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問題] 關於戲志才

[Makucy (承先啟後)]

※ 引述《teyao (河間獻王翟中虛)》之銘言：
:     郭嘉入仕是在建安元年無誤(見裴注引《傅子》)，但他被荀彧推薦應該是在建安
: 三年(或者由「從征伐十一年」前推在建安二年)。《資治通鑑‧建安元年》寫到郭嘉
: 的故事，並不代表司馬光認為這件事發生在該年 (最明顯的司空軍師祭酒初置在建安
: 三年，明顯這段是未來故事) ，而該視為《通鑑》的慣用寫法。下文引自張須《通鑑
: 學‧通鑑之書法》：
:       其三，書一事而他事連類而及：  此種書法，與第二條 (長篇敘事多先溯由來，
:       次及本事) 似異而實同。特彼為豎的連絡，而此為橫的連絡耳。尋其義例，亦
:       脫胎於《左傳》。《左氏》昭公三年，齊侯使晏嬰請繼室於晉，嬰與叔向晤言，
:       兼及齊事，如晏子辭宅、景公省刑之類。此等誠不可謂為大事，而立竿見影，
:       諸侯內部之政象足見一斑。既不可以單敘，苟有機會，自當連及。史家搜求史
:       料，鑑別史事，舍學與識不為功；而如何駕馭，如何詮配，使可存之事不至遺
:       棄既存之後有若自然，此則非具精銳敏疾之手眼不可，所謂才也。《通鑑》於
:       〈漢紀‧建寧二年〉書黨獄之再興，本事而外，連敘李膺、范滂、郭泰、張儉、
:       夏馥諸人，或慷慨就逮，或亡命他所，或連染多人，或怨禍不及，其事固已繽
:       紛滿紙矣，而又旁及汝南袁氏之結客養士，與袁閎之潛身土室；又不足，則更
:       舉申屠蟠之議論態度，以件當時與李膺、范滂一流超然易趣者，亦復大有其人。
:       連敘之篇，此為大觀。〈宋紀‧元嘉十六年〉，《通鑑》書魏主自涼州還，沮
:       渠氏雖滅，而待牧犍如故，此段之正文止此矣。而其下便敘涼州之多士，有為
:       牧犍所器任者，有怒其無禮而先仕魏者，有世寓涼州不受禮命者，魏主皆分別
:       擢用，遂極稱索敞、常爽教士之效，以為魏之儒風自此而振。似此可以止矣，
:       而又接敘陳留江強寓居涼州，獻書於魏，魏主以崔浩、高允之精於曆法，曾論
:       漢史之疏謬，又載允與游雅論災異之語，最後乃以對魏主為政何先之問終焉。
:       此段雖不若黨錮一篇之長，而一線相牽，隨方敘入，亦可謂極連類而極之能事
:       矣。
: 簡單說，編年史不是年表，並不是記錄在哪年就代表這件事必然在那個時間點發生。
: 以郭嘉的故事而言，要把他和荀彧薦荀攸、滿寵任許令合觀，凸顯曹操定都許都之時
: 能得人才。《通鑑》在這種時候(如甲國初立、甲國滅乙國)往往不會吝惜筆墨，或寫
: 人、或寫事、或寫制度，總之就是要讓讀者感到氣象一新。以三國而言，最明顯的例
: 子就是劉備定蜀那段，充分凸顯劉備廣得人才、基宇已成之象。回頭來談郭嘉，說真
: 的，除了這個時間點沒有其他更適合的地方寫郭嘉的出場，畢竟以《通鑑》這麼長的
: 時段看來，郭嘉一點兒都不重要。
: --
: →teyao:補述：從〈郭嘉傳〉裴注引《魏書》載郭嘉勸曹操不殺劉備一事 08/28 14:15
: →teyao:看來，在建安元年(曹操表劉備為豫州牧)郭嘉就已經在曹操的幕 08/28 14:16
: →teyao:僚群中了。《通鑑》繫此事亦在元年。我現在稍微修正上文意見 08/28 14:17
: →teyao:，那就是司馬光認定郭嘉見曹操確實是在建安元年，任軍師祭酒 08/28 14:18
: →teyao:是敘後事，史書常見此體。至於從征伐十一年，應該是郭嘉建安 08/28 14:19
: →teyao:二年以後才隨軍出征，而非始見曹操在二年。                 08/28 14:20

