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創作] 滅蜀記 上篇 之十

[kea (天妖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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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mail] ([e-mail])
標題: [創作] 滅蜀記 上篇 之十
時間: Wed Jan 26 10:47:05 2005

作者: kea (殺人放火金腰帶) 看板: kea
標題: [創作] 滅蜀記 上篇 之十
時間: Tue Mar 30 00:02:53 2004



   十.

    蜀漢皇宮內苑，數百枝紅燭將黑夜照得如白晝一般。一座「潛龍海」金波蕩漾，上頭
滿浮杜鵑花瓣，象徵著「萬象回春」之兆；池畔花場前，絲竹悅耳，數十舞妓隨音樂翩翩
起舞，空氣中飄著淡淡薰香，令人心醉神馳。

    劉禪身披貂皮大衣，高坐主位，瞇著眼看著眼前一片樂舞昇平。

    「這麼說，鄧艾之軍確實沒幾人？」

    「如陛下所料，鄧艾之軍營多人少，奴才竊度，不過五、六千人而已。」

    「哼，」劉禪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道：「憑這點兵力，爬上成都外牆都不夠…
跳樑小丑，不久自死！」

    「陛下所言甚是，奴才又聽說，大將軍已領五千輕騎回成都赴援，只要我軍前後夾攻
，魏軍必破！」黃皓一邊說著，一邊替劉禪斟滿酒。

    「姜維這傢伙…」劉禪夾了塊牛肉，放進嘴中慢慢地咀嚼著，道︰「…和他那恩師諸
葛亮一模一樣，整天『北伐中原、恢復漢室』地嚷個不停，聽到朕耳朵都快長繭了！這些
年倒好，他帶軍隊在西北屯田，讓朝裡也樂得清靜，這回他帶兵回來救駕，嘖嘖，這可還
真是麻煩啊…總得給他加個官，但他都是大將軍了，還能升成什麼呢？總不能給他當丞相
吧…咳，你說是吧，黃皓？」

    「陛下所言甚是。」


    劉禪喝了口酒又道：「朕到現在還想不通，這些傢伙是給什麼迷了心竅，在蜀中不是
過得好好的，何必要北伐中原？…復興漢室？嗟，那個漢已經亡了五十年啦，又何必那麼
執著？蜀中田壤肥沃，氣候溫和，大米小麥無一不長，自成一國，有什麼不好的？黃皓，
你瞧瞧，現下蜀中二十多萬戶，卻養了十五萬大軍，幾乎每戶都有個壯丁要被徵調入伍，
真箇是勞民傷財…要是不執意北伐，兵力可以裁減一半，三萬人便可扼守住漢中，其他壯
丁卸甲歸田，穀米產量必大大提升，到時只要三不五時賄賂東吳、西羌，要他們騷擾曹魏
，則曹魏必無暇西顧，我國便可永保太平康盛……北伐…北伐…看看他們搞成什麼樣子，
七萬大軍空著漢中不守，駐在沓中屯田種麥，給魏人趁機而入，然後再搞成一副盡忠報國
的模樣…呸，『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便是給這班人的寫照…朕…朕只恨拿不住軍
隊，否則…」劉禪說了一大串，又喝了口酒。

    黃皓替劉禪給酒斟滿，勸道：「陛下，現在就先別惱著國事了，當心氣壞身子啊！」

    劉禪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唉，朕為一國之君，念的是百姓，姜維就為了一個虛妄的
『丞相遺命』，濫動干戈，他可知百姓之苦痛？朕不過和他意見相左，他便四處宣傳朕對
他事事制肘，昏懦無能……朕念其畢竟為忠臣，不忍責怪…但…他又可曾為朕想過？」

    此時樂舞已歇，舞妓整束衣衫，上前參見。劉禪早無心欣賞樂舞，隨意揮揮手道：「
跳得不錯，回去領賞吧！」

    眾舞妓紛紛退下，一片偌大的花場內霎時一片寂靜。千百朵杜鵑迎風搖擺，似是在應
和著劉後主的嘆息。

    黃皓道：「陛下且勿憂心，奴才為陛下另外準備了一段節目，必定可以令陛下精神大
振！」

    劉禪奇道：「哦？有這回事，是什麼節目？」

    黃皓道：「舞劍。」

    劉禪拍案道：「好，朕幾年沒見人舞劍了，可是好劍手？」

    黃皓微笑道：「陛下看了便知。」說罷拍了拍手，只見外頭走進一名白衣男子，手持
一柄六尺長劍，向劉禪緩緩行了個禮。

    劉禪做了個手勢示意免禮。那男子站直身子，伴著一旁鼓聲「咚」地一聲，一道白虹
在黑夜中劃過，皎如流星。

    那鼓聲漸急，長劍也越舞越快，只見那男子劍法大開大闔，氣勢雄渾，劍勢來往間大
有金戈鐵馬之氣勢，渾不似一般優雅悅目之劍舞，原本春意盎然的庭園內，霎時變得一片
肅殺森嚴。但見那劍勢極盡繁複變化，忽而輕靈疾勁，忽而舒緩有致，攻者暴烈兇猛，守
時綿密穩固，的確是當今屬一屬二的高明劍術。劉禪雖自幼文弱，但對劍術一道亦有涉獵
，看得出眼前這場舞劍精髓之處；舞至精彩處，劉禪不由得熱血沸騰，忘情地鼓掌叫好！

