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張休和顧譚經過近一個月的長江路程，終於是在一個月後的夜晚趕到了荊州最南端的蒼梧
，離流放地交州合浦已剩下十多天的路程
由於孫凱已先打過招呼，因此護送的牙門將對待張顧二人還頗是和氣，沒讓二人受到多大
委屈
牙門將將二人關入蒼梧太守府的大牢裡，對著二人說
“二位，對不住了，先在這小歇，明日再趕路＂
兩人分開牢房，拱手道謝後便先睡下了
第二日清早，張休剛睜開雙眼，只見孫弘和兩名宦官站在牢房門口
“你。。。你來幹甚麼？＂
孫弘笑著說
“來傳旨阿”
說完便打開黃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廢員張休，虛報戰功，欺君誤國，朕念功臣之後，賜其自盡！欽此
”
“皇上不是才判流放嗎?”
顧譚在一旁大叫道
“那是大理寺判的，皇上開金口要加註，我們做奴才的就只懂得辦事。。。”
孫弘說完就拿出一道白布
兩名宦官也打開牢房，走進了牢房裡
張休掙扎著上了手銬的手痛罵說
“我操你媽的王八蛋! 你敢矯旨! 你這個狗奴才。。。”
罵到一半，兩名宦官已經把白布纏在張休脖子上
孫弘冷冷的說
“動手”
顧譚手扶著牢門大叫說
“來人阿。。。快來人阿。。。”
但無人回應，張休的嘴還在不斷的痛罵。。。漸漸的沒了聲音
顧譚眼睛定在張休的屍體上，一言不發。。。。
孫弘走出了牢房，牙門將低頭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
“孫凱給你多少銀子阿”
“不多，只給了卑職一百兩＂
“這裡是兩百兩，你就跟皇上說張休自殺就行啦，頂多罰罰俸祿，知道嗎？”
“但大人，若是顧譚說起。。。”
“那已是一廢人了，起不了作用”
孫弘上了船，孫霸在船上等候很久的樣子
“怎麼樣?”
孫霸問道
“多謝四爺為奴才出一口惡氣啊＂
“哈哈，不過舉手之勞＂
“但奴才有一事不明”
“說吧”
“為什麼四爺只殺張休而不殺顧譚呢?”
“顧譚乃丞相顧雍的孫子，殺了他，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孫霸陰險的說道
“四爺果然英明”
船艙外，天色已晚了
赤烏五年正月，東吳揮別了喜樂參半的去年，在朝樂殿裡，孫權設下新年宴席，和臣工們
同樂
酒酣耳熟時，孫權突然說到
“列位臣工，朕今日有一要事要宣布”
大臣們都停了下來，看著孫權
“朕已決定，立皇三子孫和為太子＂
此話一出，大臣們都拱手恭賀道
“皇上聖明，大吳萬年！＂
孫和更出班跪倒說
“兒臣定當竭盡心力，不辱父皇期望”
孫權高興的大笑，孫和和孫登個性最為相像，而且在立長不立幼的禮教背書下，孫和無異
是最適合的，但在這之中有一人最為不樂
那就是孫霸
孫和回到府中，即馬上準備搬遷進入東宮之事，這時幾名大臣都紛紛來拜訪，但第一個來
拜訪的，是孫霸
“三哥當上太子啦? 愚弟在這恭喜三哥”
孫霸一見到孫和便行禮道
“這是怎麼說的? 我當上太子不過是因為立長不立幼，我們這幾個兄弟誰敢說比得過大哥
呢？＂
孫和謙遜道
“三哥跟大哥個性最為相像，是眾望所歸阿”
“當上太子，為兄就要開始勞心勞力了＂
孫和嘆道
“當年大哥就是這樣被活活累死的。。。”
孫霸也跟著嘆道
“三哥要步上大哥的後塵嗎。。。”
孫霸忽然若有所思的說道
“以後還要四弟多多仰仗”
孫和拱手道
“仰仗不敢說，三哥但有差遣，霸萬死不辭，只恨沒辦法隨侍在三哥身邊。。。”
孫霸說完，竟開始流下眼淚
孫和個性雖然像孫登，但沒有好似孫登那樣有防人之心，見到孫霸這樣，就很感動的說
“不如，為兄向父皇請旨，讓四弟和為兄一起搬入東宮，讓我們兄弟朝夕相處”
“這。。。長幼有序，霸萬萬不敢＂
孫霸假仙道
“你別推辭了，就這麼定了，宮中還有母親，這樣我們一起探望母親也方便不是嗎？”
孫和真誠的說道
“霸萬萬不敢，霸要維護朝廷綱紀，只能犧牲自己。。。三哥，就到此為止吧，我也該告
辭了。。。”
“好吧。。。你保重。。。”
孫和擺擺手送出孫霸，到了門口孫霸對孫和說
“三哥留步，霸承受不起＂
“恩，我會向父皇陳述你的孝心的。。。”
孫和也拱手，目送著孫霸離開府邸
但一轉身，滿眼淚花的孫霸忽然露出了笑容，誰也沒瞧見
孫和與孫凱二人在東宮的後花園散步，在月光下，伴隨著東宮宮女的音樂舞蹈，讓江南氣
候更別有一番風味
“太子爺要讓孫霸住進東宮?＂
孫凱問道
“如此一來，我二人兄弟團聚，母親也會開心的＂
孫和看著一個宮女道
“恕我直言，此非社稷之福＂
孫凱拱手道
“堂兄何出此言?”
