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創作] 滅蜀記 下卷 之八

[kea (蒼天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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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mail] ([e-mail])
標題: [創作] 滅蜀記 下卷 之八
時間: Sat May 28 11:25:59 2005

作者: kea (蒼天已死) 看板: kea
標題: [創作] 滅蜀記 下卷 之八
時間: Wed May 25 11:11:31 2005


八、

    「大將軍，你這義弟，可真不簡單！」宋大聽了鍾會之言，看著
滿殿將領群情沸騰，不禁有感而發。

    姜維倚在石牆上，豎起食指放在雙唇之前，示意安靜。

    那是一條甬道，從偏殿直通往後宮，劉禪有時在偏殿與后妃飲宴
，故築此一甬道方便后妃們通行。甬道口開在偏殿臺階的正後方，
平時以屏風遮掩，此時那幅巨大「奠」字由牆上垂下，將甬道口盡
數擋住。

    如今，甬道內不見雲鬢錦衣的后妃，卻藏了姜維、宋大與二十餘
名武藝高強的蜀漢武士。

    他們打一早便在這甬道內守候，冷眼靜觀偏殿內所發生的一切。
他們看著諸將進殿，看著鍾會高唱誄文，看著鍾會策動諸將造反，
看著將領們一一簽下盟誓。姜維自始至終均是面無表情，閉著雙眼，
斜倚在牆上，倒似在小憩一樣；宋大同樣站在甬道口，不時探頭看
著殿內局勢，顯得意態自若；連二、陳三與其他武士則靜立於黑暗
之中，手撫兵刃，如滿張之弓，蓄勢待發。

    黑暗之中，一切彷彿凝結，似乎一個輕微彈指，也將擾亂這靜止
個光景。眾武士眼不能見，耳不能聽，唯一能感覺的，是鄰兵傳來
的體熱，以及自己胸口勃勃的心跳。

    西涼諸將逐批被帶離偏殿，楊針與鍾偃受命之後亦已離去，整個
偏殿上，只剩鍾會一人；只見他拾起髮簪，輕輕梳理著長髮，仔細
將髮髻盤上，偏殿上靜得落針可聞。

    姜維站直身子，緩緩睜開雙眼，輕聲道：「我這義弟確實了得，
但越是了得之人，就越不懂得回頭顧盼，不知他身後已是千刀所指
…諸位，是時候了！」

    連二、陳三接令，抽出兵刃，一劍割破遮住甬道口的白絹，率領
武士們急奔而出。

    鍾會從容地梳完頭髮，正要再斟杯酒，忽聽得身後腳步聲不斷，
不禁停下了動作，只見從「奠」字後方閃出數十名和甲武士，當先
二人奔至他的面前，用劍指住他的咽喉，其餘武士則守住偏殿其他
出口，呈一甕中捉鱉之勢。

    姜維緩緩地步出甬道，走到鍾會面前，他先環顧偏殿，見殿內並
無魏軍，方才轉向鍾會，拜道：「賢弟，辛苦了！」

    鍾會坐在當下，面無表情，冷然道：「這便是你的計？」

    姜維拱手道：「我在後方隱藏久矣，賢弟的計謀，倒是令我大開
眼界！不殺一將，兵不血刃便收服了魏軍諸將，我那日在迴腸廊提
出的上中下計，倒顯得庸俗不堪了。」

    鍾會端過酒壺，為自己斟了杯酒，輕啜一口，竟是沒將連二、陳
三的劍尖放在眼裡。鍾會道：「大哥亦是不俗，『螳螂捕蟬，黃雀
在後』，現在我身旁侍位均遣了出去，只能任憑大哥宰割了。」

    姜維笑道：「賢弟言重了…我與你有結義之盟，絕不會輕言殺你，
我只想請賢弟前往寒舍暫歇，只要賢弟合作，我不會動你一根寒毛。」


    鍾會撫掌道：「好計、好計，我好不容易收拾了各軍將領，反而被
你得利，接著你只要假傳我的號令，便能掌控魏軍，出兵北伐，確實
是妙計啊！」

    姜維「哼」了一聲，道：「我不會假傳軍令北伐，我將使魏軍自相
殘殺，然後再由蜀軍將餘軍殲滅，如此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滅盡入蜀
魏軍，復興漢室。」

