慟

[JackVai ( )]

 3月22日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 我在外科急救室裡閒晃
 病人一整天下來其實不算多, 大多是因為小車禍等意外事故而來
 換換藥縫縫傷口就打發了
 週遭總是有人一逮到空閒便滔滔不絕的講著
 這次抗爭是理性的抗爭,
 如果是民進黨落選一定更誇張,
 還有很多人都要退休了因為領不到18%的退休金諸如此類的言論

 此時一位老伯伯坐著輪椅
 由一位跟他差不多老的老先生推進外科急救室
 我跟學長就很例行性的過去問診了

 他說他是在總統府前拍照的時候從小板凳上跌坐下來
 之後發現背痛的受不了, 幾乎連走路都不能走
 單身榮民, 身上穿著印著大大的中華民國國旗標誌的夾克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是去總統府前做什麼的
 但學長依舊關心的問著
  "現在那邊這麼亂, 怎麼你還去那邊啊"
 他說不去不行, 從20號晚上就過去那邊了
 待了整整兩天,
 非常的累, 一不小心就從板凳上摔了下來
 之後就來急診掛號
 L-spine照出來, 發現是T12跟L3的壓迫性骨折...

 晚上看著新聞,
 新聞畫面刻意在最後帶到數位面有倦容的老先生
 蜷縮著身體在苗苗細雨中打瞌睡

 在宣傳車上的人一班一班的換
 在台下的人也接力式的換班
 但最死忠的人, 往往身體也是最差的這一群人
 恐怕是動也不會動, 直到身體受不了了, 倒了
 才由在身邊一起互相照顧幾十年的同袍送往榮眷不用付醫療費的榮民總醫院

 這還算是幸運的...

 這並不是我的想像,
 這悲哀的事實遠比喊出來的口號來的確切,
 撐住他們殘破身軀的
 除了刺在身體上忠黨愛國的刺青
 大概只剩下宣傳車上那一位又一為政治人物的鼓動
 與身邊震耳欲聾的汽笛聲

 我不認為他們沒有看到隱藏在激動下的痛苦
 但沒有人在乎....

 因為在這幾天的醞釀下
 在只關心權力的政客騷動下
 在不知居心為何的媒體之下
 都變成了這樣

 "錯, 都要算在陳水扁頭上!!
 在人群中昏倒的人
 在遊行抗議中破壞的物件
 所有所有的醜惡
 通通都要怪到陳水扁的身上
 他是惡魔
 他是撒旦
 他是惡的化身
 他充滿了謊言充滿了詐騙
 不要相信他
 也不要相信政府
 你所能相信的, 只有身旁的耳語, 以及宣傳車上所喊的任何一句話"

 等到凌晨人潮散去
 除了宣傳車上睡的飽飽的政客, 週遭的黨工以外
 就只剩下這一群不斷的被自己所支持的人背叛
 卻又不斷的相信著這群政客的老先生們....


 媒體會關心他們嗎??
 別作夢了
 它們寧可去拍周守訊先生的恆等式
 寧可去拍號稱是廢票的選舉公報
 寧可繼續操弄著選民的情緒
 也不會有任何一丁一點實質上的關心

 最後,
 他們被送到急診後
 還得給我這他媽的綠兮兮的濫intern作心電圖
 看著一位又一位的老先生胸口刺的大陸地圖還有中華民國國旗

 我覺得心好痛
 覺得真他媽的心好痛


 但耳邊又傳來了大言不慚的話
 "原本很多人員都以為可以加薪又可以領到18%, 所以都暫時不退休
  結果選舉一完所有人都開始遞退休同意書啦, 都是阿扁用那什麼爛步數
  裝傷又做票, 結果大家又得苦了阿....."



 我看不到反省
 我看不到思考
 我只看到

 憤怒憤怒憤怒憤怒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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