孫和驚道
“不知太子爺對於禮教之事知否？＂
“堂兄這話是怎麼說的?我雖才19，但對禮教之事頗為熟悉＂
“既然熟悉，就應該知道君臣之分，是否？”
“堂兄的意思是?”
“太子爺您是太子，是未來的皇上，是君。老四雖是天潢貴冑，跟太子爺又是同一個娘生
的，但畢竟還是臣。君臣不分，會釀出大禍，試問太子，太子爺有看過皇上和我的父親同
寢一宮嗎？＂
“但漢昭烈與關壯繆張桓侯不也同寢嗎?”
孫和辯駁道
“那漢昭烈稱帝後，還會與張桓侯同寢一室嗎？＂
漢昭烈就是指蜀漢昭烈帝劉備，關壯繆就是指關雲長，而張桓侯則是張益德，三人打天下
時，三人情同兄弟，常一起同床而睡，當劉備坐下時，關、張二人更不辭辛勞隨身守護。
孫和聽到這句話有點尷尬，但立刻回道
“我還沒稱帝呢＂
孫凱則說
“但您已經稱太子啦! 這就是君臣之分”
孫和默然
“太子爺，皇上既然答應您了，為兄也不好說甚麼，但是孫霸在這個環境下，耳濡目染，
遲早會有大變”
“堂兄還是別管此事了，我心裡有數＂
孫和擺擺手，孫凱正要說下去時，鄧夫人剛好走到後花園，見到孫和孫凱二人便行個萬福
說
“堂兄來啦，弟妹在這有禮了＂
孫和好像找到救星似的，對孫凱說
“堂兄阿，這件事就這樣啦，堂兄進京述職，先至驛館小歇吧！愚弟告退了＂
孫凱見孫和這樣，知道孫和根本無心聽勸，便先道別了。
孫凱離開東宮後，便命車伕往陸遜的上大將軍府而去。
孫凱親兵侍衛長劉昭問道
“王爺為何要選在此時拜會上大將軍呢?”
“朝廷有禮儀，外臣不得與首輔有勾結，為防瓜田李下，夜間行動，比較便利”
陸遜府邸，在京城南邊，和全琮府的富麗堂皇不同，陸遜府的大門略嫌狹窄，門上僅有一
塊木板用小篆寫著“大將軍府”四字，門口也無石獅，簡樸許多。
孫凱命劉昭敲門，一個門房走出來看著劉昭
“這是哪位爺啊?”
“鎮北將軍，江淮都督，楚王爺來訪，還不快去通報？＂
“喲，我家主子說了，今日不是訪談日，今日可是吃茶日，別說是楚王爺了，就連皇上都
要吃茶”
“你這狗奴。。。”
劉昭正要罵，孫凱擺手擋住了劉昭
“你家主子都上哪吃茶?”
孫凱問道
“回王爺，我家主子都在員胥茶館＂
孫凱行禮道
“多謝老人家”
說完便從袖裡拿出一錠銀子
“王爺這可使不得，我家主子有規矩，不得收銀子＂
“你家主子怎麼定的規矩啊?”