　關於曹操任命郭嘉為司空軍祭酒之事的時間，
　一大關鍵在於「軍祭酒」與「軍師祭酒」到底是不是同一個官職？

　網路上我找到這篇用了許多文獻來討論的精彩文章：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02ad570100utp0.html
　文章共有五個部分，有興趣的板友可以先看看。

　我的想法與這位作者有同有異，這裡先不細說了。

　簡單說呢，我也認為「軍祭酒」並非「軍師祭酒」的避諱改稱，
　因為《三國志》行文並未特別避司馬師的「師」字。

　而我與該文章最大的差別，
　首先是我認為「軍師祭酒」這個官職是存在的，但出現的時間稍晚；
　其次在於我認為「祭酒」同一時間未必只有一人，
　（可參考《後漢書‧鄧禹傳》中鄧禹同時任命李文、李春、程慮三人為祭酒）
　且曹操這裡任命的某某「祭酒」，也並非主管、主官或長官類的官職，
　而較像是同類官職中級別較高一些者。

　郭嘉與荀攸是誰先到曹操麾下的呢？
　如果是荀攸先到曹操這裡，那麼《三國志‧郭嘉傳》裡，
　曹操在信裡與荀彧說的「自志才亡後，莫可與計事者」這句話就不成立了，
　因為《三國志‧荀攸傳》說：

　　「太祖（曹操）素聞（荀）攸名，與語大悅，謂荀彧、鍾繇曰：
　　　『公達（荀攸字公達）非常人也，吾得與之計事，天下當何憂
　　　哉！』以為軍師。建安三年，從征張繡。」

　曹操與荀攸談過後開心成這樣，
　哪有可能再像〈郭嘉傳〉裡寫的那樣向荀彧發牢騷說「莫可與計事者」呢？
　所以郭嘉必然是在荀攸之前就到曹操手下了。

　《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說：

　「（建安）三年春正月，公（曹操）還許，初置軍師祭酒。三月，
　　公圍張繡於穰。」

　據上面的〈荀攸傳〉，建安三年三月曹操打張繡，荀攸已經隨軍參戰；
　〈武帝紀〉說建安三年正月曹操「初置軍師祭酒」，
　看來這個「初置」可能就是因為荀攸到來的緣故。
　換句話說，荀攸大約是在建安二年年底至建安三年正月這段時間內與曹操見面，
　如此，則郭嘉最慢在建安二年就應該要為曹操效力了。

　至於〈郭嘉傳〉裴松之注引《傅子》說郭嘉「年二十七，辟司徒府」，
　當時（建安元年）的司徒是趙溫，若郭嘉確實應辟且後來也未辭棄此官職的話，
　那麼曹操就像是從司徒府把郭嘉給挖角過來了。
　郭嘉「辟司徒府」的時間點，依當時的局勢來看，
　大約會是在漢獻帝已於許縣安頓下來之後，也就是建安元年的下半年；
　而荀彧推薦曹操見郭嘉，則更在那之後。


　上面引述的網路文章有提到，「初置軍師祭酒」這六個字，
　有可能應該標點作「初置軍師、祭酒」，也就是說「軍師」與「祭酒」是兩回事。
　確實有可能如此。

　甚且，我覺得「軍師、祭酒」的字詞理解，
　可能不是如乍看的「軍師」與「祭酒」，
　而是應解作「軍」之「師」＋「軍」之「祭酒」，或者可解作「軍の師、祭酒」，
　與前面提到的《後漢書‧鄧禹傳》裡鄧禹的臨時編制很相似。

　（〈鄧禹傳〉：

　　　「（東漢光武帝）遣（鄧禹）西入關，令自選偏裨以下可與俱
　　　　者。於是以韓歆為軍師，李文、李春、程慮為祭酒……。」）

　這麼一來，郭嘉被曹操任命為司空軍祭酒的時間，就會變成建安三年正月；
　此前他的官職為何，便無法確知了。
　不過，如果把〈郭嘉傳〉的裴注文字先都遮掉不看，而且也取消今人排版時的分段，
　那麼讀起來會變成如下所示：

　　……彧薦嘉。召見，論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業者，必此
　　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表為司空軍祭酒。征呂
　　布，三戰破之，布退固守。時士卒疲倦，太祖欲引軍還，嘉說太
　　祖急攻之，遂禽布。語在〈荀攸傳〉。