    鍾會道：「你打一開始就是這主意？」

    姜維雙手負在身後，道：「劉禪向鄧艾稱降，我軍皆心有不服，正
巧遇著閣下野心勃勃，正是天賜良機。我便順著閣下之意，借君之手
除去鄧艾，本是要再唆使閣下殺盡魏軍，可惜不能如願…不過無妨我
的復國大計，三日之後，蜀中便重回我大漢治下。」

    鍾會嘆道：「劉禪昏庸如此，伯約還是要復興漢室？」

    姜維道：「既為人臣，豈能不忠？我等君臣雖有歧見，但復興漢室
乃大義所在，不為私怨所礙。」

    鍾會笑道：「將軍也是愚忠之人。」

    姜維正色道：「忠義乃聖人之道，豈容你污蔑？」

    鍾會哈哈笑了兩聲，舉杯將酒水飲盡，然後又斟滿了一杯，慢慢飲
著。

    宋大手持大刀站在鍾會身後，不耐煩地道：「鍾大人，咱們可以走
了吧？」

    鍾會輕輕搖著手上的酒杯，突然道：「姜伯約，你可還記得，那日
在迴腸廊，我說我門下三士各有所長？」

    姜維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略顯詫異，他點點頭，道：「是鍾偃、楊針
、劉信三人，但這三人均不在此間。」

    鍾會道：「我說，鍾偃善於帶兵，楊針擅於易容竊盜…我可曾說過
左賢王劉信擅於什麼？」

    姜維搖了搖頭，鍾會又問：「難道你不想知道？」

    姜維臉色微變，卻聽見宋大搶先道：「媽的，被俘之人還多廢話，
管他擅長什麼？跟我等走就什麼也擅長不得了，走！」說著便去抓鍾會
的手臂。

    鍾會手一鬆，酒杯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只聽他輕聲道：「殺人，左王
擅於殺人。」

    便在此時，一件事物忽由偏殿後門飛進來，宋大一驚，趕緊轉身避過。
只見那事物落在階上，順著臺階輕輕滾動著；那事物上生有毛髮，有孔竅
，還有鮮血。

    那是一個首級。

    「張將軍！」連二與陳三同時一聲驚呼，趕忙奔了過去，拾起那具首級
，只見那人濃眉大目，面頰修長，正是蜀漢左車騎將軍張翼。

    乍見張翼首級，連二猶在驚愕之中，陳三卻已清醒，他一聲清嘯，長劍
如電，直往鍾會刺去。

    這一刺雖疾，但仍是慢了一點；一張巨大的手掌從旁伸來，一把握住劍
身， 輕輕一扭，已將長劍扭斷。陳三只覺得手腕巨震，向後連退數階，方
才定住身形。

    他一抬頭，匈奴左賢王劉信魁梧的身軀已矗立在鍾會之側，他手持一柄畫
戟，面上身上滿是鮮血，令人望之生畏。但劉信對於血腥似乎是頗得其樂，
他拂去掌中的長劍碎片，面上帶著一絲蠻不在乎的輕笑。

    鍾會拿過了另一只酒杯，斟了些酒，緩緩地問劉信道：「我給你一百人，
你卻只有一人前來？」

    劉信笑道：「哈哈，其餘人等我都遣往前門，有另一批賊兵…人多礙事！」

    鍾會將酒杯遞給劉信，又道：「後頭多少人？」

    劉信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道：「數十人，全都是膿包，沒幾下就殺光了
，只有這將領還有本事和我過兩招，嘿，還不過癮啊！」

