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rc:以上 虎爛 的 通常都不是虎爛^^; 推218.174.165.115 03/29
※ 編輯: backhaus 來自: 140.112.230.97 (03/29 02:07)
※ 引述《wenthome (檻外人)》之銘言:
: 今天第一次看譜聽這首曲子。
: 在進入賦格後更是到一種難以想像的境界。
: 一些華彩樂段與不停反覆的動機明顯不只是為了炫技,
: 而是一種浪漫主義式的內在呼喊。
客體的物理屬性與主體接觸它時的內在感受,
沒有任何終極必然的關係。
但就是這種感受,才成為藝術欣賞最有趣的部分。
夏康,帕撒卡利亞,賦格...之類以單一元素貫串整個作品 的曲類,
在我聽起來,比較陽光的,會有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的意趣。
比較陰鬱的,會有 薛西弗斯之無止盡命運 的感傷。
尤其巴哈的複音風格,旋律線連綿不斷,各聲部輪流宣示主題,宛如不會結束的時間。
不像古典主義主音音樂是以歌唱的邏輯進行而會有換氣 休止 變換題材等設計。
以浪漫主義的解讀,遂成為漫長的煎熬,精神的擔負,意志的執拗。
巴哈的許多小調賦格,如平均律第一冊的#c,d調,第二冊的g,#g調等,都是好例子。
布拉姆斯的第四號交響曲終樂章,也是此曲類的典範。
悲情的八小節和聲組,不斷循環徘徊,猶如哀怨而不得超生的魂靈。
在幾個變奏系列將悲劇氣氛帶到高點時,突然沉寂下來,
以夕陽餘暉般的大調,訴說年邁的的達觀,茍且的喘歇。
孰料命運的號角聲再次響起,將疲憊的戰士再度拖回戰場,
一次又一次的悲劇和聲,用不同的面貌鞭笞,翻絞著,
邁向萬劫不復,玉石俱焚的壯烈結尾。
音樂上的,頑固的和聲反覆,配合外在音型的變化,
造成情感上的漸次堆疊,不斷增幅而達到爆炸般的死亡。
我們主觀上這種無間地獄般的興味,
卻是作曲家在另一個世界中的思考所操弄出來的。
對他們來說,這都是音樂形式本身的固有特徵。
寫夏康本來就是這樣,有些不變的東西先擺好,然後去玩弄可變的東西。
在每個變奏裡,使用一種固定音型,讓它在和聲序列上模進。
不同的變奏,使用不同的音型,
然後再根據想要的整體效果來安排,變奏音型在整個變奏系列中的變化,
但理論上他也可以不考慮這種整體效果而亂寫。
就像寫數學題,一個原理可以編出無限道題,讓你一直寫。
巴哈就是如此,用一個小題目來測試各種排列組合的可能性,
他寫作時不一定知道這曲子在聽眾腦海中造成的累積效果,他就是一直寫一直寫。
聽眾有許多方式來理解這曲子,純看譜時,可以當它是寫得很爽的練習題;
聽的時候,可以只是一段一段的變奏分開聽,
但人是有記憶的,音樂在意識流中的效果是累積性的,
這一累積就成為一個巨大駭人的堡壘,浪漫主義眼中的薛西弗斯。
當然,如果聽眾根本心不在焉當作耳邊風,那可能是一串路過而根本沒感覺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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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虎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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