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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日報]社論
【台灣論壇】做一個真正夠格的人◎孫慶餘
我週六剛寫出一篇「一邊一國對抗一個中國？」評論，隔日就欣然看到報導
，老友張俊宏準備在本週二中常會發難，要求民進黨「尋回自省再造的黨魂
」，並強調民進黨必須在總統大選提出新戰略，「一邊一國」只是老調重彈
，如果陳水扁主打「一邊一國」，明年必敗無疑。
理想與責任民進黨陷真空
或許是同屬戒慎恐懼卻毫不畏縮的「前美麗島」世代，七十年代介入廣義黨
外運動的人，都有某種烈士及勇者氣質，對「民主」及「人民」抱著俄國民
粹運動式的虔敬及自我貢獻之情。這種氣質在「後美麗島」世代的反國民黨
人士中已不多見，戒慎恐懼變成浮動躁進，毫不畏縮變成諉過卸責。
以致最近私下談論民主運動的傳承問題時，我經常慨嘆民進黨跳過美麗島世
代的混合過渡，直接由「媒體英雄」陳水扁奪取黨權，進入後美麗島世代全
面領導，民進黨才會陷入現在的「理想」及「責任」真空，連原該是「百年
大計」的國家認同及族群融和，也變成短線炒作的大選「對抗」議題，每經
過一次大選，台灣就再被分裂一次。
一邊一國論老調重彈失效
我週六該文中指出：固然挑起「一個中國」爭議，有助於凝聚本土票源，特
別是對陳水扁立場搖擺不爽的基教派。但「一邊一國」並非多數選民的真正
關切，「一個中國」若無中共及連宋陣營回應，也形同空包彈。更重要的是
，美國對任何不利或改變兩岸現狀的言行深惡痛絕。在美、中、在野黨三方
不討好下，「一邊一國對抗一個中國」很可能成為一個無效議題，完全引不
起選戰熱潮。
憂人之先是顧慮不是唱衰
張俊宏也指出：「一邊一國」戰略在過去有價值，是因中共被刺激後，會立
即做出不理性回應。但現在中共已經學乖，不做強烈反應，「一邊一國」老
調重彈即失去價值。陳水扁如果主打「一邊一國」，就表示他「想不出新招
」。
這種憂慮並不是唱衰，而是基於「民進黨何去何從」的深切顧慮。民進黨可
以輸去一次選舉，卻不能輸掉台灣民眾的喁喁期許。陳水扁可以不當總統，
卻不能為了當總統，而賠掉由黨外運動至今累積的民主形象。陳水扁更不可
為了連任而不擇手段，忘掉全世界所有執政黨都是「穩定」及「秩序」的中
心，寧願落敗下台，也不願為了求勝而破壞「穩定」及「秩序」，讓「對抗
」的大選議題一再撕裂國家人民。民主政府有一個無可逃避的責任：你要負
責團結全民，即使全民不幸分裂，你也要負責恢復團結（如歐洲宗教戰爭結
束後的「宗教寬容」，美國南北戰爭結束後的「重建」）。
戳破一中追尋台灣的命運
台灣日報日前刊登艾頓的「國家主義何時免疫」長文，介紹兩種國家主義，
即傳統國家主義及歐威爾式的國家主義，以此鼓勵台灣人勇於戳破國民黨「
一個中國」的國家主義神話，追尋台灣自己的命運—「真相會使你自由」。
但歐威爾對民族主義（而不只是國家主義）的批判，其實是針對所有民族主
義者。他認為所有民族主義都相同，都有幾個特徵：「偏執」（不容他人冒
犯本民族的優越）、「不穩定」（由某種民族主義的盲信者轉移成另一種民
族主義的盲信者）、「不顧現實」（任何壞事，只要是我方幹的，就是對的
，任何好事，只要是對方幹的，也是錯的）。以上這些特徵，統派各派都已
犯上，沒有一派比另一派優越或無辜，如同歐威爾說的：「所有民族主義的
爭論都是學生辯論賽的水平，都堅信已不獲盼。他們非常幸福的活在夢想世
界中，根本無視現實世界的存在。」
異文化異族群尋求共同性
什麼是現實世界？現實就是大家必須一起呼吸、一起共享的台灣所有悲喜、
榮辱、豐富或殘缺。不顧現實的各自民族主義對抗，不只不會添增這些上帝
福分，還會加速福報消亡。丹尼爾‧布爾斯丁描繪北美人民建設新國家的「
美國人」一書，提出了「共同性」這個嚴肅命題。他說，美國是在「尋求共
同性」而非「強求共同性」的過程中逐漸成長壯大的，「它的繁榮昌盛並非
由於方法完美無缺，而是由於順應環境不斷變化。它接受某種一貫信念，即
情況及未來會更好，新的文化是人們尋求共同生活的產物。這種文化力量與
其說來自追求完美理想，不如說願意滿足次完美理想。」
美國人建設新國家的互相包容及降低完美苛求，使人想起渡海先民，想到「
五月花號公約」。這同樣是台灣先民的共同經歷。但為什麼台灣人在建設新
國家時，對異文化、異族群卻如此不夠包容？每次大選都要從「共同性」最
薄弱的部分挑起對抗，「強求共同性」而非「尋求共同性」？究竟我們想要
一個「共同體」，還是想讓「共同體」四分五裂？
解決問題的最終關鍵還在要做一個真正的人。拿破崙初會歌德時，指著他說
：「你是真正的人！我的意思是說萬事萬物的尺度。有了你我這種生命，其
他人都只是草圖、雜碎，幾乎不算人。」這不是真正的人，只是狂妄、征服
、自私、毀滅的人，台灣政壇上已經有了太多這種人。
真正的人是充滿悲憫、同理心、責任感的另一種人，如同羅曼‧羅蘭「約翰
‧克利斯多夫」說的：「去死吧！你們這些不得不死的人！去受苦吧！你們
這些不得不受苦的人！但是不要忘了，你們的責任是去做一個人，一個真正
夠格的人。」
(八月十日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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