字，然而其意義卻已幾
: 經塗飾(aufmalen)、失落而歷經轉變。返回追溯的工作將得以對音樂的意義有更深
: 的理解，現在的爭執、分裂或許可以再次被看待，音樂與演奏、詮釋以及聽之間的
: 關聯究竟為何？
: 如同之前所提及的performance of Music與musical Performance的兩種不太一致
: 的意見，演奏者所需要的對音樂的理解究竟為何？音樂理論研究者所急於分析的句
: 法結構的意義又為何？前者若要判斷決定出「需要如何的理解」則必定要考量兩種
: 意見，由於演奏者的地位在兩種意見下並不相同，若是performance of Music，則
: 演奏者必須在音樂作品自身內部的結構與自身所表達的絕對價值下受限地詮釋，將
: 存於理型之中的音樂帶給聽者，在這個情況下，演奏者必然「需要」從音樂作品「
: 自身」了解音樂作品的價值，這或許即是許多演奏者所提及必要的「音樂性」，例
: 如Barenboim所說的musicianship。音樂理論研究者的分析或是如此形式的理解便成
: 為基礎，和聲的轉變、和絃在調性中的功能成為一個音樂演奏上的準據；一些演奏
: 者必須「將自身完全投身於音樂或音樂作品之中」的談論也反映了如此的看法，有時
: 更加上了朝向理型、絕美的路徑的抽象描述與形容。相對的，在第二種musical
: Performance的意見中，之前已提到了Liszt與Wagner的兩種展現，前者作為virtuoso
: 的極盡展現，後者則作為Gesamtkunstwerk的全面展現。在如此的意見下，演奏者的
: 演奏成為音樂展現十分關鍵的部分，藉由演奏者，音樂才得以有其屬於音樂最真切
: 的價值，即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楚地指出其必定在時間中實現的必然性的在場的經
: 驗(living experience)。此時，演奏者如同Hermes一般，傳達作曲家的「話語」，
: 重要的是「他」如何地「傳達」出作品的意義，演奏者所需要的是超凡的屬於「修辭」
: 的技巧以及「他自身」(不再是「作品自身」)對於作品的清楚詮釋。而要能對於作品
: 提出自己的詮釋，如同許多音樂分析者所急於在譜面上找尋的意義一般，仍似乎需要
: 以譜面的分析或是作品背景、作曲者意圖等內容作為基礎，若是如此，這就又回到了
: 第一種意見的情況。因而，無論是兩種意見的何者，皆使得人們對音樂的理解走向
: 「技術」方式的理解，所謂技術方式的理解指的即是一種使「和諧」成為「和聲」的
: 理解方式。在此則可談及技術轉向之前的philharmonic之中harmony作為「和諧」的
: 意義，從而辨別「和諧」與「和聲」意義的不同，並理解演奏家以及音樂理論或音樂
: 分析研究者對於音樂理解的「限度」，並理解回返到philharmonic中harmony原初意
: 義下對於音樂理解所開展出更廣闊的維度。
: (待續)
和諧再古代希臘的思考之中並不是指現代所限定的「音樂」。在Pythagoras學派中，
它所指的是一切事物運行的法則，並且與數學及算數相關；對於Aristoxenus而言，
它所指的是關於語言、旋律、音與其動作的法則。即使他們相互爭執，harmony並非
僅僅是指和聲，更不是往往不加思考地與旋律相對的事物。又即使此處所言的「相對」
確實成為之後音樂理論的爭執，在「旋律是和聲的開展」抑或「和聲是不同旋律同時交
錯而形成的附加事物」擺盪，又重新被聚集在近代的Schenker的分析方法之下，然而遭
到限定的音樂理論早已遺失了harmony原本的意涵而陷落在技術之而中不再被談論。在
音樂歷史的學者看來，Pythagoras學派與Aristoxenus學派的理論僅僅是歷史的「事
實」，是已然過去的音樂，與現在音樂無關；對現代的音樂理論者而言，他們的
「理論」無法在現代知識的標準與要求下見構起任何對音樂「真實」的認識，而僅僅是
神話或混雜了非關「音樂」的談論；對於演奏者與作曲者而言，這些理論則離具體的
「實踐」與「創作」更遠了。然而，原本牽連著哲學以及對一切事物思考的harmony以及
音樂的意涵，仍然作為幾乎被隱沒的路徑，隱約地引導著許多「理論者」，從Boethius、
Aquinas到Descartes，他們有以音樂為主題的著作。閱讀其中的內容，除了感到因平日
受忽略的陌生之外，亦感到他們底下踏著一顯然隱沒的路徑。否則Boethius不會主張一
個全音應該在幾何的觀點下作均等的平分、Aquinas不會談論音樂與psyche之間的關聯、