    姜維原本派了張翼與五十名好手守住後門，卻被劉信一人屠殺殆盡，其武
功之強，手段之狠，委實是匪夷所思。

    鍾會回過頭來看著姜維，手指輕扣桌面，道：「姜伯約，你說我曾錯估了
衛瓘，那是沒錯的，但我可從沒錯估你…你腦子裡滿是『復興漢室』的迂腐
想法，又怎會甘心投降於我？即便投降於我，又怎會隨我造反？數十年以忠
義自詡之士，一夕淪為反覆小人，不合常理至極，我知閣下必有所圖！」

    姜維佇立在階下，面色鐵青，不發一語，原本散在偏殿上的武士們，此刻均
聚集了過來，排成兩道行陣，擋在姜維面前。

    鍾會續道：「我知道你另有所圖，未入成都時，便派左賢王盯著你…要衛
瓘收鄧艾是你獻的策，你擔心雖去了鄧艾，卻留下一個衛瓘，礙著你復國的
大計；你又勸我殺盡魏軍，只用蜀軍北伐，明著是要架空我的實權，然後趁
虛而入…難道你以為，你與張翼董厥闢室密談，我不知道？難道你以為，汝
輩私下招集人馬，我不知道？難道你以為，那日在大宴上，你和劉禪做的那
場戲，我看不著？姜伯約啊姜伯約，你倒是小看我鍾士季了！」

   便在此時，偏殿正門被推開，一人跌了進來，倒臥在地，正是負責看守前門
的董厥，只見他手腳被縛，渾身血跡斑斑，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生死不明；
一隊鍾家部曲隨後步入殿內，向鍾會、劉信報道：「啟稟主子、左賢王，外頭
的蜀軍已殺盡，剩這個賊將沒死透，他殺了咱們七個弟兄，挨了十幾刀，昏了
過去，請主子發落。」

    劉信看了看鍾會，鍾會做個手勢，示意由他發號施令，劉信道：「將人留下
，你們就出去吧！」

    那部曲道：「出去？但這兒還有…」

    劉信道：「這兒有我便行了，你們出去，將門給看好。」

    部曲們深知劉信的癖好，亦知道這個匈奴左賢王的能耐，當下拱手稱是，退
出偏殿，關上大門。

    部曲們一走，偏殿上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你道你殺得了我？」姜維一句沙啞的疑問，打破了沉默。他站在階下，雖
仍是昂然直立，但滿怖皺紋的面孔卻顯得蒼白，他輕撫腹部，只覺得橫膈之間
再度隱隱作痛。

    「我不會殺你，」鍾會取過綿布擦了擦手，道：「子曰：『以德報德，以直
報怨』，我今日便以君之道，還施於君，請閣下到我府中盤桓數日，用閣下的
名義簽發軍令，則十萬蜀軍便將供我驅使，為我北伐之助力。嘿，在拿下洛陽
之前，你還死不得，我將會善待閣下，斷不會使你損傷分毫。」

    姜維沉聲道：「只怕閣下請不動老夫。」

    鍾會冷笑道：「嘿，我早已掃榻以待，豈能空手而歸，左賢王，您替鍾某請
客上馬吧！」

    劉信大跨步向姜維走來，笑道：「姜大將軍，我聽說你是常山趙雲唯一傳人，
今日有機會和閣下較量，可真是令人欣喜啊！」

     姜維尚未答話，宋大護主心切，已擋在劉信面前，橫刀在手，斥道：「想與
大將軍較量，你這胡虜還不夠格，有本事就先過我宋大這關。」


    劉信定住了腳步，上下打量著宋大，冷笑道：「無名小卒，也敢學狗擋路，
今日橫豎都要死，你便先上吧！」

    宋大喝道：「我便先宰了你，以祭張將軍在天之靈，斷！」

    只聽宋大一聲暴喝，縱身而起，大刀望劉信右肩斬落，劉信見來勢兇猛，當
下往旁一讓，避過這一擊，正要舉戟反擊，豈知宋大的刀已劈向其頂門，劉信
不及抵擋，只得向後退避，但宋大的刀如影隨行，第三擊又已砍向劉信左臂，
劉信再一側身閃過，宋大第四擊卻又望其面門劈落。

