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裡，可能已經有人不耐煩了：
「說了一大堆，到底學哲學的人是什麼啊？」
「為什麼只看到你一直在否定別人的看法？」
其實，我的答案，從前面的論證中，已經呼之欲出了；
前面提到，哲學是一種嚴密的思考，
這思考是出自於特殊、個別的經驗，
追求能有效普遍化的客觀論述，
但是重點在這裡：
在追求能有效普遍化的客觀論述之際，
不能遺忘了這些論述是從何而來，
要是遺忘這一點，哲學就會變成一種掛空的學問，
就會變成在概念世界中的語言文字遊戲──
這段話是什麼意思呢？
暫且先放下哲學論證，講一個故事吧：
很久以前，有一個年輕人，
他想把整個世界簡化成純粹的邏輯，
因為他絕頂聰明，所以他真的辦到了，
好不容易完成之後，年輕人後退一步，欣賞自己的成果──
它是個清澈透明的世界，很完美，清楚明白，
一眼望去，是無盡的晶亮冰面，
沒有模糊矇朧，甚至沒有一點缺陷。
這個聰明的年輕人滿意地欣賞了一陣他所創造的世界，
然後決定去四處看看，
可是才往前走一步，他就跌了個四腳朝天；
原來他忘了摩擦力這回事，
光滑如鏡的冰面，毫無瑕疵，
可是也因此無法在上面行走。
聰明的年輕人傷心地地坐在他的成果前面，掉下眼淚……
直到這個聰明的年輕人，長成了有智慧的老人，
他才終於領悟到：
粗糙不平和模稜兩可，並不是世界的缺陷，
而是世界本來的面貌，
當人在大地上奔跑、舞蹈、歌唱，
言語和歌聲會在風中散去，
足跡會被雨水沖刷模糊，
事物會隨時光流逝而碎裂散落，終至隱晦。
雖然老人看到了世界的真貌，
但是在他的心底，仍然懷念著那片年少時的冰原──
那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燦爛、絕對、冰冷而完美。
這個故事是引自賈曼的電影「維根斯坦」，
雖然和我的意思還有點小小不同， (註)
不過因為意境很美，所以還是借用一下。
其實我要說的就是，普遍化的客觀論述就如同那片冰原，
遺忘大地的人，就如同是在構築自己的冰雪世界，
很完美，很透徹，但是一步也不能在上面走，
因為那是個抽離現實的概念世界；
真實的世界就如同大地，沒辦法像冰原一般完美，
但是卻是冰原所憑而建構的基礎。
學哲學的人是漫遊在大地與冰原之間的人：
他們不像一般人，滿足於常識與意見，
每個人的人生觀與價值觀是個別的、特殊的，
學哲學的人尋求的卻是普遍與客觀，要求的是嚴格與明晰。
他們也不像學科學的人，同樣在尋求普遍與客觀，
卻深深了解生活世界的模糊與複雜，
只能不斷嘗試去掌握，去描述，
任何宣稱完美的理論目前都還是一片容易滑倒的冰原。
(註) 這個故事被我重新敘述了, 所以和原來的意思不一樣,
和維根斯坦更是近乎沒有關係,
請將它當成一個故事來看看就好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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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are more things in heaven and earth, Horatio,
Than are dreamt of in your philosophy.
(Hamlet, I. v. 16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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