　這樣子讀起來也不會奇怪，「表為司空軍祭酒」此事，
　未必在曹操初見郭嘉之後就非得馬上發生不可，
　可以是在荀攸來到以後，曹操才決定給隨軍謀主設計新的官職頭銜，
　於是同時設置軍師、軍祭酒兩種職位。
　（前面提的網路文章已指出郭嘉之前的資歷不如荀攸，
　　因此郭嘉的官職等級較低；
　　另一方面，郭嘉與荀攸的年紀也有差距，郭嘉要來得年輕不少）
　在這之前，曹操大概是用原本司空府裡面的屬吏官職來任命郭嘉。


　至於「軍師祭酒」，在〈武帝紀〉裴注引《魏書》中，
　有篇建安十八年曹操部下勸進曹操為魏公的文章，列名領銜勸進的人當中，
　有出現「軍師祭酒千秋亭侯董昭」；
　前引網路文章直接否定掉《魏書》所載這篇文章的可信度，
　進而認為沒有「軍師祭酒」。
　然而，這篇網路文章否定的理由本身就有問題，
　（例如作者認為劉若的官銜有矛盾，劉若的兩個官銜中間相差近七年，
　　這中間劉若有升遷而改變官銜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足為疑；
　　諸如此類，這裡不細說了）
　因此不應該如這篇網路文章所說的那樣否定《魏書》所載勸進魏公名單的參考價值。

　這篇名單裡值得注意的地方擷取如下：

　　「軍師祭酒千秋亭侯董昭、都亭侯薛洪、南鄉亭侯董蒙、關內侯
　　　王粲、傅巽、祭酒王選、袁渙、王朗、張承、任藩、杜襲」

　這裡先後有兩個官銜出現：「軍師祭酒」與「祭酒」。
　前引網路文章說，依這篇名單的寫法，從董昭到傅巽這五人全都是「軍師祭酒」；
　但是，依《三國志‧王粲傳》，王粲此時的官職為「軍謀祭酒」，
　並非「軍師祭酒」。如此一來則有兩個可能：

　　一、董昭其實應該也是「軍謀祭酒」，原文「軍師祭酒」的「師」是錯字。

　　二、董昭確實是「軍師祭酒」，而從薛洪至傅巽，
　　　　這中間可能另有不明的錯漏或刪節。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祭酒王選、袁渙、王朗、張承、任藩、杜襲」等人，
　基本上應該都是「丞相軍祭酒」，因為與當中有傳的人的記載都符合。
　（曹操已經從司空改當丞相當了好幾年了，司空軍祭酒隨之改成丞相軍祭酒）
　換句話說，除了「丞相軍祭酒」之外，此時還有另一種「軍Ｘ祭酒」存在，
　可以是「軍謀祭酒」，也可能就是「軍師祭酒」。

　「軍謀祭酒」在曹操還是司空的時候即已出現，
　而根據前面對〈武帝紀〉所說建安三年「初置軍師祭酒」的討論，
　董昭的「軍師祭酒」（如果不是寫錯字的話）作為官職名稱，
　在這裡其實是首次出現；
　如此，那麼「軍師祭酒」在此應是個特別的官職設置，
　尤其以前在貼《三國志‧董昭傳》時，
　曾指出董昭相當善於使用謀略，同時也很懂得曹操的心思，
　曹操在原本的丞相軍祭酒層級的官職名稱上冠以「軍師」之名，
　對於董昭來說是一種抬舉、獎賞的做法，
　或許可以把它看成是個專門授予董昭的『特種丞相軍祭酒』之類的官職頭銜。
　不過，這是隨著情勢的改變以及曹操勢力的提升、鞏固而出現的制度變化，
　董昭的「軍師祭酒」，與〈武帝紀〉裡建安三年的「初置丞相祭酒」，
　應該是兩回事，不能併為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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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teyao:很多年前我在三國大本營和人討論過軍師祭酒一職，至今我對它
→ teyao:的看法沒有太大的變化。軍祭酒就是軍師祭酒、軍謀祭酒。下面
→ teyao:是當初討論的文章： http://ppt.cc/L49w http://ppt.cc/Dq6G
推 teyao:我稍稍讀了燕京曉林的文章，他說軍祭酒是參軍事的祭酒這絕對
→ teyao:是有問題的的。參軍事是兼領職，在魏國建立之前沒有獨置的參
→ teyao:軍，軍祭酒最有可能的還是軍師之祭酒，否則十八年勸進表無法
→ teyao: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