“我家主子說了，左手拿的斷左手，右手拿的斷右手＂
“那本王要把銀子放哪是好啊？＂
那門房指了指腳，孫凱會心一笑，便把銀兩塞到那門房的襪子裡
劉昭不滿的說
“王爺何必屈膝呢?”
孫凱反而是不在乎的說
“以後要仰仗陸遜的地方很多。。。”
員胥茶館，是要紀念江東的英雄伍子胥而開的，就在建業城的子胥門旁，傳說，當年伍子
胥被吳王夫差所殺時，眼睛就是被吊在子胥門看著越兵滅吳的。
孫凱到了茶館後，一個小二走出來說
“敢情是楚王爺吧?”
孫凱奇道
“你怎麼認得本王?”
“王爺名震天下，建業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恩，我找。。。”
孫凱說到一半，那小二打斷孫凱說
“有一人仰慕王爺已久，正在樓上小閣等著王爺呢＂
“知道了，快快領我前去＂
那茶館九拐十八彎，孫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跟著小二，終於到了一個小閣樓，孫凱
推門進去以後，看見陸遜笑嘻嘻的看著孫凱
“給王爺請安”
陸遜行禮道
“上大將軍千萬別這樣，這折煞孫凱了＂
孫凱急回禮道，陸遜在東吳人眼中是個大英雄，當年在夷陵火燒劉備連營七百里，而後又
兩度大破魏軍，黃武年間更是在石亭殲滅魏將曹休，斬獲萬余，獲車乘萬輛，魏軍軍資器
械略盡。
“王爺此次進京所為何事?”
“凱這次進京是來述職的”
“述職? 王爺若是述職，就不會提前一天到，盧江到建業不過一日，當天來回也不無可能
，如王爺單純述職，怎麼會選在前一日到建業，還住進驛館呢？＂
“人說陸伯言神機妙算，不塊是與諸葛武侯媲美的謀略家，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孫凱讚嘆道
“楚王進京，是為了倆字吧＂
“敢問是哪倆字?”
“丞相，是吧？＂
原來孫凱想知道顧雍之後，會由誰出任，不出所料，現下朝廷最有資格的，陸遜以外，就
是全琮了。
“甚麼事都瞞不過上大將軍的眼睛”
孫凱轉了轉茶碗
“實話告訴你吧，我心裡沒底＂
陸遜喝了一口茶
“上大將軍何出此言?”
“皇上心思，豈是你我能猜破的？＂
“可當年石亭一戰，也是由上大將軍主攻，全琮率偏師阿＂
“但你有沒有想過”
陸遜捻了捻茶葉
“他可是當今駙馬爺啊”
孫凱像是被點通一樣
“全子璜的優勢在於，第一，他是駙馬爺。第二，也立有戰功。第三，皇上一直對江東大
姓不放心，因此極力想要提拔新的世族”
江東大姓就之前提過的，顧，朱，陸，張
“第一和第二，在下認同，但這第三點。。。”
孫凱一頭霧水
“你想想，張休和顧譚被流放，最後張休自殺，這個皇上怎麼會不問呢？”
陸遜移動一下上身，想要多靠近孫凱
“所以說。。。”
孫凱似乎有點明白了
“有人矯旨，但皇上默認了＂
陸遜說出他的推斷
“怎麼說是有人矯旨呢?”
孫凱有點訝異，陸遜居然會有此結論
“兩人一起被流放，一人自殺一人發瘋，這正常嗎？＂
陸遜問孫凱道
“上大將軍思緒細密，在下不如＂
“所以我猜測，皇上八成也知道怎麼回事，但皇上想打擊江東世族，所以不吭一聲。。。
”
“如此一來，上大將軍豈不與丞相之位無緣？”
孫凱猜測道
“現下很多說不好，我但存一顆公忠體國之心，丞相之位在不在我不重要，但只要我大吳
的封疆大吏們能夠齊心護國，但保我大吳三十年不動干戈＂
陸遜知道，以東吳的實力要併吞天下完全不可能，所以要雌伏保存實力，像蜀漢在諸葛亮
過世後，就沒有甚麼特別的軍事行動。
“上大將軍高風亮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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