    偏殿上，只見宋大一柄三十斤的厚背大刀此起彼落，將劉信四周七尺之地盡
籠罩在刀光之下，劉信左閃右避，竟回不了之招。宋大這一手「環剁」刀法，
講究的是快起快落，令敵人難以抵擋，雖說是大刀術中十分常見的招術，但要
像宋大這般起落如風，落刀精準，非數十年苦練不行。

    宋大雖佔上風，一連十數擊砍不著劉信，心下也不由得著急，當下激道：「
所謂長於殺人者也不過如此，何敢誇口！」說著又是一刀劈下。

    劉信彎腰避過，道：「你的刀法很好，我想多看一些，所以緩些出手，只怕
殺你殺快了，有些可惜。」

    宋大大怒，一刀又望劉信面門砍去，喝道：「胡虜何敢誇口！」

    劉信冷笑道：「就是誇口。」說著退開一步，舉起畫戟，往大刀格去。

    宋大本已打算，若是這記砍擊不中，便改「環剁」為「芒刺」，偷襲劉信咽
喉，劉信防備不及，必定可教他喪命；但這也只是宋大心中打算而已，只聽得
「噹」地一聲巨響，刀戟相擊，宋大只覺得眼冒金星，虎口劇震，往後連退數
步方才定住，還不及換口氣，又見劉信又一戟劈來，宋大趕緊舉刀架擋，只覺
得一股巨力湧到，雙手竟握不住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大刀，那刀往後震飛了出去
，宋大雙手滿是鮮血，眼前銀光一閃，畫戟已從上而下，將他劈成兩爿。

    劉信伸出舌頭，舔去濺到唇邊的鮮血，看著流了一地的血污內臟，冷笑道：
「無名小卒，能當我一戟者，天下不多見。」說罷便轉身往姜維走去，忽覺腦
後風聲颯然，趕緊一個側頭，一枚金鎗從他頰邊略過，相距不到寸許。

    劉信大怒，轉身一戟掃去，忽感到後方又有人來襲，當下往前一撲，雙鉤一
長一短正好劃過劉信的衣襬，並未傷及皮肉。

    原來連二與陳三本在一旁觀戰，見宋大大佔上風，心下甚喜，哪知形勢忽然
逆轉，二人在旁還不及出手相助，宋大已被劉信兩戟殺之。二人與宋大乃結義
之好，相隔十餘年之後重逢，本十分珍惜三人團聚時刻，哪知宋大竟在眼前慘
死，二人均是激憤異常，當下也不顧敵人武功高強，分別從左右襲向劉信。

    劉信連遭偷襲，心下怒甚，向旁退開數步，喝道：「無知鼠輩，竟敢偷襲本
王，報上名來！」

    陳三喝道：「胡虜何必知道我等姓名，只要知道是殺你之人便是！」說罷又
是一鎗刺去。

    劉信見這鎗來的迅疾，當下舉戟欲擋，陳三知對手力大，半途換招，改刺敵
人右肋，劉信一個側身避過，哪知連二雙鉤已埋伏在惻，劉信身手雖快，急急
一個後躍，但仍被劃出一道口子。

    劉信受傷，不怒反笑，道：「想不到蜀中還有能傷我之人，有趣，有趣，你
們本事不差，我便再讓你們一招，來！」

    陳三道：「再一招便要你狗命！」說著又是一槍望劉信胸前刺來。

    陳三這一擊外似虛招，實是用了十成力，本意是要誘敵人出手格擋，好震麻
敵人手腕，但此刻劉信力大無窮，形勢正好相反，劉信舉戟一格，陳三只覺得
雙臂震得幾乎麻痺，費盡力氣才讓金鎗不脫手；劉信回戟刺向從另一側攻來的連
二，連二一個虛退避開，趁劉信回身攻向陳三時，雙鉤悄悄一伸，已扣住了畫
戟的小枝，連二知對手力大，急急喝道：「三弟快攻！」