    一曲舞罷，鼓聲漸歇。只見那男子滿頭大汗，上前單膝跪下，道：「野人獻曝，還請
皇上恕罪！」

    劉禪哈哈一笑道：「好劍，好劍，好一場精彩絕倫的舞劍，朕可要好好犒賞你，又何
罪之有呢？」

    那男子道：「謝皇上！」

    劉禪笑著捻了捻鬚，道：「你這舞劍，可有名字？」

    那男子道：「稟皇上，這劍法叫『軍爭』。」

    劉禪鼓掌道：「好個『軍爭』！原來是從兵法中化幻而出之劍法，看你的劍法，確實
是『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難之如陰，動如雷霆』，與孫武的『軍爭之
道』相符；觀壯士舞劍，便似觀一高明將領行軍佈陣般，森嚴聳立，奧妙非凡，以兵法入
劍術，朕生平還是頭一回見到。」

    那男子又是深深一揖，道：「謝陛下誇獎。」

    劉禪微笑了一會兒，忽然是想起了什麼，皺起眉問道：「但…朕有一點不明，你這劍
法是走陽剛一路，當是以正道行軍破敵，但其中卻常常突出奇招，甚至是險招，彷彿要與
對手同歸於盡一般。這是為何？」

    那男子答道：「孫子兵勢篇亦有云：『凡戰者，以正出，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
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墨守劍招最多只能立於不敗，若要取勝，便要出奇招、險招；行
軍作戰亦是如此，一味堅持正道行軍，而不能行險者，不配為三軍之帥。」

    劉禪聽他這麼一說，倒是頗感興趣，又道：「哦？但諸葛故丞相卻告訴朕：『兵者，
死生之大事，不可不慎，為將者，謹慎為上，行險致勝者，不過賭徒之流，下之下等。』
…嘿嘿，這麼說，你便是故丞相所說的『下之下等』了？」說罷不禁哈哈大笑。

    那男子微微冷笑道：「諸葛亮五伐中原，寸土未得，不也就因為如此嗎？」

    劉禪臉色一沉，拍案喝道：「你這傢伙膽子倒不小啊，敢出言詆譭武侯……你…叫什
麼名字？」

    那男子站起身子，仰起頭，夜風吹起一朵杜鵑，飄落在其腳邊。只聽他朗聲道：「在
下魏征西將軍、滅蜀大都督-鄧艾。」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誰也沒想到那鎮兵於城外的敵人不但已滲入城內，其主帥更是
大搖大擺地站在皇帝面前。劉禪微微顫聲道：「你…你是鄧艾，你怎麼…」說到此，劉禪
忽然恍然大悟，嚴厲地目光射向在一旁的黃皓，只驚得黃皓慌忙跪下磕頭道：「陛下饒命
，陛下饒命！是他逼奴才的……奴才只領他一人進來而已，絕無他人…絕無通敵賣國之事
…陛下饒命…饒命…」

    鄧艾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便無需責怪黃中常了，人在生死關頭，身不由己啊！
」

    劉禪側過頭來看著鄧艾，臉上神色又已恢復平靜，只聽他道：「鄧將軍用兵好行險著
，朕早有聽聞，卻不知險到這種程度…你一人隻身進宮，縱然有三頭六臂，也絕對飛不出
去，難道…你不怕死？」

    鄧艾哈哈一笑道：「人人自然皆怕死，但有本事的人，深知離死亡有多遠，自然無所
畏懼。」

    劉禪大笑道：「哈哈哈哈，那你可知，你現在已一腳踩入鬼門關？只要朕一聲令下，
便可將你剁成肉泥？」

    鄧艾拱手道：「但我的本事卻不只如此，陛下不妨聽完我的來意，再說要殺我不遲。
」

    劉禪微微一皺眉，只覺鄧艾那過於從容的態度委實令人好奇，當下拂了拂袖，道：「
那閣下便請說吧，將軍光臨漢宮，可有何指教？」

    鄧艾道：「在下身為說客，勸陛下早日開城獻降。」

    劉禪冷笑道：「哼，你現下自身難保，卻來勸我投降，豈不荒謬！」

    鄧艾道：「我知陛下是深明大義之人，特來為陛下剖析利害，待陛下聽我之言後，再
說荒謬不遲。」

    劉禪道：「好，朕便讓你說，說完了再想想要怎麼整治你。」

    鄧艾微笑道：「魏蜀二國，征戰數十年，所為何來？不過是因為蜀自認為漢室正統，
借口復興漢室，連年北伐，以致隴右一帶生靈塗碳，蜀內亦因勞役過重，民眾生活辛苦，
致天府之國名不符實。實則漢室早亡於董卓亂政之際，天下英雄趁勢崛起，我國太祖皇帝
及貴國昭烈皇帝均為當世豪傑，各以其才幹稱雄當世，方成天下三分之勢。若是貴國能揚
棄『漢室』迷思，則魏蜀可各安其份，天下百姓共享太平，陛下以為如何？」