Descartes不會主張音樂是數學而非幾何的、Rousseau也不會和Rameau爭論音樂與語言之
間同源的關係。這隱沒的路徑是出自於古希臘關於音樂與harmony的思考處，也因此閱讀
這些往往被現代哲學與音樂研究忽略的著作，若僅以現代的角度去看待這內容必定無從
理解其中爭論的根本意涵而令人感到陌生，或者認定一切背離經驗而僅是「理論」尚未
縝全時的無知，也因此，欲尋求許多現代音樂理論或音樂美學(aesthetics)及其判斷等
問題與爭執的解決，怎麼可能得以在這些過時而瑣碎的材料中找到？但或許卻就是在這
些材料的理解中，才得以更深地掌握住在現代中的這些關於「音樂」的爭論以及現代所
謂的「音樂」所指為何？
Roussaeu與Rameau的爭論可看作是旋律與和聲在理輪上的分裂，前者認為音樂起自於語
言，而語言在音樂中對照其語調的是旋律，故而音樂之所以可表達的關鍵在於旋律，
Rameau則認為音樂在聽之中，出自本於自然的直覺，是感受音與音之間的和聲關係，
因此音樂的本質在於和聲，和聲的關係已在實際的旋律出現之前已被本然地決定了。
然而這出於自然的面向並非是Pythagoras理論中得出比例(ration)的自然，由於
Rameau批評Pythagoras的理論離開了「聽」其作為直覺的感受，而僅成為是理性的算術
(ratio)，離開了音樂最關鍵的意義。但是，也正是在此，Rameau的和聲學已使得原本
從Pythagoras到Boethius的和諧走向了和聲。Rameau一方面將音樂的技術涵括進入理論
之中，一方面而建構起和聲的理論。他在Basse continu之外設立了Basse
fondamentale，並且以後者為真正的和聲基礎，即使這並非在真實演奏中可以被「聽」
到；他談論一些音樂作品之中的技法如何使一些音或和絃產生了和聲上的作用
(例如sixte ajoutee)，特定的技法則成為對於和絃的命名甚至在之後成為和絃分類的
依據，現代在所謂的音樂理論之中不被懷疑而直接用在作品分析的和聲「功能」或許
即是在此悄然出現，這使得之後的Riemann以Rameau為現代和聲學的奠基者。無論如何，
此一牽涉著現代技術的音樂理論建構，已使得和聲成為與作曲技法相關的和聲理論與教
本，也使得Schoenberg在其和聲學一書中直接指出和聲學僅僅是作曲的技術。harmony的
意涵從和諧到作曲的技術是多麼大的距離。音樂作品作為藝術作品，而藝術作品本然上
即牽涉著技術，但是與其他不同的藝術作品(例如繪畫與建築)相較，在音樂理論或是歷
史中可看見，音樂或許是最扣緊的技術而幾乎得不到任何喘息的空間。所謂對音樂作品
本身的理解往往離不開著現代和聲學技術的分析，無論是演奏者或是評論者往往以此作
為一個真正屬於音樂作品本身在其自身的依據與判準。只有在譜面上標示出和聲、對位、
曲式的分析，這才是至關於音樂自身的理解。在之前所討論的performance of Music
與musical Performance所最後歸結到對於音樂作為藝術作品美感得自於音樂自身結構
的概念，成為形式主義，其影響的力量至今仍不斷作用。因此，即使Wagner其
Gesamtkunstwerk的主張中所強調戲劇及其他一切藝術的連結最終仍是為協助音樂的展現，
而音樂之所以獲得如此高的地位，在於音樂離開了語言，能表達無可言述的事物，
Rousseau所主張音樂與語言同源的關係早已隱沒，從Schopenhauer所提及音樂是到向形
上學的唯一途徑即指出了發展自於技術的形式主義如何又引入了當時哲學的思考、理論
或對音樂的想像作為美學上的建構，也因而使至今仍然爭論不休的形式主義與音樂是否
表達情感或有所指涉的所有概念，以最複雜的方式彼此交錯、相互影響。然而，在這
複雜而艱難的爭論中，原初而深刻的在philharmonic中的harmony，和諧，的意涵更是
退到了極其遙遠之處。
(這篇文章顯然很難完成，或許是由於我所想要探究的主題是困難的，
但是無論如何，這個主題是我非常想要提出並和人一起討論的，
一方面是因為他所受到的忽略，一方面是出於對退隱在暗處的面向的探究興趣，
總之由於個人的能力的限制以及擔心這篇文章與主題在此的格格不入，
也就在此停筆了，請不吝給予批評與意見，謝謝！)
杰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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