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ccharlies (發呆蟲)》之銘言:
: 一直一來,我都滿好奇的一點就是,
: 既然對七賢,嵇康、阮籍等人都不滿,
: 為何司馬家要找其他罪名來安置,才能斬嵇康於市中?
: 阮籍會跟兒子這樣講,有人注說阮籍是在政治失意下才故作此態。
: 似乎表示了當時政治不容阮籍等人置喙。
: 在皇權高張的情況下,阮籍這樣不守當時的「禮法」還能存活,
: 是不是哪邊我搞錯了呢?
在此作一點小小的補充。
阮籍生於東漢獻帝建安 15 年(公元 210 年),
據《晉書‧阮籍傳》的記載,
阮籍死於曹魏元帝曹奐景元四年(公元 263 年),享年 54 歲。
另據《晉書‧文帝紀》的記載,
司馬昭死於曹魏元帝曹奐咸熙二年(公元 265 年),享年 55 歲,
反推回去,司馬昭大約生於東漢獻帝建安 16 年(公元 211 年)左右,
推測司馬昭的出生時間可能略晚於阮籍,兩人相差應不到一歲。
以上關於阮籍、司馬昭的出生、去世時間的資料,
是對敝人之前貼的另篇關於阮籍、司馬昭兄弟父執輩之間關係的文章的一點補充。
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之變、廢殺曹爽兄弟及其黨羽,
是曹魏廢帝曹芳嘉平元年(公元 249 年)正月的事情,
這一年,阮籍 40 歲,司馬昭 39 歲。
曹芳幼年登基,權臣輔政,若說曹魏有過皇權較為高張的時期,
可能是曹丕、曹叡父子在位時期的事情(公元 220 ~ 239 年)。
《晉書‧阮籍傳》說:
「籍本有濟世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
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文帝初欲為武帝求婚於籍,籍醉六
十日,不得言而止。鍾會數以時事問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
,皆以酣醉獲免。」
這段文字之後的記載,則與《世說新語》對阮籍諸般放誕行為的記述文字略同。
就《世說新語》所記錄的內容,並不能確定阮籍是在什麼時候,
作出那些為當時人所側目的奇異行徑;
然而從〈阮籍傳〉的內容及前後文脈觀之,很可能是在司馬氏掌握政權之後,
阮籍才開始出現那些尤為世人所知的放蕩行為。
針對這點,下頭想作個推論,藉以試著判斷司馬昭『求婚於籍』的可能時間:
如上面所引述的〈阮籍傳〉提到司馬昭想向阮籍提親,讓司馬炎娶阮籍的女兒,
司馬炎死於晉武帝太熙元年(公元 290 年),享年五十五歲,
反推司馬炎的出生年,應該是在曹魏明帝的青龍四年(公元 236 年);
如此,司馬懿發動嘉平陵之變的那年(249),司馬炎年僅 13 歲。
司馬昭是什麼時候向阮籍提親的呢?從現存史冊記載中似乎找不到確切時間,
而依通常情形,男子會在二十歲成年後才行婚禮,
女子則只要滿十五歲「及笄」之年即可出嫁,
從《晉書‧后妃傳上‧文明王皇后傳》恰可找到實例,
而且這個例子的男女主角,正是司馬炎的父母親。
司馬炎的母親王皇后(王元姬)是王肅的女兒、王朗的孫女,
她年滿十五歲之後,便嫁給司馬昭為妻。
〈文明王皇后傳〉說王元姬死於晉武帝泰始四年(公元 268 年),享年 52 歲。
推其出生之年,應是東漢獻帝建安 22 年(公元 217 年);
王元姬 15 歲時嫁給司馬昭,這一年應是公元 231 年(曹魏明帝太和五年),
同年,司馬昭約為 21 歲,正當成年後不久。
從司馬昭的例子,小弟我大膽猜測:
在司馬昭滿弱冠之年後,司馬懿開始為他規劃終身大事、找尋理想的聯姻對象,
這一找,找到了王肅的女兒。
談婚事需要時間,籌備婚禮需要時間,等王元姬「及笄」滿十五歲更是需要時間,
所以司馬昭沒有一滿二十歲就成婚,而是在那稍後的二十一歲,
才與王元姬完成終身大事。
司馬昭自己結婚的時程既是如此,
有沒有可能司馬昭也為其長子司馬炎依樣畫葫蘆,
一切比照當年的 S.O.P 來辦理兒子的結婚事宜呢?
當然,這些僅止於推測與想像。
在孩子成年之前,便及早為子女談妥婚事,應該也不是罕見的情形;
從司馬昭自己年約二十歲時成婚的例子,不必然便能得到司馬炎也是如此的結論,
不過呢,在推測司馬炎婚事時間點方面,司馬昭、王元姬結婚的歲數,
應該是個還不離譜的比較參照點。
我想,司馬昭似乎不至於在司馬炎年滿十三歲以前,便急著為兒子找親家,
一方面司馬炎離成年為時尚遠,一方面呢,那正是整個司馬氏家族低調沈潛的時候,
司馬懿裝病裝傻來避禍已經夠辛苦了,應不會容許兒子太早幫孫子找結婚對象,
否則萬一被曹爽派的人盯上、引起注意,司馬老兒豈不前功盡棄?
綜上而得的推論:
司馬昭為司馬炎向阮籍求親,應是高平陵之變以後的事情,
亦即司馬氏掌握曹魏政權之後的事情。
為什麼我要這樣嚕嚕囌囌地來討論司馬昭何時向阮籍提親呢?
我想,從《晉書‧阮籍傳》記載阮籍事蹟的先後順序,
回過頭來看看《世說新語》裡阮籍的種種放誕言行,
可以看到:阮籍種種誇張的『放達』行徑,
應始於司馬氏總攬曹魏大權後的『權臣當道』時期,
換句話說,阮籍的這些『放達』行為,
大多集中發生在阮籍生命的最後十四年之中。
同樣是「竹林七賢」之一,何以有的被殺,有的得享天年,
也有的身居高官顯爵、子孫受祿。
「竹林七賢」中每個人與當朝『權臣』之間的關係,
是解釋此中異同的其中一個可能切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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