    劉信一個揮戟卻揮不動，又見陳三一槍猛刺過來，方知是敵人戰術，他不驚
反笑，道：「三流把戲！」說著也不用力搶戟，反倒是將戟一放，接著雙手齊
出，已抓住了金鎗鎗身。

    陳三見金鎗被扣住，想用力回奪，卻如螞蟻撼樹一般，奪之不動；劉信將鎗
身用力一轉，陳三只覺得掌心劇燙，不由得稍稍鬆手，劉信趁勢雙臂往前一送
，那鎗尾竟直刺入陳三胸口，從後背透了出來，劉信抽出金鎗，只見陳三慘叫
聲中，鮮血自心口狂噴而出，形狀可怖至極。

    連二本想抽回雙鉤相助，但雙鉤尚扣在戟上，戟重八十二斤，連二用盡力氣
仍無法移動分毫，只能眼睜睜看著陳三慘死。連二見劉信手持金鎗向他走來，
不禁嚇得心膽俱裂，也不等劉信出手，當下棄了雙鉤，一個矮身順著臺階滾了
下去，只盼逃得越遠越好；劉信冷笑兩聲，也不追擊，看著連二堪堪要滾到殿
上，手中金鎗忽地射出，只聽得喀啦一聲，那金鎗正中其後腦，從其口中透過
，腦漿順著鎗身流下，連二連呼喊都不及，已被釘死在地上。

    相如邑三傑，竟不能擋左賢王五招！

    劉信拾起畫戟，拂了拂沾滿血跡的衣袍，他連殺三名高手，神色仍是輕鬆自
若。他拾階而下，緩緩地走向護在姜維面前的武士們，笑道：「這兒還有一些
人，殺完也夠了。」

    眾武士瞧見劉信殺人的手段，均不禁膽寒，劉信每下一階，他們便後退一步
，忽聽得姜維高聲道：「這廝雖有怪力，但激戰許久，已是強弩之末，大夥兒
齊上，定能將他碎屍萬段！國家興亡在此一舉，諸位何不努力向前！」

    眾武士聞言均不禁一振，一人忽然大聲道：「大將軍說得沒錯，我們人多，
怕他來著，一起上了，殺！」說罷便朝劉信衝了過去，其餘武士受到激勵，亦
跟著攻上。

    劉信見敵人如浪潮般湧來，嘴角仍是浮著笑容，他一戟刺去，正中當先那名
武士胸口，然後順手一甩，將屍體擲入人群之中，接著上前又是一揮戟，三名
武士的首級立即飛了出去，餘下諸武士大駭，愣在當地，不知是否要再進攻。

    劉信獰笑道：「陣前退縮者，死！」說著挺戟殺入人群之中，一時之間，刀
光劍影，血肉四散，蜀宮偏殿已成了人間煉獄。

    劉信殺得發了狂，他東砍一條臂膀，西碎一個腦袋，二十餘名蜀軍好手在他
戟下便如初生的嬰兒般，只能來回號哭逃竄。劉信一戟刺出，正中一名武士的
面門，他隨手一轉，將那武士頭顱整個絞碎，然後回身又是一戟，卻發現身後
已無一人，原來二十餘名武士，已被殺盡。

    劉信用沾滿鮮血的雙手，撥了撥散亂的頭髮，仰天笑道：「殺人如麻，不亦
快哉，可惜我面前雖有一個高手，我卻不能全力殺之，姜大將軍，我看…」話
還沒說完，劉信臉色大變，原本立於階下的姜維，不知何時竟已上了臺階，望
鍾會那兒一步一步走去。

    鍾會左手仍拿著酒杯，見到姜維走來，神色自若地道：「這便是你的最後一
計？」

    姜維道：「蛇無頭不行，殺了你，魏軍必亂。」說著又踏上一階。

    鍾會笑道：「閣下竟讓自己麾下將士去送死，好掩護你來靠近我，這可不是
姜伯約的作風啊！」

    姜維道：「我與君朝夕相處，耳濡目染，這等『犧牲之計』，倒也學了一些
。」說著又踏上一階。

    鍾會又道：「我等已結拜為兄弟，誓言同生共死，你殺了我，倒是背了誓言
。」

    姜維正要答話，忽聽得背後有人大聲喝道：「勿傷我主！」轉頭一看，只見
劉信已殺光了所有的武士，正快步跑了上來。

    姜維看著鍾會，眼中殺氣大盛，只聽他沉聲道：「誓言乃天命，遙不近身。
我身為將帥，國命難違，只好取下我結義兄弟的首級，為我大漢盡忠了！」說
罷腰間青釭已出鞘，「青釭無影」，直往鍾會頭上砍去。