    這話劉禪是贊同的，但現下雙方正處敵對，劍拔弩張，總不能點頭稱是，當下道：「
將軍這話該說給自己聽，既然魏蜀各安其份，那將軍便該領麾下人馬退回隴右，便如將軍
所言，兩國互不侵擾，共享太平，豈不甚好？」

    鄧艾道：「陛下若是早幾年領悟這道理，我今日也就不會在這裡了。自諸葛武侯以來
，魏蜀相爭便如衡器二端各置一權，為水平之勢，但今日我軍破漢中、入成都，衡器一端
已向我大魏傾斜。漢中防守嚴密，本該無隙可趁，但我軍不到半月便取陽安關；劍閣天險
，飛鳥難渡，但我軍卻是攀過來了，何也？天意而已！天意要魏興蜀亡，方才助我飛渡摩
天嶺，陛下若仍是執迷不悟，逆天行事，必遭天譴啊！」

    劉禪冷笑道：「鄧大將軍，天意云云，不過虛妄之言，唬弄一些儒生可以，朕可不信
這套。你飛渡摩天嶺又如何？鍾會大軍仍被阻於劍閣之前，不久便將糧盡而退；而閣下現
在則是甕中之鱉，即便朕不殺你，姜伯約也不會放過你，這麼看來，天意是在漢而不在魏
啊！」說罷不禁哈哈大笑。

    鄧艾沉吟了半晌，神色緊繃，似是在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走。此時敵人潛入宮中的消息
已傳出，百餘名侍衛趕到，將潛龍池畔團團圍住，鄧艾便是有通天本領，恐怕也逃不出去
。

    鄧艾又一拱手，道：「既然陛下不信『天』，那我就給陛下說『利』…陛下可知，現
在是投降唯一時機，一過此刻，恐怕陛下要求降也不成了！」

    劉禪道：「朕只知道現在是你投誠我國的惟一時機，一過此刻，你便要人頭落地了！
來人，拿下！」

    鄧艾大喝道：「且慢！劉禪…你所能指揮的不過這些人，你何不想想，蜀漢兵馬大權
，是在誰手上？」

    劉禪做個手勢要兩旁侍衛止步，雙眉蹙起，半晌方道：「你是說姜維？」

    鄧艾道：「正是，陛下雖是蜀漢之主，卻不掌實權。今天陛下若先投降於我，則相當
於蜀漢舉國投降，我主必封陛下為蜀王，以收天下民心；但若陛下今日不降，而姜維卻早
一步先降於我國，陛下便是一個無土之主，到時蜀王之位便屬姜維，而陛下恐怕連個亭侯
都封不得。因此我才說，現在是陛下投降之惟一時機，稍縱即逝，願陛下三思。」

    劉禪道：「姜維素來忠膽，又怎會降於閣下？」

    鄧艾冷然道：「知人不知心……姜維屢次興兵北伐，陛下均不甚贊同，以致大軍輜重
接濟不上，屢戰不勝，姜維為此怨陛下久矣，再加上黃皓等在朝中屢屢中傷姜維，令他長
年駐兵在外，不願入朝…正所謂：『一朝有隙，日久漸深』；這麼說…陛下還能說姜維必
定不會反嗎？」

    劉禪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些年蜀中朝野紛紛擾擾，確是令這後主皇帝煩憂不已。

    鄧艾又道：「我在挑得更明一點，陛下可知，姜維只帶五千輕騎來援成都？何以帶那
麼少的兵？若帶一萬人豈不更有勝算？姜維是來戰，亦或是還談投降條件？請陛下細思。
」

    晚風吹起，四周燭光搖曳，只見劉禪面上忽明忽暗，難辨陰晴之色。鄧艾這番話已觸
動一個君王心底最脆弱的部分，在場眾人均等者劉禪一句話，那…將決定整個蜀漢的命運
。

    「休想！」劉禪驚雷似地暴出一聲怒斥，將眾人著實嚇了一跳，只見劉禪戟指怒道：
「好個鄧艾，竟要挑撥我君臣之情，剛才那一剎那，朕差點就真要被你說動了，嘿嘿…姜
維所作所為固然惱人，但其忠心朕毫不懷疑，先主謂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
用姜維為帥，便無絲毫疑慮…他只帶五千輕騎來援，那是他的自負，什麼談投降條件云云
，純屬閣下捏造，朕斷不相信！」說著端起桌上玉盞，輕啜了口酒，揚聲道：「鄧艾，你
計已盡，可以去死了吧！」(10)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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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koroy:好聰明的阿斗.....
推 tokyocat:推推推
推 waggy:寫的很好看喔!
→ waggy:不過成都這麼熱的地方  劉禪穿貂皮大衣會熱死吧?
推 gigigaga28:這一篇看的我好緊張啊
→ waggy:劉禪稱自己父親為先主也蠻奇怪的
推 frela:好文!!整個過年都在等大大的文章啊!
推 kea:感謝各位..下一回就是上卷終回..祝大家新年快樂!!!
推 higger:KEA這傢伙真不簡單~