    姜維這一擊是抱著必殺的決心，劍快招猛，加上青釭銳利，打算無論鍾會如
何架擋，也要被劈成兩半。

    但，青釭並非天下無雙。

    只聽到「叮」的一聲輕響，姜維手中青釭正好停在鍾會額前三尺之處，無法
再進一寸；鍾會手持一柄寬面長劍，硬是格下了姜維這一擊，姜維從未想過有
兵刃能擋住青釭，震驚之下欲再出招，忽覺得眼前一陣暈眩，竟不由自主地往
後退開一步；這一退卻是萬劫不復，劉信已從後趕上，卸了姜維的兵刃，將他
壓倒在地。

    鍾會一笑起身，俯身將青釭拾起，與自己手上的劍交互欣賞，讚道：「『
青釭無影，倚天凝神』，曹孟德的兩把佩劍分離四十餘載，今日卻能重逢，實是
天意啊！」

    「這…這便是倚天？」姜維伏在地上，虛弱地問道。

    「正是倚天，」鍾會道：「青釭與倚天本皆為曹操愛劍，青釭既為趙雲所奪，
這倚天便成了曹家傳家之寶，歷代帝王相傳，之後曹髦持此劍欲除司馬昭，卻被
太子舍人成濟殺於宮門前，此劍亦被司馬昭納為己有。這回我奉命征蜀，司馬昭
知我武藝不及，便賜我寶劍，以做防身。」

    鍾會在階上緩緩地踱著步，腳步聲在偏殿裡徘徊著，鍾會又道：「司馬昭曾謂
我，這劍號稱『倚天凝神』， 凡持劍與倚天相交者，必受其金鐵交撞之聲干擾，
短暫失神，較之『青釭無影』更為神妙，我初時還不信，今日一試，果然不虛！
曹孟德嘗道：『倚天者，不透敵甲，卻能凝神化心，是以天下無敵！』，倚天在
青釭之上，今日可證！」鍾會一面說著，一面輕輕轉動倚天劍刃，只見那劍刃寬
且厚，劍面上刻有水紋，隨著劍身緩緩擺動著。

    鍾會低頭看著姜維，冷笑道：「今日『倚天』『青釭』首度交鋒，不過一擊，
優劣已分，正如你與我一般，汝計已敗，敗得見底了！」

    姜維怒目瞪著鍾會，啞著嗓子道：「既然如此，老夫但求一死！」

    鍾會擺了擺手，道：「我說過，我會留君一命，從今之後，閣下便是我的木人
，供我指揮蜀軍之用…更何況，你我好歹也是結義兄弟，你不守天命，我卻不敢
犯天，背誓者，大不祥。」





    姜維與董厥一同被扛上一輛大車，往丞相府送去。自鄧艾被擒之後，那兒就成了
鍾會的住所。


    姜維倒在車內，腦海裡一片空白，只覺得腹間疼痛轉劇，心中之痛卻是更令人難
以忍受，不禁重重嘆了口氣，卻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道：「大…將軍，您…盡力了
，我等…計已…敗盡，如今…便是等死而已。」姜維回神一看，只見董厥已清醒過
來，鮮血從他的口鼻中不斷地流了出來，他每說一個字，臉上的肌肉便抽蓄一番。

    姜維呼了口氣，道；「不，天不絕人之路，我等尚有一線生機。」

    董厥眼中微微一亮，道：「您是說…您還有…後著？」

    姜維長嘆一口氣，道：「我已盡力，但求先帝眷顧。」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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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Ucse:原來倚天>青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